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弥漫在战场的每个角落,也蔓延在每一个士兵的心里。
    王扬的行事作风因此而更加凌厉,他常常不管不顾地把敌人整个儿一锅端,即使没有格杀令也是一个活口都不留,这样的行为不仅让黑星的恐怖分子对这个小队满怀畏惧,甚至连他自己队伍里的人也会感觉到恐惧。
    那不是对死亡的恐惧,那是对无止境地布施死亡的恐惧。这是他们第一次知道杀人也可以杀的如此残忍,那个似乎永远都不会累,杀多少人都不会累,每天每天,他的武装上都沾满了鲜血,他走过的雪地上都有着触目惊心的血红色足迹。
    上级曾经给过他指示收敛,不过转眼便被王扬丢在了脑后。
    “这是我的冷锋,我在给我的兵报仇,与你们毫无关联。”
    “队长,前方发现敌人踪迹。”
    “准备战斗,一个不留!”
    “是!”
    从见过图姆娜的那天起,梁成金悠闲的日子就结束了。
    他们逼迫他,要他在投降书上签字。
    梁成金觉得这些人脑子都有病,为什么不干脆毙了他?签字?签你妹啊!他现在不属于军队,不属于国家,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佣兵而已,他签什么投降书?
    “等爷出名了当个小明星还可能给你们考虑写个永垂不朽啥的,至于现在你们就别费心了,干脆一枪杀了我。”
    梁成金每次都在试图激怒这个黑星的领导人,可是图姆娜就是不杀他,在看到他身上的冷锋标记后,眼中更是闪过一抹异常的神采。
    她命人把他带进了医院,黑星的军区医院。
    梁成金当然不会天真地认为她是让人给他治疗脱臼的胳膊的,他看见那些白白净净的设备就知道,这是给他上刑来了。
    电击治疗仪,还有一根针管。
    图姆娜很和蔼地对他说:“我们是文明人。只要你同意在上面签字,我们会用你换取你们老大,那时候你就不用受罪了。”
    梁成金扑哧一声笑了。干脆的会给她俩个字:“做梦!”
    “那没有办法了,安拉已指引你正道,你或是感谢,或是辜负,但不要自投于灭亡。你应当为主道行善,真主喜爱行善的人。”
    梁成金歪着脑袋瞅着他,一本正经地说:“对不起,我不信安拉,我信春哥。”
    图姆娜的手指划过梁成金的下巴,这结实壮硕的身躯让她的眼中跃动着闪亮的光芒。她拿起一旁的针管,对梁成金说道:“这是我们在实验期内的精神受体阻滞药,放心,这不会对你的身体机能造成伤害。而是对你有一种改造效果。”
    “改造?你们冒着被国安部搞死的危险,弄这些‘不会对身体机能造成伤害’的药物,难道是脑子有病??”
    来之前他就已经知道黑星的主要目的是精神阻滞药剂,没想到图姆娜竟然大言不惭地说成是他们的东西,顿时让梁成金无比的鄙视。
    这批药本来是他们要截获的东西,如今看来,他要成了给这药物做实验的小白鼠了。
    图姆娜对梁成金很认真,对他的问题也是有问必答。
    在听到梁成金的问题后,她很淡定地回答道:“世界上大多数人都不懂得和平的可贵,所以我们用这个办法来劝人行善。你的身体很强壮,几乎让我兴奋不已。乖孩子,挺住这几次,你将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你的灵魂也会得到善与美的洗涤。
    梁成金冷笑一声:“劝你妹行善去吧!老子被你喜欢,真是觉得恶心。”
    资料上显示,精神受体阻滞药会对人的大脑产生一定的影响,作为医药方面的作用时,可以阻断神经系统受体接受信号的能力,然而经过改良之后的药物,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带来洗脑效果。
    另外,他可以延缓人类的反应速度,怎么看怎么是虐待战俘最好的东西。
    梁成金默默在心里打算着,感慨造价这么贵的东西竟然要被用在他身上。
    归根结底,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注射药物之后,医生拿着电击仪的两个端子在梁成金的太阳穴上点了一下,梁成金轻微地颤抖了一下,接下来是连续的电击,头部的刺痛异常尖锐,梁成金几乎被逼出眼泪。
    他可以明显感觉到痛觉的迟缓,但是相应带过来的,是更大更剧烈的疼痛。
    “啊——”紧咬的牙关终于忍不住冲出一声呻吟,医生这才收手。
    梁成金的眼前已经模糊一片,甚至有些天旋地转,胃部的不适让他呕吐起来,一手撑着白色的墙,努力让自己站立,然而极度的眩晕还是让他靠坐在了地上。
    有人把他拎起来丢回了牢房,他很清楚,明天还是会这样,一遍一遍,直到他屈服。
    呕吐过后的梁成金被人递过来一个号牌,代号是48号,梁成金觉得这数字真他妈好。
