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睡的不稳,所以叫你一声。现在没问题了,继续睡吧。”
    梁成金摇摇头,“我已经不困了。”
    接着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小声问道:“那些兵是什么人?老张又是什么人?你跟爱丽丝联络过了吗?回复是什么?”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梁成金忽然刹住了。
    有时候太强势的人会让人忽略他的疲惫。如果他没有猜错,教官已经将近三天都很少休息了。
    梁成金顿了顿,略带歉意的说道:“对不起教官,你太累了,也许该先睡一会儿。”
    “我不困。”
    王扬思索了一下,最后对梁成金说道:“我们出去说吧。”
    到了外面,清冷的夜风吹来,不由让梁成金紧绷的精神缓和了许多。
    白天的场面太紧张,梁成金没有注意到有的没的,后来一回想,好像两支队伍的武器有不少是相同的型号……
    武器同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和王扬说明了这一点,王扬则给了他一个早就知道的眼神。
    早就知道?
    梁成金新下愕然,所以在那个时候,他才那么断定对方不会开枪?
    想到这里,梁成金遗憾的摇摇头:“可惜他们有迫击炮,我们没有。”
    王扬嗤笑了一下:“怎么,背一个残兵还不够,再加上一门炮怕累不死你么?”
    梁成金立刻不说话了,再让他选择一遍,可能他还会是相同的选择。
    王扬显然也知道这个事实,看着梁成金叹口气,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那些人应该是一只零散的武装部队,一直游走于边境,干的是军火买卖,至于他们的卖家,基本就是图姆土里了。”
    “和好教?”
    梁成金想起了树林中的那块红布。
    王扬点了点头。
    梁成金有点想不通:“他们的宗教意识都很强吧,不会起冲突么?”
    “宗教的存在很大程度上都是服务于军政的,信仰单纯的教徒不是没有,不过很显然,图姆土里与和好教的首领都愿意暂时放下信仰的芥蒂,在物质上有所交换。他接管势力之后,立即开拓了越南这个市场,这样间接干涉某国内政,他能从中谋取的利益实在太大了。”
    王扬虽然说这只是他的猜想,不过还是让梁成金听得直发愣。
    说实话,梁成金当兵以来,接受命令、实践任务也有无数次了,但是还从没涉足到这些又高又深的方面。
    他们接到任务,完成任务,从来不用接触到原因或者真相。
    但是到了冷锋之后,才发现这些盘根错节的利益纠葛,步步为营的军事安排,真不是他这种程度的棋子能想到的。他们是各方势力杀伐的工具,他们只要在被安排好的战场上走好眼前的路就行了,而那些掌权者,都已经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等等,”一个念头划过梁成金的脑海,“我突然想到,那群越南特工队,我们的敌人,是不是也是和好教部队的敌人?特工队好歹也是政府军,对于那些私底下购买军火想要闹革命的军队而言,他们必然是敌人。”
    王扬表示赞同:“他们的关系比你想的还要水火不容。爱丽丝搞清楚后带话过来,说特工队潜入我国边境的任务之一,就是调查截获和好教的军火,图姆土里也是为了防范这一点才求助于上面,他们主要是不希望自己的生意被搅黄。”
    其次是因为你。
    王扬的后半句话并没有说。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对他手下的梁成金这么感兴趣。
    “那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
    “没有无关利益的朋友,我问了老张,他说那群人本身也不是好惹的,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要跟他们有所接触。”
    “嗯,总之情况还不是很糟糕。对了,老张是什么人,他的越南话说得那么顺溜,他女儿说的又是越南话,他不会是越南人吧?可信吗?”
    “可信,他是退役的中国军人,他的两个女儿是他在这儿收养的越南孤儿。在边境,国籍概念其实挺模糊的。”
    “哦。”梁成金放了心,接下来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王扬看着远方黑暗的天际,开口道:“去冲个凉吧,之后再去睡一觉,明早还要出发。”
    一觉到天亮,梁成金是被一阵枪械拆装的声音吵醒的。四下看了看,发现人都出去了,声音是从外面传进来的。他暗叹一声年轻人恢复得真快,爬起来也出了这座房子。
    耀眼的光投射到梁成金的眼睛里,他下意识用手肘遮光。
    目光往下方移,就看见一个身影坐在不远处的石墩上噼里啪啦地装着枪。
    等到眼睛适应了光线,梁成金确认了那是谁:“狐狸,你感觉怎么样了?”
    昨天的时候狐狸已经能站立并且短途行走了,按照他的恢复力,今天应该问题不大了。
    果然,狐狸利落地装好最后几个零件,唰地一记转身,站在那块大石墩上耀武扬威:“梁连,我好了!我全好了!”
    梁成金忍着笑,骂道:“你他妈的真会挑时间好,早一天好我能省多少力气!”
