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猜得是……只是那市井之言着实腌臜难听,奴婢唯恐没的污了您的耳……”
    “说吧,”永宁神色淡淡的,“既然是针对凤洲的,我这个当娘的自得心中有数,再说这些年来,什么难听话没听过呢。”
    “娘……”苏怀瑾不自在地上前按了按她的肩膀,又显出愧疚之色来。
    “无妨。”永宁温温地一笑,拍拍他的手,“不管世人何言,你永远都是娘这辈子最成功的选择,也是最大的骄傲。”
    自五年前那场契机之后,两个人索性将话都说开了,永宁也没拦着苏怀瑾回文渊侯府拜见生母,只是结果也不出所料——不管是苏则,还是柳氏,对这个愈发陌生且正在自毁前途的长子都没有半分愿意接纳的好感。
    倒是苏若瑜这些年反而被父亲拘得狠了起来,苏则唯恐小儿子步了哥哥的后尘,一反先前慈父的姿态,开始以极为严格的态度要求幼子。
    只是苏若瑜哪里是他能拿捏得了的,这几年文渊侯府父子相争,也没少让外面的人看笑话。
    苏则总得明白,并不是这世界上每个人都会无条件地爱着他敬着他,不管什么关系,任何付出都不是理所当然。
    而除了苏怀瑾自身,发生的距离前世最大的意外,就是柳氏——她现在仍健健康康的活着,没有一点儿早逝的迹象。
    苏怀瑾待那个母亲既不怠慢,却也不亲近——毕竟他早不是过去那个过于渴望亲情而会对一丁点儿关怀都竭尽全力去争取的苏凤洲,他现在有自己的家人,和自己爱的人,柳氏既不愿意承认他这个儿子,他敬着供着也就是了,没必要凑到人面前去自讨没趣。
    只是……这意外仔细想想,着实令他心底发寒。
    他只不过是没去走科举那条路,而最不愿意他走那路的人,无疑是苏若瑜。
    这么说……前世,他与柳氏的死亡脱不了关系。
    第116章 回到最初(12)
    敛湘最后还是支支吾吾地说了实话——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龌龊之徒, 空口白牙说苏家长子酷肖其父, 生了一副俊雅秀丽的好相貌, 并以此来讨好自己的养母,获取荣华富贵。
    话没说得太白,但其中意思呼之欲出,即使苏怀瑾早有心理准备,也被恶心得瞬间白了脸。
    说他也就罢了……竟还敢把如此污浊的想法与永宁扯上关系, 这一辈子,永宁和周清两个人几乎已经成为了他的逆鳞,摸一摸都疼痛难当,更别说如此,几乎是将他架到火上去烤。
    倒是永宁, 仍是一副淡然无波的样子, 见他站都站不住,还叹了口气,往人手肘上扶了一把。
    “何必与那些小人置气,”女子摇摇头, 脸上竟显出点笑意, “他们也只能以这种造谣中伤的方式宣泄自己的无能了,不说有没有人会相信如此荒谬言语, 便算是真骗的一个两个, 又与我们何干?”
    苏怀瑾使劲咬住下唇, 没有答话, 眼眶都憋得有些发红。
    两世以来, 他受其恩惠最多、也是最对不住的,便是永宁了。
    是永宁给了他一个家——十二岁之前,这个家里虽然缺少些寻常人家的热闹温馨,但起码完整和睦,父母双全,后来想想,那真是他短暂的一生当中最为幸福的时光。
    可是他重活一世,不但没有给这位可敬的母亲带来多少好处,反而让她跟着劳心劳力,甚至此时还被如此恶意揣测,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永宁打眼一看他,就知道这小子脑子里都转着什么心思:“我可是警告你,不准轻举妄动。”
    “母亲……”
    敛湘也在旁边叹了口气,帮腔道:“大少爷,您就消消火儿……要知道您这么大的反应,就是打死奴婢也不能在您面前提起这个。”
    苏怀瑾连忙道:“不——此事因我而起,我又怎能安安心心地被蒙在鼓里,姑姑今后且万不可隐瞒,于此有关的事都要尽快叫我知晓才好。”
    “你快别操那么多心了,”永宁亲昵地弹了弹他的额头,“把心思放在正事儿上才是正经,前日清儿还着人来问,你那套木牛流马的工具,研究到什么地步了?”
