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兼程了几日,从楼兰带出来的水已经用得差不多了,院使的骆驼排在队伍中央,他前后听他的叹气声都听得起茧了。
    “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姬浔烦躁地瞥了他一眼。
    院使愁眉不展道:“距离京城至少还有一半路程,水都快用光了,之后该怎么办?我们会不会渴死在沙漠里?”
    “不会!”阿莎岚甩着缰绳,老神在在道,“你没发现骆驼队的弟兄们一直在采摘些植物吗?”
    “那又怎么样?”院使发现这些散漫的楼兰人在赶路的时候,总会有几个人脱离队伍,停下来去采摘植物,一点纪律和规矩都不守。
    阿莎岚眉眼一弯,很开心地将从楼兰人那里打听到的沙漠生存常识科普一番:“他们采摘的都是些含水量丰富的植物,能直接吃的,喏,哪种淡黄色的叫做‘大芸’,剥开外皮就可以吃了,那种褐紫色像棒槌一样的叫‘锁阳’,水分也很多,还特别香甜,还有列当、唐古特白刺等等。”
    在打听的时候,阿莎岚每种都尝过了,有一些是真的好吃,她咽了咽口水,继续道:“在路上我们可没少见这些植物,这说明什么?说明哪怕我们的水用光了,也不用担心会渴死。”
    “真的?”院使半信半疑。
    “对啊!”阿莎岚咂咂舌,打算待会儿找个机会溜过去要一些来吃。
    院使脸上肌肉上下抽搐,在去楼兰的时候,他们可是足足准备了全程所需要的水,为了防止水会变质,他们每天耗费了大量时间精力去反复烧煮,如果早知道路上有能解渴的东西,他们也不会这么麻烦了。
    想到自己无故浪费了这么多时间,院使越想越觉得亏得慌,立刻通知所有人加快赶路。
    骆驼队的队长在队伍最前端,觉得此举不可行,拉着骆驼返回来,劝说院使。
    沙漠里危机重重,毒蛇蝎子这类毒物就不用说了,沙尘暴龙卷风也不少,而且大家本来就疲惫不堪,再走快些,更加严重的损耗了大家的体力和精力,哪怕路上不会遇到危险,以他们的身体状况也抵挡不了昼夜温差带来的伤害,要是病倒了,那才叫得不偿失。
    但院使并不认为他们说的是对的,不管是来楼兰还是回大黎的路上,院使等人在大漠里走了十多天,都没有遇到楼兰人所说的灾难,什么“危险重重”,不过是他们夸张罢了。
    院使不听劝,直接指挥着骆驼到最前方,不管不顾地开路。
    楼兰人欲要阻拦,被院使等人严词呵退,他们向姬浔和阿莎岚求救,两人也帮着劝说,但院使吃了秤砣铁了心不改变决定,所有人只好胆战心惊地跟在院使和御林军身后。
    啊!
    高亢惊恐的叫声拉紧了所有人的神经,他们被眼前的画面惊到,院使的骆驼前蹄往沙里陷,身体向前倾,他眼看着就要失重往前扑。
    “那是流沙!所有人快停下来,会埋死人的!”一个楼兰人惊呼。
    院使眨眼的功夫就像个球一般从骆驼背上滚了下去,落地姿势还算幸运,几乎是平躺着的,全身只往下沉了一寸。
    但他觉得丢脸,手脚并用地要爬起来,手撑着流沙的时候,他亲眼见着黄沙被压下了一个大坑,瞳孔剧烈收缩,以这样下沉的速度,流沙很快就能将他埋了。
    院使越来越惊慌,本能地开始挣扎,可是他越动,沉得越深,转眼间下半身已经彻底被淹没了,手肘以下嵌入沙里,胸口处也被流沙挤压得要喘不过气来,他仍在没命地往上扑腾。
    “别动!越动埋得越快!”
    前方的楼兰人们闪电般地从骆驼上跳了下来,拿起绑在骆驼鞍旁边的绳索,冲向了院使。
    院使被吓得胆都要破了,听不到楼兰人的警告,兀自地挣扎自救。
    那只骆驼相对来说,非常淡定,纹丝不动地站着,它只是前蹄陷下去,后蹄还稳稳当当地站在上面,楼兰人见状,挑了个安全位置,一部分人拽着骆驼往后退,另一部分人则是将绳索打了个圈,套马一般套住院使。
    阿莎岚和姬浔、御林军也在旁边叫院使停止行动抓住缰绳,此起彼伏地叫声终于把院使从惊慌失措中唤了回来,此时他全身几乎都被流沙吞噬,只有半个脑袋还留在外面,鼻子被流沙挤得变形,根本呼吸不了。
    强烈的窒息感让他觉得死亡快要来临,楼兰人的话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他极尽全力抬起去抓缰绳。
    “你别用力挣扎,慢慢地抬手拉住绳子,我们把你拉上来!”队长疾言怒色道,“慢慢地!听到了么?那么急干什么?不要命了是吧?”
    沙子埋到了院使的耳朵,他眼皮不停地颤抖,用最后的理智缓慢地抬起手,左手终于在彻底淹没之前探出沙面,紧紧抓住绳索。
    周围响起了一阵欢呼,只要能抓稳,想要救上来就不难了。
    队长一声令下,所有人开始往回拉绳索,院使的身体缓慢地被拔了出来,拉到完全安全的地方,院使再次呼吸到新鲜空气,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下来,后怕地当众嚎啕大哭。
    这次的事算是有惊无险,但对院使来说却是惨痛的经历,他不敢再自作主张,全由着队长带路。
    第十天的清晨,众人总算是踏入大黎境内,彻底告别了漫天的黄沙,在这一趟行程中不会再有死亡的威胁,所有人的心都落了地。
    “此行辛苦大家了,眼下到了大黎,大家可休息两个时辰整备。”院使率先下了骆驼,吃了二十天的干粮,他嘴巴都淡出鸟来,也不管其他人怎么安排,径直走到早餐摊子:“小二,先上两碗羊肉粉,还有谁要吃,我请客。”
    语音未落,众人欢呼雷动,系好绑骆驼的缰绳,争先恐后地在摊子上抢座。
    一团团白嫩的米粉被放入热水中,水咕噜噜地冒泡,米粉也跟着翻涌,光看就让人馋出口水来。在不绝于耳的吞咽声中,米粉被捞了出来,小二打开一个锅盖,浓香的羊肉汤霸道地散发着香味。
    等小二把汤汁浇在米粉上,院使迫不及待地从他手中将碗抢过来,碗边的温度烫得他龇牙咧嘴,火速跑到桌边把碗放下,他才拿起筷子,姬浔曲起手指敲出了不疾不徐的声响,他生生停了下来,依依不舍地把碗移到姬浔面前。
    姬浔毫不客气地接过就吃,他也不是圣人,怎么可能忍得住?
    同行的人个个哀怨地瞅着姬浔,他每吃一口,哀怨就多增一分,但他完全不在乎,优哉游哉地进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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