    他的手仍在颤抖,心中却在坚持着那濒临崩溃的信仰。
    48,死吧。
    梁成金靠在墙上绝望地软到,他知道自己可能出不去了,他怕的不是死,怕的是自己会在一天重复一天的虐待中坚持不下去。
    第二天,第三天……一连五天过去,梁成金几乎已经想不起来自己的名字了。
    当他再次被架回囚室的时候,他用力抓住床上的薄被来抑制呕吐的欲望,就在这时候,他感觉到了手中的坚硬。
    终于,第十天的时候,梁成金永远忘不了自己在屈服那一刻的丑态——抱着头疯狂地撞着墙,被人拉开,又再次被电击。然后他蜷缩在冰凉的地上,用仅剩的力气说:“够了……求你……我愿成为……你们的追随者,我愿为真主……奉献生命,求你……”
    求你。只这一句,他所有的尊严都没有了。
    他记得自己是谁,曾经是谁,他什么都记得,这才是让他最痛苦的。
    黑色的墨水在纸上划出飞扬的字迹——梁成金。
    他从没有觉得自己的名字竟是这样难写的,一笔一划印在了纸上,却仿佛从他的生命里被剜去。
    再没有梁成金,再没有梁成金,代替这个让他骄傲和怀念的名字的,是那个挨千刀的48号,去死吧。
    现在,他和那些牢狱中的人是一样的,而他终于明白了这些人的身份,他们都是俘虏,求死不能的俘虏。
    这里的日常训练相比岛上而言轻松不少,梁成金抖了抖汗湿的衣领,拿过一瓶白水猛喝了几口,然后就靠在这个牢笼一般的训练场边看夕阳。
    看了很久,怎么也看不出冷锋那儿夕阳的感觉,明明都是一样的太阳啊……他无奈地笑笑,也是啊,太阳本来就没变,是他的眼睛变了。
    太阳穴一阵锐痛,刚吹干的汗水又细细地泌了出来,他慌忙从口袋里取出一个药瓶,倒出两颗药,就着白水吞下去。背靠着墙,一手扶着额头,他耐心地等待药效发作,不一会儿,疼痛感慢慢缓解。
    这是注射过那个改良版受体阻滞药的后遗症,虽然这段时间都没有再用药,但是头痛还是时常会发作,他们这些试验品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症状,给他们都发了止痛片。
    对于梁成金来说,这个止痛片还有个疗效,就是止胃痛。在那段不堪回首的刑罚期,他多次因电击而胃痉挛,被压制了很久的胃病终于又开始冒头,常常吐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好在有了止痛药以后感觉不到疼了,总算让他稍微舒服一点。因此他的药瓶随身携带,尽管他也知道,止痛药吃多了很麻烦。
    这一天收队的时候,他们的教官对他们说:“明天领袖要过来检阅,都给我精神点,别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谁给我丢脸谁就只有死路一条!”
    梁成金毫不留情地蔑视了他,站在这里的人,恐怕有一半以上都想死,这句话要是真的,那他们就解脱了。
    图姆娜那个女人很有钱也很有手腕,她一手操控着黑星,让这些或愚昧或凶残或虚伪或强大的人都听她的号令,似乎在她的眼里,没有搞不定的人,没有搞不定的事,说实话,某种程度上梁成金真的很佩服她。
    第二天早上他们被赶去训练场,冬日清晨的阳光明亮而微暖,梁成金眯起眼,向着远处的高台上望去,发现图姆娜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已经落座。他心道,果然更年期的女人起得早,他还以为要等他们列阵很久以后才能盼来她的到来呢,就像团长出场那样……
    想到这里他敛了神色,一抹苦笑爬上嘴角。
    列阵,疾跑,越障,格斗……
    梁成金觉得他们就像星球大战里刚制造出来的机器人,给他们的主人看看样式型号,满足一下主人的虚荣心和征服欲。
    不久,图姆娜跟身边的人说了几句话,然后那个人点点头,向他们教官下达了一些命令。教官似乎犹豫了一会儿,在图姆娜的眼神威吓下忙不迭地点头。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他们每个人的手上被发了一把ak47。梁成金不敢置信地瞪着手中的枪,整个手臂的肌肉都在颤抖……真枪,实弹!
    他们都是军人,有枪在手的军人是很难驯服的,逊奈的人也知道这其中的危险性,因此他们在这个训练营中从未被允许接触枪支,然而现在就有一把沉甸甸的枪在手上,就在他的手上,金属的质感灼烫着他的手心,梁成金与一个金发男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两人瞬间做了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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