    “快了,”说起这个,一身白衣的青年的眼睛里才终于泛出点儿少年人的勃勃生气,“年前肯定能造出第一批来,有了这个,我们大周运送粮草一类的事情,可要比从前不止事半功倍了。”
    “那便好,”永宁满脸欣慰,“当年你开始鼓捣这些的时候,我其实还有些不理解,可……你这心思到底是怎么长的,就总有那些新奇的鬼点子,偏还好用得紧,上次你送我那‘面霜’,用了几日,自己都感觉面上熨贴许多。”
    “娘您喜欢便好。”苏怀瑾微微一笑,“正巧今日又制好一批香粉,待会儿叫姑姑去给您拿着,不然晾在我那窗格上,总是招来些烦人的彩蝶呢。”
    “那可是彩蝶,怎能说是烦人呢!”敛湘不满地插嘴道,“大少爷,您可别像那些臭男人,一点儿欣赏美的心思都没有。”
    “那不会,”苏怀瑾笑着摇摇头,“见天儿府里有两个大美女摆着,便只是瞧着,也足够我大饱眼福了。”
    清风悠悠,水波荡荡,不知名的翠鸟在树梢上轻鸣着,春日里难得清亮又轩朗的午后,长公主府的后园里,荡漾着比春光更迷人的和乐景象。
    苏怀瑾又陪着两个女人聊了个把时辰,然后抱着新得的绿绮从园子里踏了出去。
    出门的一瞬间,他面上挂着的比春风还要和煦的微笑瞬间便被冰封了起来。
    ——为了不让永宁担心,他特意在她面前装作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的样子,可这事儿绝对不算完,流言越是放任便传得越是过分,谁知道今后还会被胡编乱造出什么东西来。
    他这一世跟前世不同,行事之类低调得厉害,以至于除了家中亲眷,甚少有外人见过他的相貌,事实上,他现在说白了不过是京城中最不缺的那种纨绔子弟,仗着父辈的荣耀,不学无术游手好闲,时不时闹出两桩事儿来,给普罗大众点儿闲磕牙的谈资。
    他早不在意这个了,不然也不会韬光养晦到这种程度,可一旦有人胆敢牵扯上永宁……
    便算是那人运气不好吧。
    苏怀瑾眸光暗了暗,右手在腰间悬挂着的玉箫上一抚,便有一个全身漆黑的人如同影子一般凭空从他身后浮现出来,恭敬地屈膝拜倒行礼。
    “方才的事,你也都听见了,”如果永宁在这里,一定会为一向以温润书生形象示人的养子此番冰冷的语气而惊讶,可这处长廊清清静静,别说人影,便是连风声都似乎变小了许多,“流言从何而起,可都查了清楚?”
    他之所以多在园子里逗留了会儿,便是给这些周清派过来的暗卫们时间,让他们把那事儿全须全尾地弄明白,若是到现在还没什么线索,这些暗卫们也就不用干了。
    “禀公子,这事儿是从玉砚阁兴起来的,那儿南来北往的人多而杂乱,可能是有谁酒后失了言……”
    苏怀瑾眼睛一眯:“一个时辰,你们就给我这样的答复?”
    黑衣人恭顺地垂下头去,摆出一副任由责骂的样子。
    他这样,苏怀瑾反而却不好再说什么,他也不是个刻薄属下的上司,玉砚阁那种地方有多难查探流言起始,他也不是不知道。
    “罢,”大少爷摇了摇头,将手中古琴交给面前的人,吩咐道,“给我放回房间去吧,我亲自去那玉砚阁瞧瞧,到底是哪个不知羞耻的有这样大的胆子。”
    “这……”黑衣人一惊就要站起来,好在最后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却还是急切抱拳阻止道,“公子不可,这些年难免有敌人注意到您的存在,您身上没有功夫,贸然去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可不是平白叫主上担心?”
    苏怀瑾用鼻子出了下气,强硬地把琴塞进了他怀里:“他要担心就叫他去担吧,不然都要怀疑他早把我忘在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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