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萧闻言,舔了舔嘴角:“有什么差别?”
    越朝歌道:“本宫在上面。”
    越萧闻言,稍作思量,点头。
    他俯身环过细腰,越朝歌只觉得天旋地转,她便已跨坐在越萧腿上。随即,她感受到了什么。
    悍锐的骑兵剑拔弩张,在隐蔽的山谷丛林无声叫嚣。凌厉的攻伐气场再度惊动山神,风铃延绵细碎作响,骑兵轻轻叩响山谷碑石的那一刻,即便只是裹足不前,清泉也如山雪骇然融汇,潺潺而流。
    厉兵秣马的执锐者蘸到些许清泉,越发强势了。
    越萧勾起唇角,故意问道:“嗯?还不亲么?”
    越朝歌心如擂鼓,强作镇定道:“你坐好。”
    这时候的越萧可听话极了,长腿抵住地板,整个人往阑干处缩了些许。
    伴随着这个动作,骑兵反复叩动山谷碑石,欲入不入。
    越朝歌轻声惊呼。
    身子发软。
    几乎整个人扑在他怀里。
    被绑缚的双手套住越萧的脖颈,她抵着他的前额,轻轻舒缓着。
    越萧好整以暇,狭长好看的眼睛微微垂着,等着越朝歌临|幸。
    越朝歌已经没力气了,她压低后颈,软软的唇触碰到他的,也只一刹那,忽然就不行了,软成一团。
    越萧感受到怀里增加的重量,失笑道:“大姐姐,不行了?”
    越朝歌贴在他怀里,仍然没有我为鱼肉的自觉,懒懒挺起身,咬了他下巴一口,道:“长歌醉酒,本宫不欺负醉汉小弟弟。”
    越萧漫不经心地笑,把她搂进怀里,“那,我欺负树上开花大姐姐。”
    越朝歌还没缓过来他这个“树上开花”究竟是什么意思——
    碧禾曾经看过一本话本子,里面就有“树上开花”,是种姿势……
    越萧已经抱着她站了起来。
    她身子一颤,感受着骑兵叩动幽门的危机感,双腿钳住越萧,往上蹭了蹭,尽量不要有别的相碰。
    可,越萧到底天赋异禀……
    越朝歌头一回欲哭无泪。
    她求|饶道:“我以后不欺负你了!你快放我下来!”
    越萧闻言,止住脚步。
    “重说。”
    越朝歌树袋熊一般挂在他身上,他挺立着,她就撑不住往下滑,一时间慌乱失措。
    欺负还是不欺负?
    欺负了,树上开花。
    不欺负,好像答案也不对……
    欺负吗?
    “不……”她刚说一个字,越萧揽住她的手就松开一只,越朝歌的“承梁”陡然一空,她用力往上蹭,慌乱之间提高了音量,“欺负!欺负!”
    越萧这才重新揽住她。
    越朝歌狡黠心起,刚要说“小弟弟原来你喜欢被欺负啊”,可这会儿兵马执锐在下,她有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自觉,话到了牙关,又咽了回去,只钳住越萧的腰身,往上爬了爬。
    眼见不是去马厩的方向,反往厢房深处走,越朝歌警铃大作,问:“不是要去香山寺吗?”
    越萧手掌轻动,拍了拍她,意有所指道:“这样去吗?”
    他手指太长了。
    掠过领地。
    丛林泉汨汨,轻动复流芳。
    越朝歌的脸如红日,平日里张扬的气焰无处寻觅踪影,她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可脑袋轰鸣,无法为她的局促作出任何策应。她也不敢反击,此情此景,兵势汹汹,若敌军强行攻城拔寨必然势不可挡。
    想到这里,似乎又被引动。
    越萧像抱孩子一样抱着她,道:“乖,沐浴了再去。”
    “知道怎么爱我了吗?”他一边走一边说道。
    可越朝歌哪里能总结出什么来?她只能捋着时间往前回想。
    “亲你,欺负你,夸你名字好听,还有什么?。”
    越萧道:“还有,不许夸别的男人。不然——”
    “你会被我欺负哭。”
    越朝歌知道他这句话是认真的。
    她已经想哭了。
    折磨的感觉过于难受,越萧的强势,她不敢轻易尝试。说到底,神秘学的领域,即便平日再如何放恣,她其实始终是心存畏惧的。
    越萧是个有耐心的谋略家,第一次两兵交战,他探出了对方低壁浅垒,粮草布防。点到为止,下次再攻。否则一鼓作气,她若退军千里,再攻便非易事了。
    越朝歌这沐浴沐得不甚放心,越萧的身影就在屏风外,她时刻担心着焦龙池那夜的境况再度发生,因而洗净之后未作逗留,便起身擦拭了干净,换了身玉兰金牙扣的黛蓝对襟衫和百褶裙,恰好搭上胡眠送来的白色帷帽,颜色明艳又不张扬,好看得紧。
    越萧酒量实在不好,越朝歌只喂了他半口,等越朝歌收拾停当,他竟已支着额头,小憩着了。
    夜深山路艰险,丛林茂密,越朝歌的心情被越萧这么一打岔,已经不在韩氏布行一事上伤损,回缓过来许多。故而她把越萧动醒,告诉他说倦了,要明日再去,便与越萧一同回了房。
    越朝歌车马劳顿,又折腾到半夜,有些累,在榻上想了越萧片刻,便睡着了。
    第二日快到晌午时分,越朝歌才懒懒起来,用了晚膳,直往香山寺而去。
    途中,念恩又寻了过来,这回他脸上带了个黑色面罩,挡去了上半张脸,禀道:“宫里的岳贵妃,怕是就这几日了。那位今日早朝大发雷霆,要太医院遍寻民间杏林好手,说若是治不好,便要太医院陪葬。据悉,应不出半日户部那边便能盖印,告示便该贴出来了。”
    后宫本就人才凋敝,岳贵妃又是最得圣心备受专宠的,越蒿会如此发作也算正常。
    越萧听了并未言语。
    越朝歌也凝眉无言。
    车马盘山而上。
    佛祖求诚,临近寺庙九百米处开始铺设长阶,车马不能通行,要香客拾阶而上。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山门才隐约可见。
    越朝歌还未走近,便见一抹背影跪在山门前,脚边放着香篮,状似虔诚。
    那身影有些熟悉。
    副统领见状,蹙起眉头,转头低声喝问下属:“怎么办事的!”
