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文敬公主现在的模样,莫言似乎并不意外,他只是十分平淡的看着她,眸中不带任何多余的情感。
    “十恶不赦么?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说本宫。”
    话虽这么说,但他语气淡淡,分明丝毫都不在意的模样。
    说完,递给苏公公一个眼神,折身便就离开了。
    任文敬公主在身后如何阻止呐喊,都恍若未闻。
    夜色如墨,夏日的夜里,昨日才下过雨,现在就又显得十分闷热。
    苏公公跟在莫言身后一路小跑出了乾圣殿,背上早出了一身的汗,浸透衣裳。
    直到莫言察觉身后苏公公跟着,放慢了脚步,他才总算追上。
    “还有什么事?”
    莫言冷冷的语气道,一瞬间,苏公公仿佛觉得自己也并没有那么热了。
    顿了顿,苏公公道,“不敢,老奴只是好奇,那文敬公主对殿下如此不敬,殿下却为何不……”
    一边说着,苏公公一边做出一个杀的动作,下一秒,他脸上的凌厉就又转变为赔笑,“其实,老奴是想说,若是殿下不好动手的话,老奴十分愿意为殿下分忧解难,这一切,也都是老奴的分内……”
    苏公公说着,甚至有些怡然自得了起来。
    这么些年,若非他十分擅长察言观色,阿谀奉承,那可是万万走不到今天这样的地位的。
    而如今,眼前的人眼看着就要成为风临未来的君王,他可不是要费尽心思小心翼翼的巴结着?
    眼下,杀文敬公主这样的事情,殿下碍于面子做不得,那就由他来做好了,反正,他可以无所顾忌。
    苏公公越想着,神色愈发的得意,甚至都开始筹谋接下来该如何邀功请赏了,然而,他得意的神色也才到了一半,忽然就觉得,浑身似乎有一股莫名的寒凉之意呢?
    这……莫非是他刚才跑的急,出了汗,所以吹了凉风感冒了?
    正狐疑的时候,苏公公蓦地对上莫言寒若冰凌的眼神,一瞬间,浑身打了个哆嗦。
    脑子里一瞬的懵懂,而后,瞬间清醒!
    天啊!他竟是老糊涂了吗!?否则怎么能忘了,殿下可是最讨厌别人揣摩他的心意的!而他方才……
    果不其然,下一秒,莫言冷声道,“本宫的事,何时轮得到你插嘴了。”
    “是,老奴明白,老奴该死,老奴一时糊涂,所以……请殿下恕罪!”苏公公狗腿的形象,就差跪在地上连连叩头了。
    莫言冷眸,连一个眼神都未施舍给他,“若再有下次,便不要再出现在本宫面前。”
    “是,是,老奴多谢殿下大恩!”
    苏公公总算长出了口气,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这么多年来,风临的人皆道,风临宣太子,温文尔雅,端方温和,但又有谁知道,眼前,真正的宣太子,根本是一个没有心,世间最是冷酷无情之人。
    乾圣殿内,莫言刚走,风临皇便又闭上了眼睛。
    文敬知道他并未睡着,因为他眼角滑落的泪。
    不过她也并不揭穿,她知道,这样的时候,父皇心中的难过大概不会比别人更少。
    他是一国君王,他有他的尊严和骄傲,他既刻意闭上了眼睛,那么,她便只是陪在他的身边便好。
    片刻后,风临皇似乎睡着了。
    她才起身,叫了红儿过来。
    大概是因为方才莫言的惊吓,红儿的眼眶现在隐隐的有些泛红。
    文敬公主拉着她的手,叫她坐在自己身边。
    “红儿,方才你那般护着我,我心中十分感动。”
    红儿原先还好,被文敬公主这么一说,眼眶即刻更红了,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公主快不要这么说,这本就是奴婢该做的,况且,是奴婢没能保护好公主,才让公主……”
    “不是你的错。”文敬公主打断她的话,“反而,是我连累了你。”
    “公主……”红儿心中感动,“公主在这么说便是折煞奴婢了,公主放心,无论如何,奴婢都会陪伴在公主身边的。”
    “好,只是,你愿意为我去办一件事吗?”主仆二人这么多年来,文敬公主还是头一次用这样询问的口吻和红儿说话。
    红儿略微一怔,而后回过神来,“奴婢愿为公主做一切事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文敬公主温暖的笑着点了点头,“说什么胡话,你伴我这么多年,我又怎么舍得让你去为我赴汤蹈火,只是,我现在担心的,是皇兄。”
    “公主是叫奴婢想办法去寻找晋王殿下?”红儿疑问。
    文敬公主点头,“如今,我被软禁在这里,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我无法离开,倒是你有一线机会,你离开后,若是找到了皇兄,便想办法叫皇兄给我带消息进来,若是寻不到……总之,无论如何,你不要再回来了,能出宫的话,最好出宫,躲得越远越好,宫中,怕是要不太平了。”
    “不,奴婢不会离开公主的!”听到后面,红儿连连摇头,如今,公主正是需要有人陪着的时候,叫她怎么忍心,丢下公主一个人在这里?