    狐狸知道自家梁连色厉内荏,当即耍起了无赖:“我今天凌晨拉完最后一泡才好的,那个什么真是毒啊,都怪张三那货没事找事,差点酿出一桩惨案,梁连你别生气,我给你把他带来好好教育一顿。”
    他抹着袖子作势要嫁祸张三,被梁成金一声“立正”给叫住了。
    “手还抖么?摆个造型给我看看。”梁成金命令。
    “是!”
    狐狸咔咔两声子弹上膛,把改装的斯太尔狙击枪抬到了眼前,慷慨激昂地说:“鼠辈!来,战个痛快!”
    梁成金哭笑不得,这什么造型,张飞么?
    “梁连,你看我……唔!”
    狐狸忽然捂住了上臂,手里的枪应声而掉。
    他似乎还有点摸不着头脑,望着自己的手臂,眼里都是惊讶和迷惑。
    意识飞一样从他的脑子里流失,狐狸只觉得自己一寸寸地靠近地面,手心里渗出温热的血,他自己的血,伤口灼烧一般地痛。
    梁成金的脸一瞬间褪尽血色。
    他看见了,他看见一个东西飞快地扎进了狐狸的身体。什么也来不及想,他连忙冲过去把跪倒的狐狸拖离原地,闪身退进了不远处的房子里。
    那几乎是本能的动作,快到他自己的大脑都没反应过来,他只感觉到耳边擦过了几声呼啸,有类似于铆钉一样的东西扎进了他附近的泥土中。
    “有埋伏!”
    他大喊。
    事实上在狐狸遇袭的时候王扬就已经有所动作。
    就在狐狸刚刚假意瞄准的地方,有两个人影急速撤离。距离很远,王扬没有丝毫犹豫举枪就射,两人中有一个闪进了山壁后的死角,另一个倒在了王扬的枪下。
    王扬打了个追的手势,何猛和张三率先奔了过去,两人出身陆军,这是他们的强项。
    此时房子里传来梁成金的吼声:“二狗!二狗快过来!带药箱!快!”
    他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仓皇,王扬皱着眉,心里咯噔一声。
    狐狸出事了。
    狐狸又出事了。
    狐狸也许该考虑拜拜佛了,实在不行,拜拜和好教也可以。
    这是王扬心里冒出来的,无可抑制的,最荒唐的想法。
    何猛和张三几人的作战大大超出了王扬的预期,他们活捉了那名在逃的偷袭者。
    安置好俘虏,让细心弹头搜查俘虏和那个已经毙命的家伙,本来想找a4一起,却发现他不知所踪。
    王扬知道这小子平时和狐狸混的最后啊,此刻在担心狐狸,叹了口气没有责怪,亲自确认周围不再有危险之后,才走进那间屋子。
    屋里的情况让他的担忧进一步加深。
    a4脸色苍白地待在狐狸旁边,一手抓着他的胳膊,好让二狗给狐狸扎紧止血带。
    狐狸的伤口像是失去了凝血能力,虽然只是一个很小的洞,却流出了大量的血。梁成金跪在那些血泊中,用近乎颤抖的手擦拭着狐狸满头的冷汗。
    狐狸已经陷入了昏迷。
    二狗专注地看着从伤口中拔出的小片金属,又仔细观察了狐狸的症状,下了定论。
    他说:“这是吹矢枪造成的伤口,带了出血性蛇毒。”
    梁成金的眼神恍惚了一下,王扬察觉到不对劲,想把他拉开,但梁成金甩脱了他的手。
    “救他。”梁成金守着狐狸,目光凶狠。
    二狗满头大汗。
    事实上他真的已经竭尽全力,可是紧紧盯着他的梁成金完全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那个人的眼神,是在用“杀气”逼迫他这个蹩脚大夫突然变身成无敌神医,最好给那个半死不活的狐狸塞一颗灵丹妙药,就让他起死回生。
    二狗做了所有能做的应急措施后,抬眼向王扬求助。他想,如果是王扬的话,至少能为他解围吧,他毕竟不是华佗在世啊。
    可惜,他高估了某人渣的品格。
    堂堂的一队之长,平时拽得二五八万的王扬同志,非常不负责任地把目光放在了窗户那边正在撞玻璃的苍蝇身上。
    此时这人心里想着:开玩笑!“条件有限,不能强求,已经尽力了”这种话绝对不能从我嘴里说给梁成金听!这些人本来就记着我要丢下狐狸的烂帐,要是这次再由我来放弃治疗狐狸,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
    这是破坏队伍团结的恶行!是不可饶恕的!
    所以他坚定地无视了二狗的求助,看看苍蝇,又把视线移回了狐狸的身上。
    依然是那副担忧而深情款款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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