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敬公主微微蹙眉,淡声开口,“何人如此不知礼数?”
    “奴婢也不知。”侍女恭敬回答。
    文敬公主正欲再说些什么,一旁,沉默着的冷云笙却好似忽然来了兴致,笑声道。
    “我反而觉得,这宫宴枯燥的很,不如找些趣儿,也挺好。”
    ……枯燥?
    一瞬间,华云思和文敬公主的脸色都有些无奈了起来,合着,她们二人这么半天在这里陪着她聊天,反而叫对方觉得枯燥无味了?
    好一个冷云笙,便当是她们自讨无趣了好吗?
    华云思和文敬公主齐刷刷的佯装嗔怪怒瞪了冷云笙一眼。
    冷云笙自知不小心之下说错了话,忙捧着一张笑脸撒着娇求情道,“哎呀,两位好姐姐,你们都误会了我的意思了,只是这些歌歌舞舞的,我早就看腻了,两位姐姐也必定更愿意看一些稀罕的玩意儿才对,不是吗?”
    “稀罕的玩意儿?”
    瞧着冷云笙狡黠灵动的目光似早就明白了什么的模样,华云思心中一动,若有所思。
    冷云笙连连点头,还道,“相信表姐一定会喜欢的。”
    这样的话,这样的口吻,等于说已经承认了她是知情的了。
    她方才说,相信她一定会喜欢……难道,此事竟是和自己有关?
    冷云笙知情的话……也就是说,挑起此事的人,很有可能便是梁国的人。
    只是,他们又为何要这么做呢?
    难道……
    华云思心中思量着,那边,已经有人开口了。
    “太子殿下,景朝萧皇和大梁太子难得来我风临,微臣提议,太子殿下何不趁着今日大好时光,举办一场比武挑战,这样,既能扬我风临国威,又能叫我等见识到景朝和大梁的武学能者,更能为这浩大的宴会助兴,殿下,以为如何?”
    华云思眸光微闪,开口的这位,是风临卫的胡参领。
    胡参领原是驻守在外的武官,此番回京中述职恰巧碰上了这场宫宴,便被邀请了来。
    胡参领身为武官,又是京外武官,向来好战,亦不重礼节,能在这样的场合提出这样的建议,至少,表面上看来是十分正常的。
    然而,华云思却是清楚,胡参领表面上看似是个五大三粗头脑简单的武将,实则那些不过都只是表象,他其实是莫轩的人。
    而这些,是曾经闲聊的时候,文敬公主告诉她的。
    能连这些都告诉她,足可见这对兄妹对自己的信任。
    而华云思也知道,在用人的这一方面,莫轩的眼光和要求可谓是极高的。
    所以,胡参领既是他的人,那便绝对是不简单的,所以说,今日宴会上这个提议,胡参领定是有意为之。
    难道,是莫轩的授命?
    华云思想着,眼神又不由自主的看向莫轩,良久,后者却似乎都浑然未觉,华云思一瞬便又想到这一直以来莫轩的异常,心中微微一动,不动声色的就凑到文敬公主身旁,低声朝文敬公主说了什么。
    文敬公主听完,赞同的向她点了点头,接着便朝身后的红儿吩咐了声,红儿立刻离去。
    红儿刚走,这边,莫言允准了胡参领的提议,比武便准备开始了。
    太平殿规模宏大,大厅宽阔,是以众人也不必挪到殿外。
    奴仆侍卫们则是搬来一个直径足有十米宽的大鼓放在大殿正中,又有侍女取来红绸圈在外侧,这样,一个简约大气的擂台便就设好了。
    场景布好,只待定了规则,便可开始比武了。
    莫言提笔正要写下规则,就在这时,不远处冷枫却是蓦地开口打断他道。
    “既是比武,何不尽展岂能,自由发挥?若是在那之前就设定的条条框框数众,岂非从一开始便拘泥了武术本身?那般,又有何可比之处呢?想必,宣太子殿下亦不会觉的尽兴吧。”
    冷枫的一席话,看似平淡而温和,实则强势又霸道,他这么一说,莫言便是想要拒绝也没有了拒绝的理由,只得放下手中已润好了墨色的笔,淡声道。
    “梁国太子既如此说,本宫自是赞同,只是不知梁国太子觉得这武该当如何比呢?”
