她慵懒的起身,想要穿鞋。
    他却上前,一把抱住了她,恶狠狠的问道,“我让穆棱私下找你,你为何避而不见?”
    她漫不经心的看着他,“皇上驾崩那日,刺杀冥熙玄的杀手,是你派来的?”
    他神色一变,没有说话。
    她怒道,“我有没有说过,冥熙玄这边,不准你动手!”
    冥熙跃的神色,随即冷淡,“合着你这些日子,躲着我不肯相见,就是为了四哥?”
    白丹烟冷笑,“冥熙玄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若是惹怒了他,就算你做了皇帝,他也能把你给拉下来!”
    冥熙跃嗤之以鼻,站起身,“你跟四哥失踪一月之久,倒是对四哥有了情愫,白丹烟,你别忘记,现在做皇帝的是我,我一句话,他不得不死!”
    他冷声说道。
    白丹烟深吸一口气,冷笑连连,“你想找死,那就尽管逼他,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到,你走吧,以后别来找我!”
    她胳膊一甩,冷着脸转身,定定的看着窗户外面。
    他深吸一口气,放低了姿态,“小烟,别跟我闹好不好?这些天,我真的很忙很累,可是脑子里心里,却时时刻刻想的都是你。好不容易,我们走到了今天,不要因为不相干的人,让彼此生了嫌隙!”
    白丹烟摇头,苦涩一笑,她蹙着眉头,“你似乎没有弄明白,他是我的丈夫,是跟我戚戚相关的人!”
    冥熙跃举起两根手指发誓,“我保证,以后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再也不试图伤害他,好不好?”
    她的脸色,这才稍霁,叹息一声,“原本你们兄弟,想要怎么斗,斗的结果如何,都是和我不相干的。但是我不想搀和在你们的腥风血雨之中,你懂吗?我辅佐你登上皇位,目的就是不想让自己受制于人,不管是冥熙玄或者岭南李家……”
    “我懂,我当然懂!”冥熙跃无奈的一笑,从后面拥住了她,低头看着她的神色,“我给你一纸圣旨,你奉旨休夫,好不好?”
    白丹烟睨了他一眼,“冥熙玄做了什么,让你有理由给我圣旨休夫?”
    “只要小烟你高兴,这些还是问题么?”他反问道。
    “可是我现在还不打算离开玄王府,若是我休了冥熙玄,有些人岂不是躲在被窝偷着乐?”白丹烟神色淡漠。
    冥熙跃叹息一声,躺在白丹烟的贵妃榻上,“你是说杜晓芙吗?算算时间,她现在应该有六个月身孕了吧?”
    白丹烟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冥熙跃继续道,“要不要我找个借口,把她弄进皇宫,让母妃好好教训她?”
    白丹烟摇头,“玄王府的事情,你少搀和,好好做你的皇帝,以后没事别往我这里跑,你不怕流言蜚语,我还害怕!”
    “这世上,也有你白丹烟害怕的事情?”冥熙跃挑眉。
    白丹烟蹙起眉头,“我自然怕,我怕冥熙玄不顾一切的反扑,我还怕你母妃暗中对我下手,我更怕,你冥熙跃忘恩负义……”
    冥熙跃摇头,失笑,他站起身,“你要是这么怕,我就废了端木铃蕊,立你为后,如何?”
    “你疯了不成?我是你四嫂!”白丹烟怒视着他。
    他懒洋洋的起身,“四嫂又怎样?我现在是皇帝,只要我喜欢,谁敢多说一个不字?”
    “你真以为,你做了皇帝就可以有恃无恐?我已经说过很多遍,冥熙玄之所以现在不动你,那是因为他看不上那个皇位,若是逼急了他,他才不会再顾念兄弟之情!”白丹烟正色警告。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逼他还不成么?只是小烟,原本以为,只要我做了皇帝,就能离你更近一点。可是现在才发现,我倒是想离你近一些,但是你离我更加远了,若是这样,我还做这个皇帝干嘛?”冥熙跃满脸忧伤的看着她。
    白丹烟蹙眉,“我难道没有跟你说过吗?我助你登基,不是为了权势,而是为了自由!”
