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果真天颜深厚,不管是做好事,还是做坏事,都面不改色,一副别人亏欠你十万八千两的神态。殊不知,是你自己从没有珍惜争取过自己的幸福,才有了今天高处不胜寒的可怕境地!”
    这几句话,似乎无关痛痒,文武百官也听得一头雾水,却句句如针刺在了皇甫乐荻的心口上,而且针针见血。
    伊浵这才切入正题,“你恨我爹,连带着恨我入骨,甚至不惜给自己无辜且尚未成形的外孙下毒,狠心地切断他与父亲之间的牵引感应!你先用一招请君入瓮稳住我的心,妄想在我诞下这个孩子之后,再将其纳为皇甫家族之人,训练他来斩杀自己的生父!皇甫乐荻,你好狠毒的心肠!就不怕遭上天报应吗?!”
    众臣听得愕然,一是错愕于伊浵有孕,二是错愕于皇甫乐荻这九五至尊竟然对自己的亲骨肉做出这种事。
    就连皇甫拓,也震惊地一时无言,他质问看向皇甫乐荻,良久才问,“陛下,公主的指控,是空穴来风,还是却是属实?”
    皇甫乐荻一生经历大起大落,自认早就练就了波澜无惊的本事,可是此时,她却无法遮掩心中的惊骇。
    她承认,她的确是打算这样处理伊浵腹中那个孽种,但也仅仅是打算,她不曾对任何人说起过,却没想到,她的想法竟然被这样清楚明白的戳破。
    “哈哈哈……哈哈哈……”她突然在龙椅上笑得前仰后合,直笑得眼泪淌出来,“女儿,这普天之下,还有谁,能如此了解自己的亲生母亲?朕没有看错你!除了你,其他人都无资格继承朕的皇位,明日便是册封大典!”她就这样,用如获至宝的口气,将刚才的尴尬气氛驱赶地一干二净。
    伊浵猝然皱起眉头,她不是来求什么储君之位的,她是来要解药的。她要让阿斯兰知道,腹中的亲骨肉是她的,她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普天之下,再没有比这件事更重要的了。
    “陛下……”
    她刚一开口,就被皇甫乐荻凌厉威严的声音打断,“黑豹,送公主回宫,让她好生休养,不得有误!”
    黑豹一袭乌金铠甲的高大身影诡异无声地出现在大殿门口,“末将遵命!”
    听到他的声音,伊浵不禁惊诧回头,她出寝宫时,没有让任何人跟着,只说出来透透气,他竟然跟了来?!天凌皇宫,果真是比雪狼族皇宫还可恶可恨百倍!到了哪里都无自由。
    “若有谁再敢非议公主,杀无赦!”皇甫乐荻在龙椅上优雅地微一俯身,阴冷低沉地命令,“丞相,朕命你彻查非议公主的第一人,把他给朕揪出来,割了舌,剜了眼,再斩首示众,让他做了鬼都是个哑巴鬼!”
    “遵旨!”丞相刚说完,他身侧的尚国将军便突然晕倒在地。
    皇甫乐荻冷笑了一声,“尚国将军怎么又晕倒了?朕看,他的身体实在虚弱,恐怕没有能力再领兵打仗,皇叔,你说呢?”
    皇甫拓忙道,“臣以为,尚国将军恐怕是偶感风寒,不几日便会康复的,陛下大可先观察几日,再考虑是否该更换将军。”
    “好吧,退朝!”
    伊浵站在下面一直没有找到开口的机会,文武百官鱼贯退出,她忍不住叫住皇甫乐荻,“给我解药!我要救我的孩子!”
    皇甫乐荻随口敷衍,“你既知这药是我下的,就该知道,我绝对不会伤害这个孩子。”
    伊浵随手从黑豹腰间抽出他的佩剑,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你若不给我解药,我们母女的缘分便缘尽于此。”
    黑豹担心地呵止,“伊浵,不要做傻事。”
    正要进入后殿的皇甫乐荻停住脚步,迟疑,还是看下来,眼神却冷静幽深,并无丝毫惊讶。“为了保护自己的亲骨肉,妄想寻死而威胁他人,这一招,朕当年也用过,可是,朕不曾得到任何人的怜悯,今日……朕怜悯你。”
    她从袖中取出解药,搁在龙椅上,“自己上来拿吧,服药之前,想清楚你曾经答应了朕什么。若你无法实现当初的承诺,朕还是会用非常手段,来解决我们母女之间的事情。”
    皇甫乐荻走了,大殿内的宫人也都退了出去。
    还未离开的皇甫拓见伊浵双眸黯然地盯着红毯,神情也变得绝望呆滞,不禁一阵心疼,他奔上丹陛,从龙椅上拿下药瓶递向伊浵。
    “先拿着,你母亲说的话是该好好考虑,你终究是天凌国的储君,与雪狼族划清界限,是迟早的事。如果你爱的那个人对你连一丝信任都没有,还值得你与自己的亲生母亲反目成仇吗?再说,若把这个孩子放在雪狼族扶养的话,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你数的清吗?”
    这连番地追问让伊浵回过神来,她木然抬手,不知是自己连日疲惫,手指失灵没有能力握住小巧的药瓶,还是这位慈爱的皇叔根本就没想把药瓶放在她的手上,药瓶就这样坠下去……坠下去……
    药瓶落地的一瞬,伊浵心中却又开始懊悔,泪猛然溢出眼眶。
    “公主,千万拿好了药瓶,这药古怪,恐怕不多见。”
    伊浵这才发现,小巧的白瓷药瓶落在了皇甫拓的脚背上,他就那么灵巧的竖着脚背稳稳地托住了药瓶。
    伊浵恍然哭出来,却又惊喜地笑着。“多谢王爷,多谢王爷……”她忙不迭地道谢,忙从皇甫拓的脚背上拿起药瓶,起身的一瞬却突然嗅到一股熟悉的杜若香。
    “王爷也经常咳嗽吗?”
    “公主为何这样问?”
    “我爹因为常咳嗽,经常用杜若香止咳。”
    皇甫拓和蔼笑道,“人上了年纪,难免会有这样的小毛病,不过,本王用杜若不是止咳,是止痛的。杜若有多种药用,可疏风消肿,可去风热,还可明目,止头痛。”
    “原来如此。”
    他视线又移到她手中的药瓶上,“公主,女王陛下命运多舛,还有你皇外婆生前的遭遇……你莫要怪女王对你如此,与雪狼族断了牵连,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狼人的牵引奇妙,既然能斩断,也不见得就能修缮,尤其是‘信任’。”
    “王爷教导,伊浵谨记。”
    面容可以易容,声音可以改变,但伊浵还是笃定,面前这个留着花白山羊胡子的老人,就是她的英俊老爹穆项忠。
    若不然,谁还会这样关心她的终身大事?!谁会紧张她是否挨一个太监的掌掴?谁又会顾虑到皇甫乐荻的遭遇来为她开脱罪责?
    有这样体贴关心她,适时引导她,并总在她最危险的时刻为她解围的父亲,她死也知足了。她知道自己不该让爹夹在她们母女之间为难,可眼下……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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