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君回转了天庭之后,接引道君才是和准提道君一起,被巫族邀请到了祖神殿中,商议接下来对局势的应对。
    “诸位道友,此前虽然因为那幽冥轮回之故,你我双方起了不小的龌龊,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你我双方,也并不曾受到什么损失,后土祖巫更是因祸得福,一步登天。”
    “而今之局势,你我依旧执着于过往的嫌隙,并无什么意义,不若你我各退一步,诸位道友们不再执着于那幽冥之事,而我也认下须菩提托庇于巫族的事实,不在追着他不放,从此之后,你我双方携手并肩,共度时势之艰,如何?”准提道君观察了一番那祖神殿中的布置,最后才是将目光落到了祖神殿中空置的坐席上——那本是属于后土祖巫的位置,不过在执掌了幽冥轮回之后,后土祖巫便从来不曾回到过这祖神殿。
    而在这坐席的后面,还有一个面容敦厚的巫人端坐,正是巫族当中,在太乙道君的战局当中,率先踏破不朽金仙之境的极限,而后登临太乙道君的巫族第一大巫,大羿。
    而其身上所涌动着的修为,赫然已经是登临了缘之境!
    “这位,必然便是大羿了,想来之前巫族在万寿山之外铺开十二都天神煞阵之时,立于十二极之一的,必然便是大羿道友了。”准提道君朝着大羿点了点头,目光当中满是和善,“大羿道友功行精进之速,实在是惹人羡慕,不愧是踏开了血气修行之道的无双神圣!”
    而对于准提道君的恭维,大羿依旧是浑然不做理会,只是自顾自的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什么,对于这一次巫族和接引准提两位神圣在祖神殿中会面的大事,没有丝毫的关心,也不打算发表任何的意见。
    受此冷遇,准提道君的神色,依旧是自然无比在这祖神殿中观察着,没有丝毫的不满。
    “自从云道君归于太一之后,我巫族数度谋算太一,谋算天庭,皆是无功而返,而在天地大婚之际,我等欲以裁云剑令其喋血于凌霄殿,也依旧是被其从容化解——至于今次,我等在万寿山之外,都已然是将云中君和师北海困入了法阵当中,但就算是这十死无生的局面,也依旧是被云中君窥测到了生机,斩破了我们的十二都天神煞阵安然回返天庭。”
    “恕我直言,以而今的局势,我等想要谋算天庭,已然是没有丝毫的机会,两位道君若是依旧不服的话,大可自行其是,不过我只说这一遍,两位道兄的谋算,只是你们自己的谋算,和我们巫族无关!”帝江朗声的道。
    后土因祸得福而等掌之境——若不是他们对后土的状态知晓得是一清二楚,只怕还真的是要信了准提道君的鬼话。
    在一众祖巫们看来,巫族当前最大的破绽,或者说有史以来最大是伤恸,便是后土祖巫的‘陨落’——而这一切,皆是拜面前的准提道君所赐。
    若不是他们在巫族不知的关键时刻横插一脚,引得血海冥河道君脱困,更是令无限血海之上的法阵都随之崩溃的话,后土也不至于说是要为了接引那幽冥轮回的安然降临而自我献祭,将自己当成容纳幽冥轮回的‘容器’——这样的情况,又令一众祖巫们如何不怨,如何不恨?
    若不是因为这两位神圣的手中还执掌着大罗之机这样的神物,随时都能够爆发出超越界限的力量,而祖巫最终的底牌,也不是为了接引和准提所准备的话,说不得在这两位道君鼓动自己的权柄以引得十二都天神煞阵出现破绽的时候,一众祖巫们便已经是不计代价的将他们两人给扑杀于法阵当中,然后以这两位掌之境强者的鲜血,令这十二都天神煞阵的威能更胜一筹,若是如此的话,云中君的那龙蛇之剑,威能再如何的浩大,也不可能顺着那十二都天神煞阵的缝隙,撕开这十二都天神煞阵,然后从容而去,而是必然会陨落于十二都天神煞阵当中,天地之间的局势,也将会为此彻底的发生逆转。
    “各位道友错了。”准提道君脸上依旧是带着笑意,“天庭虽强,但也并非是毫无破绽——便如之前的时候,各位道友们编造天庭有关于那天帝之位更迭的流言,诸位道友们难道就不觉得,那流言在这天地之间的传播,太过于的快速了吗,几乎是在一夕之间,这流言便已经是席卷了天地之间的每一个角落,令天地之间的每一个生灵,都知晓了这样的言论。”
    “以我之间,那流言的传播,除了巫族的道友们和我二人之间的默契之外,天庭的那些帝君们,也必然是下了不少的力气——而他们所谋求的,无非便是那天帝之位更迭的说法。”
    “由此可见,因为那天帝的宝座,天庭的内部,也必然是为之蠢蠢欲动,而这,便是我们的机会。”
    “从外部而言,天庭可以说是无懈可击,可若是他们天庭内部出了问题呢?在过往的时候,天庭的神圣们,想要都是以大局观而出名,所有的神圣们,都能够将天庭的利益置于自己的私利之上,但就如今看来,天庭的神圣们,已经是有人将自己的私利逐渐的置于天庭的利益之上了!”