    冥熙跃点头,“我给你自由,总之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但是你得答应我,不能离开京城,让我三天都看不见你一眼!”
    “你够了!”白丹烟用肩膀,推搡了他一下,“赶紧给我滚,以后不准再半夜爬墙,来我这里,不然我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冥熙跃笑了笑,“不准我爬墙,那你就来皇宫看我啊,不如我下道圣旨,让你去陪着皇奶奶,这样我就能天天看见你,如何?”
    白丹烟瞪他一眼,她才不要呆在皇宫,每日看着德妃那洋洋自得的神情。
    冥熙跃伸手,捏了她的脸颊一把,“那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若是对付不了杜晓芙,就让月梅进宫说一声!”
    白丹烟恨恨的咬牙,却见冥熙跃已经飞身离开。
    皇宫中,德妃看着端坐在面前的端木铃蕊,眸中满是不耐之色。
    “你来我这儿哭诉,没有任何作用,真是有本事,就拴住了跃儿的心,让他不要再往他四嫂那里跑!”德妃冷声说道。
    端木铃蕊哭泣,“母后,您也知道,他的心里只看得见白丹烟,哪还有我的存在?”
    德妃站起身,有些心烦意乱,“你怎么知道,他今晚偷溜出宫,是去见白丹烟了?”
    “这不明摆着吗?他大晚上的出宫,除了去见玄王妃,还能有谁?”端木铃蕊不服的哭泣。
    德妃蹙眉看着她,“成亲一年,他还是没有碰你?”
    端木铃蕊的脸,微微一红,她轻轻颔首。
    没错,成亲一年,他一直没有碰她,她到现在,还是完璧之身。
    “跃儿这个孩子,可真是!”德妃重重的一拍桌子,脸上满是怒气。
    “母后,我看,皇上和玄王妃,早就珠胎暗结,说不定过几个月,您就可以抱上大胖孙子了!”端木铃蕊拿着手帕,试着眼泪。
    德妃叹息,朝着外面走去,“你也别拿这话激我,我自己的儿子,自己心里清楚。在白丹烟跟冥熙玄没有解除那些关系之前,跃儿是不可能乱来的!”
    她神色难看,脚步匆匆。
    端木铃蕊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母后,您跟皇上好好说,不要发脾气,他现在是一国之君,还有,不要跟他提,我来找过您这事儿,明儿就是封后大典了……”
    “行了,行了,赶紧回去吧,罗里吧嗦,感情我在皇宫这些年,没有你的提点,就活不下去?”德妃怒道。
    因为儿子称帝的原因,她现在是孝德皇太后了,而皇后则是被封为孝贤皇太后,一个东太后,一个西太后,平起平坐。
    实际上,永远不可能平起平坐,孝贤皇太后的儿子,冥冽痕,至今被软禁在圈痕府。而她的儿子,则是现在的皇上,当今的天子,那个孝贤皇太后,要怎么跟她比?
    所以她现在,说起话来,也不由得底气足了很多。
    端木铃蕊行礼,刚刚准备退下,不远处走来一个黑色锦衣,挺拔如松的男子。
    旁边守着的太监,吓了一跳,正预呵斥几句,可是看清来人面容之后,吓的跪下。
    冥熙跃皱着眉头,一身黑色夜行衣走了过来。
    孝德皇太后,顿住了脚步,失声叫了一句,“跃儿——”
    “母后!”冥熙跃脸色难看,脚步沉重的上前,定定的看着孝德皇太后。
    “跃儿,你现在是皇上,怎么能穿成这样,私跑出宫?若是遇见刺客,那该怎么办?”孝德皇太后跺脚,咬着下唇,又是心疼又是后怕的道。
    “母后,我只问你一句话,父皇驾崩的那天,四哥在进宫的路上遇刺,凶手是不是你派去的?”冥熙跃声音很大,眸中满是痛心之色。
    孝德太后,神色一变,不显年纪的脸上,声色未动,“那个女人,跟你说了什么?”
