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晚上回到玉龙院,宫天雪没说两句话就睡着了,后面李稠帮他脱衣服洗澡,他就赖在李稠身上,全程如同瘫痪。
    虽然早上都说着不想去,不想干活,但宫天雪还是会老老实实爬起来,穿戴整齐,换上漂亮又精神的侍卫长制服,让李稠给他把头发梳起来,踏着铮亮的皮靴出去。
    直到最后一天。
    “阿稠,你猜怎么着,我跟皇帝说了,他特别允许你和我一起去参加晚上的宴会,明天那群说鸟语的鸟国人就走了,我也算是彻底解放,不过我跟你说啊,那些鸟国人还真是厉害,能够驯服大象、老虎,还有他们那里的特产,一种双头鸟,羽毛特别漂亮,你一定要去看!”
    “哦?是吗?”李稠笑着摇了摇头,“我还是不要去了吧。”
    “为什么?阿稠,这可是我努力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宫天雪一脸费解地看着李稠。
    “我……不喜欢在人多的场合抛头露面。”李稠道。
    他不老不死,相貌一直如此,为了不惹人注意,他一直低调行事,这样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但宫天雪不理解他的心思,总觉得他是想太多,还是拉着他去了晚宴。
    宴会的规格很高,据说在这晚宴上,外国使臣要向皇帝陛下献出他们最宝贵的礼物。
    丝竹悠悠,起舞吹笙,金杯里盛着美酒一排一排地摆上来,珍馐美味更如流水般传上长案,达官显贵们推杯换盏,一时间繁华无两。
    在晚宴进行到一半时,外国使臣端着一个卷轴,行至皇帝座前,下拜道:
    “#$%%^%……!”
    懂得外语的大臣上前翻译,开头一大片都是在说皇帝多么英明神武,能够统治中洲大地,是上天降下的旨意,如今四海升平,也都是皇帝的功劳,为了让这样的和平延续到永久,他们小国君主特地让他们带来国库里封存的至宝一份,呈给皇帝陛下。
    说着,那外国使臣将手中卷轴一抖。
    是一幅地图。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藏宝图。
    皇帝招了招手,叫人把藏宝图呈上来,传令官立刻下去接了藏宝图,卷好,送到皇帝面前。
    这时,外国使臣开始讲述这个藏宝图的故事。
    李稠手中的酒,突然起了波澜。
    他不得不把酒杯放下,把手搭在桌面上,才能支撑住身体,不会显出过于明显的惊惧。
    没错,是惊惧,李稠知道这个藏宝图,他甚至很清楚这藏宝图所指向的宝藏是什么。
    “……东莱国传闻,这是一座神仙的墓,墓中有长生不老药。”大臣翻译道。
    “哦?神仙怎么会有墓?有长生不老药,又怎么会死?多半是山野异闻一类的事情吧。”皇帝不大相信。
    大臣把皇帝的话翻译给外国使臣,那两个使臣比手画脚一番,回答了大臣。
    “回禀皇上……恩地哥(外国使臣之一)说,神仙墓不过是个衣冠冢,神仙为了欺骗世人,告诉世人他已经死了,所以才留下一座墓,想来他金蝉脱壳之后,还游走在世间的某个角落吧。据说他把他的炼成的长生不老药放在了墓室最深处,还有重重机关环绕。”
    皇帝这时提起了一点兴趣,毕竟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实在是没有什么追求了,只希望自己能再多活五百年。
    而这外国使臣将神墓之事说得如此栩栩如生,充满细节,说不定是真的呢?如果是真的,对皇帝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如果是假的,派人去探寻一番,也不费什么事。
    “你们自己为什么不去探探这墓?”皇帝问道。
    两个使臣听完翻译,又神情肃穆地探讨了一番,然后才回说,他们曾经探过,但躲不过神墓里的机关,没有人能够进去,倒是前朝君主曾经给中洲皇帝献过藏宝图,当时的中洲皇帝似乎也派了人进墓,后来如何,他们就不知道了。
    “哦?竟有此事……”皇帝回想了一下,他是**当的皇帝,上一任皇帝——他哥哥,也就是太子,似乎并没有派人去找过长生不老药,那么就是他们父皇了,父皇一向偏心太子,什么事都不会同他这个不受宠的皇子说,因此,他不知道藏宝图的事也是很正常,想到这一点,皇帝心中就充满对父皇的愤恨,不过父皇也没能逃脱命运,还是病死了,而且是皇帝看着他死的,说明他并没有得到长生不老药。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皇帝说道,将藏宝图收了起来,又大大封赏了一番使臣。
    使臣拿到封赏,自然是心满意足,皇帝示意宫天雪去送一送使臣,宫天雪便大喇喇地跨下台阶。
    这阵子使臣们已经稍微习惯了宫天雪的美貌,之前他们一直对此大为惊诧,但凡宫天雪出现的时候,他们都会不住打量宫天雪,并且为皇帝如此不怜香惜玉而扼腕叹息,当然,宫天雪并不能听懂他们的鸟语,所以也没有打他们。
    外国使臣在宫天雪的护送下,走过长长的两列桌子。
    突然,恩地哥站住了。
    他的目光灼灼,直盯着桌边的李稠,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一丈,李稠垂下头,躲避他的目光,恩地哥却主动贴上去,不住地观察李稠。
    宫天雪哪想有这么一出!这个死老外竟然对他老婆看了看去,大家都知道李稠很好但是也没有必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吧!
    他也顾不得什么外交礼仪了,直接拽着恩地哥的后领子,把他拎了起来。
    “走吧。”宫天雪一指大门口。
    恩地哥冲宫天雪点了点头,转过头去,叽里呱啦跟他的使臣同僚说了一番什么,那同僚也伸头来看李稠。
    宫天雪简直要气到爆炸,当即俯下。身,穿过桌案,在李稠紧绷的脸侧留下一个宣誓主权的吻,而后又直起身子,抻着脖子,宛如一只随时准备战斗的大鹅,目光炯炯瞪着两个使臣。
    两个使臣互视一眼,摇摇头,露出“惹不起惹不起”的表情,并肩走了。
    晚宴结束后。
    李稠没吃什么东西,反倒是喝了不少酒,旧日的事情如走马灯般闪过。
    这一回轮到宫天雪把喝多了的李稠扶回屋,吩咐手下把浴桶装满热水,然后遣散众人,帮李稠脱衣服,一边埋怨道:“怎么喝了这么多?你喜欢这种酒,我就叫人给你留下几坛,带回去慢慢喝……”
    李稠安安静静的,一点不像喝醉酒的样子,但是近看去,他的眼神却没有对焦,有些茫然。
    宫天雪小心翼翼地抱着李稠,把他放进浴桶里,然后自己也飞快地脱了衣服,跟他挤在一起,挨着李稠温凉的身子,总是特别舒服。
    “真不知道晚宴上那两个鸟国人,怎么会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怪不得说是蛮夷之地,还吹什么神墓,要是有长生不老药,皇帝早就——”宫天雪说着说着,突然顿住。
    他看向李稠,直至此刻,他才想起来哪里不对了。
    有长生不老药,确实有,那个吃了长生不老药的人,此刻就在他眼前。
    这么说,那两个外国使臣,竟是见过李稠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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