    “随意便好。”冷枫平淡的丢下四个字道。
    莫言闻言一怔,却听冷枫一旁的冷染又笑道,“我皇兄的意思很简单,比武嘛,讲究一个比,每个人随意上场,挑选一人比试就好。”
    自冷云笙离开后,冷染便始终顾自喝着酒未曾开口。
    他生的邪肆风流中却又带着些俊逸儒雅,身份尊贵又是大梁的陵王殿下,自是少不了吸引少女的目光。
    先前他只顾着喝酒未曾说话,眼下他甫一开口,瞬时便引起了许多未婚女子的脸红心跳。
    她们可是听说,这位年轻的陵王殿下不仅没有陵王妃,府中可是连一个妾室也都没有的。
    所以,冷染的一句话,莫言都还没开口,便立刻引起了太平殿的一阵赞同声传来。
    这其中也有些跃跃欲试的男子的,因为他们中的一些人早就想大展身手了,寻常的一些规矩条条框框的未免太多,总是有些束缚甚至是不公平。
    而这一次,若是完全自由的话,眸中意义上,便算是最公平的,他们也当然想要一展身手。
    下一秒,就在莫言看着许多人赞同,亦是点了头后,忽地,太平殿外却匆匆冲进来一人。
    那人脸上冒着一层因为大概急促跑步赶来而有的细密的汗,扑通一声跪在那里亦是上气不接下气,仔细看他的面色,竟还带着一些惊恐。
    他气息不匀,张着口半天却是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莫言则是微微蹙眉,此人他认得,是柳月如从前身边的太监,叫做福宁。
    自柳月如下嫁给那马奴之后,他便是唯一跟在柳月如身边的人了。
    如今好端端的,却出现在了这里,难道,是柳月如出事了?
    果然,下一秒,他还没开口问,那福宁便道,“太,太子殿下,不好了,月如公主她,公主她出事了,出大事了啊!”
    福宁此言一出,太平殿中的所有人很快就议论纷纷了起来,只因那月如公主四个字。
    那不过才是前几日发生的事,至今众人也都没有忘记,柳月如被迫嫁给那马奴当时的神情有多么的绝望。
    虽是姓柳,但她好歹也是风临的月如公主,她的姑母更是当时最为受宠的柳贵妃,她的表兄更是当今风临的宣太子殿下。
    再加上她样貌姣好,不说倾国倾城,最起码也算是上乘的美人了。
    而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容貌,说是嫁给太子殿下为正妃也是可以的,如今,却竟然只是嫁给了一个肮脏丑陋浑身散发着恶臭的马奴。
    那是事情发生的第二日了,夜里,马奴便到了月如公主的公主府,此事毕竟不光彩,如此便当已经是公主下嫁了。
    那日夜里,公主府发出的女子的惨叫声,许多百姓可是都听到了的。
    人人口口相传,这件事在整个临京几乎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
    而更可怖的是,接连几日,公主府夜里那样的声音都未曾停歇,有些熟悉月如公主的人都听的出来,那的确是月如公主的声音。
    至于,究竟是什么情况下才能令月如公主发出这般的声音,那便就十分的引人遐思了。
    原本,公主是下嫁,虐待一国公主,无论如何,那马奴该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的。
    只可惜,和敬公主婚宴那日,宫中不止发生了这一件事。
    而和月如公主的事比起来,哪件又不是大事?
    再加上,当日柳月如的事实在是太过不光彩,实在是有损皇家颜面。
    而与那同时,柳贵妃又再次触怒龙颜,柳家失势。
    如此境况下,柳月如被忽略似乎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至于那马奴究竟如何对待她,别人也自是不会关心了。
    所以,后来那几日,那马奴才敢如此的肆无忌惮。
    这件事,整个临京的人都知道,只不过却是不屑说起罢了。
    而如今,月如公主身边的福宁如此模样出现在这本不该他出现的太平殿,一时间,所有人似乎都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
    莫言眸色逐渐冰冷了下来,沉声道,“到底何事。”
    下一秒,福宁将头重重的叩在地上,颤抖着声音答,“回,回太子殿下,月如公主她,她,没了……”
    ……这一瞬间,太平殿内所有的议论声都停了下来,福宁的这句话,似乎分明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又似乎也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这不过才几日的光景,怎么就……
    “那驸马呢?”深吸一口气,莫言尽量保持着平淡的声音道。
    想象中太子的怒火没有爆发,福宁疑惑的同时,不自觉地也松了口气,而后答,“并不见驸马踪迹。”
    “着风临卫,即刻去查。”莫言平淡的声音再次开口,这次,是对着身边的闵之。
    闵之即刻恭敬应是,而太平殿中,对于莫言这般平淡到甚至反常的态度,众人又有些捉摸不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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