    “这样的天庭,又如何能说得上是无懈可击?”
    “看来,两位道君是已经在天庭当中落子了。”祖神殿中沉默片刻,而后共工的声音响起,“既然如此的话,我也不妨直言。对于而今的天地之局势,我巫族自然是不甘心的,奈何大势难以相阻,若是两位道君真的在天庭当中有什么布置的话,那我巫族,也未尝是不能配合两位道君行事。”
    “那就一言为定!”共工话音才落,准提道君便是豁然起身敲定了此事——而这个时候,其他的祖巫们,还不曾回过神来。
    “共工,你是如何考量的?”等到接引道君和准提道君心满意足的离开之后,祖神殿中,一众祖巫们才是将目光落到了共工的身上。
    “自然是那上面……”共工指了指自己的头顶——在他们的头顶上,正好是有一只金乌驾驭着浩浩大日从穹天之上而过。
    “虽然我们之前便有了决意,按这样的事,毕竟不够光彩,若是能够借由他们的力量来完成,将我们巫族从中给摘出来,那我们巫族为何就不能顺水推舟呢?”共工的脸上露出了深冷无比的笑意。
    他们的目标,是要以那十只金乌为棋子,然后削弱天帝太一身上的无边功德,最后才谋算天帝太一的性命——而天庭那些有志与天帝之位的帝君们,他们最大的对手,不正是那十只金乌?
    准提道君想要借用他们巫族的力量,无非便是为了要他们巫族的力量来和他们在天庭当中的棋子形成配合,以最大限度的提升他们的棋子在天庭当中的影响力,又或者是最大限度的扰乱天庭那些帝君们争夺天帝之位的规则——共工相信,对于任何一个生灵而言,一旦其底线被打破,那么这些生灵们的底线就会变得越来越低,最后没有底线。
    天庭的那些帝君们,一旦是亲身体验了和巫族‘里应外合’所能得到的好处之后,便再也不可能摆脱巫族的影响,而只要他们这些祖巫稍加谋划,天庭的那些帝君们,自然便是如巫族所愿的那般,将他们的目光,聚焦于那十只金乌的身上。
    再往后的一切,自然便都是顺理成章……
    “这是我们巫族最后的机会!”
    “不成,则死!”共工漠然无比的出声,而在共工的言语之后,祖神殿中,那位自顾自的大羿,手上的动作也不由得一滞。
    ……
    “帝君陛下,不能在等下去了!”如此,有三十万载之后,当紫薇帝君再一次悄无声息的踏足须弥山的时候,准提道君的声音,便是在紫薇帝君的耳边响了起来。
    这三十万年前——以云中君带着师北海回返天庭为起始,前面的五万年,都是属于云中君的时代。
    以缘之境的修为,施施然而入西极,逆伐掌之境的神圣,最后踏破十二都天神煞阵从容而归,这样的战绩之下,就算是云中君回返天庭之后,便是如同往常一般归于天河,安坐不出,也不敢有任何人敢于忽视云中君的存在……
    当然,这也只得五万年而已,但五万年之后,云中君的传奇逐渐隐没的时候,天庭当中新的时代便已然来临——属于紫薇帝君的时代。
    云中君不理俗务,师北海半是闭关,半是养伤,对天庭的诸般事务,也都是有心无力,于是乎,天庭的种种权柄,便是逐步的转移到了紫薇帝君的身上。
    而在逐步逐步的压服了天庭当中其他的帝君们之后,紫薇帝君便是正式的表明了自己对第二任天帝之位的志在必得——于内,天地之间诸般法则,在他的打理之下,井井有条,万灵万生,皆是安居乐业,而于外,在有人触犯了天庭的戒律,逃到巫族的庇护之下的时候,他更是直接点了大军和巫族对阵,将那触犯了戒律的叛逃者带回天庭。
    在那战场上,紫薇帝君也同样是表现出了灿烂的几乎是令人无法直视的光辉——二十五万年,和巫族大小三千余战,每一战,皆是不落下风,甚至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天庭的军势,都是占据了一定的上风。
    要知道,这还是在天庭最为精锐的天河大军未曾出动的情况下。
    可想而知,在这对内对外皆是举世无双的手段之下,紫薇帝君的声势,有多么的恐怖——当前而言,天庭当中除了那些一直不曾表态的星君们之外,其他几乎是绝大多数的神圣,都认为紫薇帝君会在天帝太一归去之后,顺利无碍的成为天庭的第二任天帝。
    但唯有紫薇帝君自己才清楚,自己这看似整个洪荒都无法直视的光辉之下,到底潜藏了怎样的阴影——大小三千余战,每一战皆是被不落下风,但在这样的局面当中所隐藏着的真实,却是在准提道君和接引道君的协调下,巫族的刻意配合所导致。
    一旦没有了准提道君和接引道君的协调,一旦没有巫族那严丝合缝的配合,那么此刻属于他那不朽的光辉,便会在顷刻之间烟消云散。
    当然,以紫薇帝君的性子,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任人摆布,奈何,这二十五万年以来,他想尽了办法,想要摆脱准提道君等人的牵制,但却皆是无能为力!