    “母后,你不要转移话题,我是在问你,那天刺杀四哥的人,究竟是不是你派去?”冥熙跃怒道。
    “皇上,母后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你不要怪罪她,那个时候先皇垂危……”端木铃蕊上前,想要帮孝德太后说话。
    冥熙跃却怒斥,“住口,朕跟母后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给我滚回储秀宫,以后没有朕的吩咐,不准出来!”
    端木铃蕊微微一怔,眸中含泪,接着在宫女的搀扶下,凄然离去。
    孝德太后,闭上眼睛,蹙着眉头,半响才深吸一口气,惨然的道,“我为了你,半生忧愁,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你竟然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这样质问我!”
    “她不是不相干的女人,她是你儿子的命!若不是为了她,我根本不会谋这个江山!”冥熙跃一字一顿的道。
    孝德太后,惨然一笑,“跃儿,母后问你,你视她为命,她对你如何?为了冥熙跃,她不是一样责怪于你?”
    冥熙跃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只是瞬间,被他的严冷掩去,快速的仿佛不曾出现过一般。
    孝德太后点头,“没错,刺杀冥熙玄的人,是母后派去,母后只是为了拖延时间,阻止冥熙玄去见皇上,若是母后想杀他,又岂会在京城下手?”
    冥熙跃皱着眉头,不再说话。
    孝德太后继续道,“你仔细问问白丹烟,那些埋伏的杀手,只是对冥熙玄下手,他们动了她一根指头了吗?现在她倒是恶人先告状,背后搬弄起我的是非!”
    冥熙跃神色无奈,“母后,丹烟不是那个意思!”
    “她是什么意思?”孝德太后怒了,“一边好好的做她的玄王妃,享受着你拿性命的呵护,一边用你对她的情义,护着冥熙玄,她这么做,对得起你吗?”
    冥熙跃知道,再说下去,只会越描越黑。
    他皱眉叹息一声,“母后,您早点休息吧,儿子先行告退!”
    “站住!”孝德太后,却不让他走,“你跟我说说,白丹烟那里,你究竟有什么打算?丑话说在前面,母后是不会允许你做出什么不顾皇家颜面的事情!”
    冥熙跃为难的看着她,一脸苦涩,“你儿子倒是想不要颜面,将老四媳妇强抢入宫,可是也得人家丹烟愿意啊,母后,我的亲娘,我拜托你赶紧回宫休息,不要再搀和我和丹烟之间的事情了,行不行?”
    孝德太后还想说什么,冥熙跃做出一个拜托的动作,接着将她往回推去。
    看着冥熙跃为难的脸色,孝德太后无奈叹息。
    当真是,儿大不由娘,她这个娘亲,做的也够失败了。
    玄王府,丹枫园。
    冥熙跃走了之后,白丹烟就召见了舒莫言。
    舒莫言守在丹枫园的外面,直到白丹烟穿好衣服,他这才由月梅带着,入了内阁。
    屋内,点着让人昏昏欲睡的檀香,袅绕的香烟,燃烧正旺的火炉,让屋内舒适无比。
    舒莫言对着白丹烟盈盈一拜,被白丹烟单手扶住。
    “前些日子,我就想找你谈谈,只是碍于先帝驾崩,你我同时伴在君侧,避免流言,所以这才推迟了!”白丹烟说着,请舒莫言上座。
    舒莫言也不客气,坐下之后,寒暄了几句,月梅沏了茶水,两人开始聊了起来。
    “我觉得,皇宫外面,刺杀四爷的杀手,应该不是六爷派去!”舒莫言神色淡漠,一只手端着茶杯,茶水的烟雾袅绕,将他俊秀的容貌,掩映在水雾之后。
    白丹烟点头,“我后来想想,觉得也不可能是他,若真的是他,我倒是看错了人!”
