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离开,她才敢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然而气息还没落地,骆夏又折了回来。
    向暖被他再次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
    她心有余悸地将手按在胸口,清泠泠的杏眼中闪过惊慌。
    骆夏没料到会吓到她,低声歉意道:“抱歉,吓到你了。”
    “给你这个,”他说着把手中的毯子递过来,话语温和:“晚上凉,别吹感冒了。”
    向暖咬住嘴唇,手指微颤着抱过他给她拿来的毯子,轻声说:“谢谢。”
    “不用,”骆夏说:“别呆太晚。”
    “好。”她的回答混在夜风中,轻飘到有些不清晰。
    .
    隔天晚上,向暖再一次去了露台。
    不为别的,只是不由自主地期待着他今晚也能在半夜出来喝口水,和她安静地坐会儿。
    躺椅旁边的桌上有他们白天放在这儿的瓜子。
    向暖等了好久都等不到他出来,就一个人默默地数瓜子。
    一边数一遍很小声地念:“来,不来,来,不来……”
    直到她数完,他都没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接近黎明,向暖依旧毫无睡意。
    她起身,走到露台最前端,望着远处的海岸线,那里隐约有了些许光亮。
    黎明将至,日出也随之就要到来。
    向暖已经不再期待着骆夏会出来,左右不困,她打算独自看个日出。
    然而,就在这时,向暖忽而听到一些轻微的声响,随即熟悉的脚步声响起。
    她微怔,下意识地咬住唇。
    她能辨认出他的脚步声来。
    向暖还没回过头,骆夏就发现了站在露台上的她。
    男生快步走过来。
    “向暖。”他喊了她一声,语气有点急切。
    向暖梗着脖子扭头,这才看到手里拎着他的行李包。
    她霎时抿住唇,仰脸看向他,话还没问出来,他就率先开了口。
    骆夏的表情挂着担忧,语气也隐隐地暴露了焦急,但声音依然镇定清朗,对向暖说:“我家里有点事要先走,等他们醒了你帮我告诉他们一声。”
    向暖一时没反应过来,只乖乖地点头答应:“好。”
    “白天司机会开车过来接你们。”他说完就迈着又快又急的大步往外走。
    向暖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脚不听使唤地跟着他走。
    骆夏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转身,向暖就猝不及防撞进了他怀里。
    两个人都瞬间退开一步。
    向暖捂着被撞疼的额头,眼泛泪花,神志也因此清醒不少。
    “对不起……”她喃喃道歉。
    骆夏只说:“钥匙我放这儿。”
    向暖咬着嘴唇点头,“嗯。”
    随后,放轻的关门声响起。
    这趟毕业旅行骆夏率先离开。
    向暖回到露台,看到他钻进了一辆出租车里。
    而后,车子渐渐地消失在她的视野,连同他。
    等另外三个人陆陆续续醒来,向暖把骆夏提前走的事告诉了他们。
    几个人都没有心思再玩,气氛也没有再活络起来。
    谁也没提及骆夏说的家里有事到底是有什么事,但大家心里都很担心。
    向暖是自骆夏走的那一刻起就很不安。
    她感觉其他三个人大概和她一样。
    直到下午上车,余渡第一个忍不住,问了骆夏家里的司机,他们这才得知,是骆夏的爷爷生病住院了。
    坐在最后座的向暖听到余渡闷闷地嘀咕:“骆爷爷是骆夏最敬佩最爱戴的长辈了,他不担心才怪。”
    到了沈城要下车时,余渡问:“我们要不要去医院看看骆爷爷啊?”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靳言洲开口道:“别了,万一打扰到更不好,还是等骆夏的消息吧。”
    邱橙点头同意:“靳言洲说的对,我们现在就先别过去打扰了。”
    自这天后,骆夏就没再有消息。
    一直到夏至那天。
    骆夏一大清早突然在群里发了条消息。
    【lx:我不去清大了,改出国读医,今天就走。】
    刚睡醒的向暖看到这条消息时,人傻在了床上。
    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向暖捧着手机来来回回地看他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抠。
    良久,她还是不敢相信,骆夏突然变了志愿。
    群里已经炸了锅,靳言洲问他为什么,骆夏说原因一两句解释不清。
    余渡就说,那见面。
    邱橙也追着骆夏问他是几点的飞机。
    骆夏既然告诉他们,就没打算偷偷离开。
    几个人约好机场见。
    向暖始终没有在群里说话。
    随后,她的房门被敲响,靳言洲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过来:“醒了吗?”
    “嗯……”声音紧绷的不像她的,向暖清了清嗓子,回:“醒了。”
    “骆夏要出国,你换衣服出来,我们去机场。”靳言洲的声音冷沉。
    向暖的眉心皱了皱,强忍下眼泪,沉默了片刻,确定声音不会出纰漏,才答:“好。”
    向暖浑浑噩噩地洗漱换衣服,把那瓶千纸鹤装进粉色的双肩小背包里。
    然后就神思混沌地跟着靳言洲出了门。
    到了机场,她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全凭靳言洲带路。
    不知道是不是骆夏要出国读医的这件事太让向暖难以接受,她总觉得像在做梦,人也跟做梦一样,时不时就跟经过的路人相撞。
    靳言洲把她拉过来,没好气地说:“你不看路啊?”
    向暖被撞的肩膀疼,但又觉得有个地方比肩膀还要疼。
    他们找到骆夏时,余渡和邱橙也刚到。
    男生脚边放着一黑一蓝两个行李箱。
    他穿着白色短袖,搭配黑色背带裤,脑袋上还扣了顶黑色棒球帽。
    没有家人送,他一个人。
    其实是骆夏早在家里就和家人告了别,特意把这段时间留给了这几个朋友。
    余渡和邱橙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骆夏全都毫无保留地回答。
    向暖和靳言洲没说话,就只听着。
    也是这时,向暖才从骆夏口中得知,那日他提前回家是因为他爷爷急性阑尾炎住院了。
    但由于老人对痛觉迟钝,送到医院时其实阑尾炎已经发作了有一段时间,导致腹腔感染,差点阑尾穿孔。
    虽然最后手术顺利,但让一家人心惊胆战了好久。
    而骆夏的奶奶也因为丈夫生病,急火攻心病倒了。
    好在现在也慢慢地在恢复健康。
    可这场经历让骆夏重新认真思索了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他不想沿着爷爷开辟出来的康庄大道往前走了。
    他知道他选择建筑系的话,以后必定前途平坦开阔。
    也明白这个时候突然放弃保送清大出国学医有多难。
    但他还是铁了心,决定走前路满是荆棘的道路。
    在跟家人商量过后,骆夏得到了家人的支持。
    随后骆家跟清大校方联系,说明了情况。
    最终取得了对方的理解,将他保送生的资格取消。
    至于为什么现在就要走。
    因为骆夏要提前去英国适应,提前进入学习。
    他们说了好多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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