    文敬公主见红儿如此,心中感动,但现在,却不是感动的时候,她的眼睛看到一旁的柱子,心中一动,道,“你若不听我的,我便一头撞在这柱子上。”
    ……文敬公主如此要挟,红儿自是不敢不遵从她的命令。
    紧接着,文敬公主佯装重病,红儿便去为其寻医取药,想借此离开这里。
    然而,莫言根本没有给她们机会。
    太医院的太医奉命在乾圣殿外值守,里面的动静很快引来了太医,文敬公主装病的谎言很快被揭穿。
    又过了几个时辰,红儿想要趁着夜深人静,守备松懈离开,然而事实证明,整个乾圣殿早已被围得犹如铁桶,莫说是活生生一个人,便是一只苍蝇只怕都是飞不出去的。
    接下来的几日,风临皇每日昏睡的时间越来越久,偶有醒来的时候,也口不能语,只是看着文敬公主发发呆。
    而莫言送药的次数也愈发频繁,从一开始的一天一次,到后来的一日两次,甚至到了现在,一日三次。
    是一次机缘巧合,文敬公主从下人的口中得知,父皇喝的药根本不是什么治病的药,而是一点点蚕食父皇心智,促使其昏迷不醒,甚至是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的催命药。
    而那药中的红色液体,不是别的,正是齐王莫风的血。
    她虽不明白,为何非得是莫风的血,但据说,那是风临皇的药引。
    这般毒药,又有自己亲儿子的血,文敬公主只是想一想就觉得残忍异常。
    从父皇每次服药的神情中,她明白,父皇亦是知情的。
    但奈何,父皇本就全身僵硬不能动弹,自是任人摆布。
    至于她,每次服药的时候,苏公公都会带来两名太监将她控制,所以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喂父皇喝下毒药。
    伴随着那毒药由每日一次变成每日三次,父皇的形容肉眼可见的苍白,衰老,整日里清醒的时间也愈发的少。
    文敬公主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终究是无能为力。
    有的时候,她甚至想过,父皇如今的样子,倒不如真的喝下致烈的毒药驾鹤西去,也算是解脱。
    可,莫言却偏偏要选择这样对待他,到底是为什么呢?
    难道真的只是折磨么?她不信。
    但,她似乎总觉得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而伴随着日子一日一日的过着,她的这种预感便愈发强烈。
    总之,她不能坐以待毙,而如今,她最先要做的,就是找到皇兄再说。
    这一日,有两名宫女照例送来了午饭。
    她已经观察了许久,送饭的宫女中,有一名是曾经受过她恩惠的。
    是有一次,她在御花园散步的时候,见到那宫女在角落里偷偷啜泣。
    询问过后,才知道原来是她宫外的兄长欠了赌债,若是再还不上,便要拿命偿还。
    她劝她,定要劝得她兄长迷途知返,而后,替其还了赌债,当时,那宫女千恩万谢。
    时至今日,那名宫女并不将她的恩惠放在眼中,或早已忘记也说不定。
    但如今,于文敬公主而言,这是唯一的希望了。
    掐算好时辰,她们刚刚踏进乾圣殿,文敬公主便给红儿递了个眼色。
    红儿一把揪住风临皇的胳膊,一边作势看着风临皇的神情,而后大叫,“不好了,公主,皇上他不好了!”
    果然,如主仆二人预料中的一样,这一声喊叫一瞬间吸引了乾元殿所有人的注意。
    除了这两名送饭的宫女。
    大概是莫言交代过,文敬公主观察到,这些日子,她们每日送饭的时候,目光从不多看,哪怕外间发生什么,她们的眼神也始终都落在饭盒上,或是自己的脚尖。
    所以,沉着红儿那边吸引了所有守卫的人,文敬公主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的抓住那名受过她恩惠的宫女的手,一张纸条被交到宫女手中。
    那一瞬间,她明显感觉到宫女浑身一抖。
    不过,好在没人注意到,宫女离去,一切又恢复成正常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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