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稠瞥向那小圆盒。
    宫天雪顿时有点慌乱,赶紧把小圆盒捡起来,正要往怀里塞,就听见李稠问:“那是什么?”
    “是润滑用的膏药啦,就是咱们经常用的……”宫天雪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道。
    李稠想到宫天雪今天漫长的前。戏,似乎有什么地方怪怪的……是了,宫天雪当时手上滑腻腻的,肯定是抹了什么东西。
    “这是哪里拿的?”李稠按住宫天雪的手,将小圆盒夺了过来,对着月光一看,上面写着两个字“有花”。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这个“有花”,对李稠来说可不是个陌生名字,赵昶认识的那个花魁就是有花楼的,因此天天在他耳边念叨有花楼多么气派,楼里的姑娘小哥多么惹眼,尤其是花魁持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个顶风。流的人物,假如能和他认识,那么在长安城的官。员圈里名声也就传开了,说不定哪个大员推荐一把,就可以进入朝廷……
    李稠对有花楼没什么偏见,对这个花魁也是路人好感,但这时候,他急于脱身,拿住了宫天雪的把柄,自然不会轻轻放过。
    “青楼的东西?”李稠问。
    宫天雪开始支支吾吾,仿佛在外偷腥的猫儿被抓住一样左顾右盼。
    “我、我没有去青楼哦,阿稠你不要生气,我只是托王护法帮我买这个有花楼出的润滑膏,据说有助兴的作用……”
    本来没怎么生气的李稠忽然来了气:“据说有助兴的作用?你知道青楼里都是什么样的人么?卖的东西你能随便用?”
    “阿稠你不是也挺高兴的嘛……”宫天雪小声说。
    “你知不知道青楼里最多的是什么,就是助兴用的春。药,当时用起来感觉不错,事后遗患无穷!更何况你年纪不大,用这种东西,伤害身体怎么办?你一教之主,总该给教众起到表率作用,整天想着这些事,叫王护法给你弄这些不正经的东西!有没有想过,教众们会怎么看?你如何服众?这样下去,大家只会把你当小孩子糊弄!”
    一向寡言少语的李稠,竟如此生气,将宫天雪从头到脚数落一通,宫天雪心里极是不痛快,却又无法反驳,甚至还有点茫然。
    “我走了。”李稠草草收拾了一番衣服,绕过宫天雪。
    “可、可是,你不是嫌弃和我在一起没有欢愉吗……我、我都改了,你为什么还要走?”宫天雪委屈。
    李稠心下一软,但想来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自己总是磨磨唧唧,才会给了宫天雪一次又一次缠上来机会,让他误以为两人还有可能……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给了宫天雪这样的错觉?从第一次的纵容?从每一次的闷不吭声?就算宫天雪骄纵任性,他也想着只是完成任务而默默忍着?
    当真只是忍着么?
    李稠悚然一惊,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抬脚踢开赵昶的穴道,欲带他走。
    赵昶在地上滚动两下,一边哼哼着一边醒过来,带着一脸茫然之色坐起,抓抓脑袋,看见月光下对峙的宫天雪和李稠。
    完了!
    赵昶回想起自己晕倒前的情况,李稠正带着他要连夜逃走,没想到宫天雪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都是我的错,你要打就打我吧,不关李大哥的事!”赵昶猛地翻身抱住李稠的腿,一边结结巴巴地解释,试图缓和宫天雪和李稠之间僵持不下的气氛,“而且你也看到了,虽然说赵风崖是我爹,但他一直不把我当儿子看,恨不得打死我,我……”
    “住嘴!”李稠急得一脚踢出,再次踢中赵昶的睡穴,赵昶仰面倒在地上,昏睡过去,不一会儿便打起舒服的小呼噜。
    “……”
    “……”
    李稠发现,自己可能对于保护赵昶这件事有错误的预估,这根本是一个地狱难度级别的任务,而不是他想象的那么轻松简单。
    如芒在背,宫天雪怀疑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
    “刚才他说……什么?”宫天雪问,“赵风崖?武林盟主赵风崖?”
    局势瞬间变了又变,本来理亏的宫天雪,这时成了兴师问罪的人,而本来气势上压住了宫天雪的李稠,则变成了兴师问罪的对象。
    “可能是重名吧……”李稠听见自己干巴巴地说。
    他找理由的方式也并不比宫天雪聪明到哪儿去。
    “是吗?我好像想起来了……”宫天雪一步一步走向李稠,直到伸手把他禁锢在怀里,气息撩拨在他紧绷的侧脸上,“赵昶,就是武林盟悬赏通缉的那人?原来是爹教训儿子啊……真是有趣得很。”
    “你听我解释。”李稠回过头,鼻尖差点和宫天雪的脸碰上,他不由得微微向后仰,喉结在干涩的话语中上下滑动,似乎想酝酿出一些说辞,但又十分困难。
    “我只当你去照顾个傻子,没想到是……成了武林盟主儿子的贴身护卫?”宫天雪终于把这里面的事情给捋顺了,他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想象中生气,而是伤心中又带着几分隐隐的自虐式的兴奋。
    “我……”李稠想辩解一下,又闭上了嘴巴。
    “你知道吗,阿稠,这事我一点都不意外,因为你就是这样的人,你身上藏着很多秘密,从来不屑于跟我说,假如有一天你告诉我,你是武林盟主本人,我也不会觉得意外。”宫天雪的声音里已带上了寒刺入骨的冰碴子,勒在李稠腰间的手也越来越紧,他脸上再没有半分稚气,仿佛在一瞬间,因为被最亲近的人背叛而竖起了全身的刺。
    “我不……”我不是什么呢?李稠迟疑了,现在解释什么都没用,毕竟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隐瞒,说“我有苦衷,就是不想和你在一起”这种话,也只能起到反效果罢了。他苦笑了一声,道,“事已至此,我是一定要带着赵昶走的。”
    宫天雪注视着李稠,手掌沿着他松垮的衣襟探进去,就在李稠以为他要再来一次撒气的时候,宫天雪的手掌停在李稠胸前,朦胧的月光将他的眼睛映照成一片晶莹的秋霜,他就用这样的眼神盯着李稠:“你是不是没有心啊?”
    第25章 人生苦长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
    从小时候开始, 宫天雪就知道李护法是一个有很多秘密的人。
    比如,周围的人都会随着时光流逝而变老,李护法却一直没变过。
    这并不是因为他们朝夕相处,而感觉不到李护法的变化。
    每一次从漫长的闭关中醒来, 宫天雪走出辰天教总坛的暗室,都会看到那些眼熟的教众又有了变化, 不管是脸上多添了几道皱纹, 或是身边多了个伴侣, 总之, 时间在这些人身上是流逝的。
    而李护法不同。
    李护法永远是李护法, 不变的模样,习惯的一身黑,始终佩戴的寒湛古剑,不管什么时候出关, 见到李护法,宫天雪都会有一种,其实闭关并没有过去多少时间,他们昨天才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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