    到如今,越陷越深的他,已经是将自己唯一的希望,放到了天帝的尊位之上——只要他能够成功的登临天帝之位,合整个天地的力量为一,那么他自然是能够从容无比的磨灭自己身上一切不光彩的阴影,而接引道君和准提道君他们的实力在强,勾连再如何的不可揣测,也绝对不可能束缚得住一位天帝。
    “天帝!”紫薇帝君脑海当中,无数种想法一闪而过,但其面色,却是丝毫不变。
    “不能再等下去?道君此言,是说这已经到了对巫族发起总攻,彻底的将巫族纳入我天庭通知的时候了吗?”紫薇帝君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准提道君。
    “这只能算是一部分吧。”准提道君在紫薇帝君的面前站定,目光当中不起半点的波澜,“二十五万年一来,帝君内抚诸神,外伐巫族,固然是有无限的荣光,但这荣光之下,帝君怕是忽略了一些别的东西。”
    “就常理而言,以道君此刻之功绩,为了天庭的稳定,为了天地的大局,不管是而今的天帝陛下,还是白泽道君,师北海道君,以及天河的云中君,都应该是对那第二任天帝的归属表现出一个明确的倾向来——但事实却是,到现在为止,他们都假托闭关之名,对帝君你的功业不做丝毫的置喙,以我之见,对于第二任天帝,他们的心头只怕是已经有了决定,而之所以不曾对帝君你表现出来,只是他们在等待一个机会。”准提道君遥遥的望着汤谷的方向。
    “机会?”紫薇帝君沉下脸色,任是他如何的胸有城府,但在准提道君提及了这天帝之位的归属之后,紫薇帝君也依旧是难以保持脸上的平静。“什么机会?”
    “自然是汤谷那十位帝子的功德超过你的机会。”准提道君头也不回,就当完全不曾察觉到之位帝君神色的变化一般。
    “这二十五万年以来,在帝君的治理之下,天地终生安居乐业,但不管是我们还是帝君,都忽略了一件事——太阳普照四方,恩泽万物,天地之间的生灵越多,太阳普照四方之功,就越是无法回避,而驾驭太阳的那十位帝子,在这过程之间所分润的功德,也便是越发的庞大。”
    “最重要的是,帝君治世之功,乃是人道之功,会有业力相随——但那十位帝子驾驭大日普照四方,无念,无私,他们所谋得的功德,却是天道之功,没有任何的后患。”
    “帝君陛下之前不是还奇怪吗?为什么望舒帝君作为天后,会任由天庭的权柄逐渐的落入帝君之手而不加以阻拦吗?她所等待的,十有八九便是这样的一个机会——如此一来,帝君的治世之功,都将成为汤谷某位帝子踏上天帝宝座的嫁衣。”
    “这不可能!”紫薇帝君的面色陡然一变,“那几位帝子,纵有无量天道之功,但却没有任何一位神圣的支持,他们凭什么和我争那天帝之位?”
    “没有神圣们的支持?”准提道君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冷冽无比的嘲弄,“帝君陛下莫不是忘了,天庭真正的根基,也即是那些星君们,对于那天帝之争,迄今为止都没有一人表态?还是说陛下你自认为做为星君之一,其他的星君,就必然会支持你?”
    “不要忘了,那些星君们真正的首领,是天河的云中君,是闭关的师北海,是汤谷的白泽还有哪位天帝陛下——一旦他们四人有了定议,那所有的星君们,都将追随他们的意志而动,而陛下你,什么也不是!”
    准提道君的言语轻飘飘的没有丝毫的分量,但却如同是一柄最为锋利的尖刀一般,直接就戳穿了紫薇帝君的心防,令他整个人的心神,都为之动摇起来。
    “道君既然察觉到了此事,那对于此,道君可有教我?”
    ……
    “看,他又去了须弥山——我们的这鱼饵,怕是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了。”清冷无比的天河水府当中,云中君戏谑无比的声音响起。
    在云中君的面前,是一面宽阔无比的水镜,水镜当中所呈现出来的,赫然便是须弥山的所在,在水镜的倒影当中,须弥山之外一切的天地元气,以及一切星辰之光芒的变化,都在其中显现出来。
    而在水镜的另一边,和云中君一起观察着这水镜当中所呈现出来的元炁之变化的,不是师北海,还能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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