    “恐怕是德妃娘娘,现在的孝德太后!”舒莫言扭头看她,声音很轻很淡,“而且,七皇子的死,跟德妃有关!”
    白丹烟重重一震,站起身,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舒莫言微微一笑,“七皇子,冥非澜,撞在假山上面,按道理说,是可能直接撞死,但是我看过了他的伤口,伤中有伤……”
    白丹烟脸色一变,“也是德妃做的?”
    舒莫言点头,“那个女人,太会演戏了,将所有人都骗了,怕是当今皇上,也被蒙在鼓里!”
    白丹烟叹息一声,“冥非墨倒是遗传了德妃的性子,阴险狡诈,不折手段!”
    “冥非墨的死,真的是流寇所为?”舒莫言不解的看着她。
    白丹烟摇头,伸出胳膊,“你帮我看看,为什么冥非墨非要我的心脏,去救那个梅仙儿!”
    舒莫言探出两指,帮白丹烟把脉,白丹烟看着他的神色,半响不语。
    末了,他收回手指,摇头,“并无异处!”
    白丹烟松了一口气,点头,“你先暂回琉璃府,若是没有我的暗号,不管谁请你出山,都直接拒绝!”
    舒莫言微笑,“你不这么说,我也要这么做,这一次的夺嫡大战,我算看的清清楚楚,皇家里面,没有一个好人!”
    两人又聊了一些医术上面的东西,白丹烟发现,时间久了,自己也要成了半个神医,治疗一些感冒伤寒,自然都不在话下。
    天明时分,舒莫言这才离开。
    明月楼内,杜晓芙慵懒的躺在那里,旁边是两个新来的丫鬟。
    菊香和兰香。
    两人站在旁边,一人手中端着一份糕点,静静的站着,等候命令。
    回京之后,杜晓芙总是失眠,她经常做梦,梦见冥熙玄不要她了,或者冥熙玄死了。
    她心里惶恐不安,一方面担心白丹烟报复她,对她腹中的胎儿不利,一方面又担心冥熙玄。
    所以只是一个月的时间,她迅速消瘦了。
    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六个月了,却只是微微凸起。
    她伸手抚摸自己的腹部,眸中满满的都是哀伤。
    冥熙跃继位,冥熙玄很忙,忙着避嫌,所以这些天,他远赴自己的封地郴州。
    从冥熙玄回来,直到现在,她已经半个月没有看见他了。
    正在昏昏欲睡的打盹儿,外面的丫鬟忽然喊了一句,“夫人,夫人,王爷回来了——”
    杜晓芙忙不迭的从榻上爬起,然后准备梳妆打扮。
    菊香提醒她,“夫人,先去迎接王爷要紧……”
    杜晓芙点头,由丫鬟给她穿上狐裘大衣,接着走了出去,还没有走出明月楼的院子,丫鬟又过来回禀,“夫人,王爷去了丹枫园!”
    杜晓芙神色一变,清秀的脸上,浮起苍凉之色,她站在那里,纤瘦的身体,宛如风中枯叶,摇摇欲坠。
    菊香上前扶住了她,“二夫人,王爷今天晚上,不会过来了,眼看天就要亮了,不如你先歇下吧!”
    “谁说辰他不会来看我?谁说的?谁说的?”杜晓芙怒了起来,她扬手一个耳光,扇在了菊香的脸上,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给我梳妆打扮,我不信辰他不来看我,我不信……”
    她哭着,坐在那里,任由两个丫鬟,为她梳妆打扮。
    她对着镜子,喃喃自语,“玄是爱我的,他是爱我的,为了我,他可以抛弃皇子的身份,离家出走,他还为了我劫了法场,将我从柜子是下救出,你们说,他怎么可能回来了不来看我,我肚子怀着,他的骨肉啊……”
    杜晓芙的泪水,打湿了妆容,兰香无奈,只得又给她上了一次。
    天亮十分,涂涂抹抹,终于画好了一个精致清新的妆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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