    凡是长公主驾到的地方都该戒严,防止宵小突袭刺杀,眼下那小娘子明明晃晃、笔笔直直跪在山门前,显然是他们清场戒严没有做到位。
    越朝歌抬起手,制止了副统领继续问责。
    胡眠的鞋底沾满青苔,裙摆也湿了一片,应当是走小路摸索上山的。
    香山的官道仅有一条,小路却不胜枚举。相较之下,小路还近了许多。香客之所以不走小路,只是山间猛兽山禽是最多的,甚至偶有强盗大奸为了躲避追捕逃入山林,若是独行,太过危险。
    官道两旁都被郢陶府护卫戒严,胡眠特意绕开他们,从小路上山,摸到菜农给寺庙送菜的小门处,扮作菜农家属进了香山寺,再从香山寺出来跪到此处。如此周折,胆识勇气俱佳,不是一般女子。
    越朝歌眼底多了几分探究。
    她上了阶,止住脚步,远远喊她:“胡眠。”
    那胡眠忙回归身来,见是越朝歌,并未立即过来见礼,而是又回过身去向佛祖三叩首,而后才提着香篮往越朝歌这边走来。
    她的目光触及越萧的一刹那,有些闪躲。不知是因为她曾经肖想过人家,实在心虚,还是越萧身上的气势本就无端凌厉,骇人千里。
    胡眠今日不像昨日那般绕圈子。
    她昨夜苦想了一夜,从越朝歌的为人处事想到自己的行动部署。后来她总结到了一点,她坚信越朝歌是襟怀坦荡,包罗万象的人。否则也不会任由百姓猜测,对许波砚一事不曾多言分毫。若是她早说出来,那必不会遭这些骂名。越朝歌能耳听污名,信步而行,想必能容许多不同的声音。
    对于坦荡之人,当行坦荡之事,才能博取好感。越朝歌再没过问韩莺莺之事,加上昨日她在韩式布行的言语举止,胡眠料定她定是个不屑与人计较,也不屑随意评价旁人的人。于是决定直言,袒露心事。
    她也不惧于在人前说出这些话,叩首道:“民女胡眠,叩见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抬起头,“民女等长公主很久了。”
    越朝歌挑眉:“你等本宫做什么?”
    胡眠道:“民女二十又三,尚未聘嫁,并非民女身染疾恙或者其他,只因民女眼高于顶,求嫁高门。当今天下,唯有皇宫大内九五之尊至高无上,民女求祈长公主一封荐信,以图入宫封贵。”
    越朝歌怀疑自己没听清楚:“你是说,你想入宫?你昨日不是说……”
    胡眠道:“原想侍卫郎君天人之姿,可郎君毕竟是长公主身边的人,又仅是侍卫,却非民女所中意的高门,昨夜贸然夜扰,还请长公主恕罪。”
    原来如此。
    越朝歌轻呵一声,像是见识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好一个‘毕竟是本宫身边的人’,你想入宫高攀的那位皇帝,难道不是本宫身边的皇兄么?”
    “胡眠,”越朝歌正色道,“人的确各有所求,本宫不评价你任何行为,只是你偶尔也该想想,自己当不当得起。”
    胡眠力争道:“民女救了长公主殿下,长公主命格尊贵,民女便是救了命格尊贵的人,自然也是当得起的。”
    这是又在挟恩图报了。
    越朝歌知道与她多说无益,垂眼道:“你起吧,本宫要去进香了。”
    副统领立刻招呼两个人,上前把胡眠驾走。
    越朝歌走入山门,缓步前行,后头胡眠的声音穿越护卫,只道:“长公主一日不成全民女,民女便在此处跪一日,直到长公主成全为止!”
    越萧凝起长眉。
    “我去杀了她?”
    越朝歌叹了口气,“不必,跪久了该就清醒了。”
    且不说她挟恩图报非君子所为,一入宫门深似海的道理想必胡眠也该懂些。遑论越蒿手下已出了一个岳贵妃,眼下这时节,胡眠想做他的女人,怕是恩宠没岳贵妃厚重,受的苦还更多……
    越朝歌拂去杂念。
    她来到香山寺,是为了祭拜父皇母后和越蒙大哥的,其余的,一概不想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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