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卫将军张合朝站在城头的张孟子拱手道:“张头领,督帅就有劳你们照顾了。”
    张孟子笑道:“好说,好说,你们走吧,免得被李洪基剥皮哈哈哈。”
    张合一点都不觉得好笑,当年在韩城,他张合下令宰杀的李洪基部属不下三千人,如果落在李洪基手里,估计剥皮都是轻的。
    张合的带领着军队朝潼关去了,张孟子手搭凉棚见这些人走的没影子了,这才对何柳子道:“干嘛他们去了潼关方向,却不带上他们老大?”
    何柳子朝城里努努嘴,张孟子就朝那边看过去。
    只见孙传庭骑着一匹战马,身上穿着甲胄,脑袋上顶着铁盔背后系着红披风,手持一柄丈二长的红缨枪,正从城里慢慢走来,在他身后,是一个骑着驴子扛着孙字大旗的老仆还在不停的规劝自家老爷。
    何柳子纳闷的道:“这老倌准备一个扛李洪基的大军?难道说他也有咱家少爷化身野猪的本事?”
    张孟子舔舔嘴唇道:“听说这个老倌是文曲星下凡,看来还是有两下子的,我们在这里为他呐喊助威?”
    何柳子摇摇头道:“不对,他要是有这本事,少夫人派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张孟子打了一个哆嗦道:“对啊,这老倌别被人家的先锋一刀砍掉了脑袋,回去了我们怎么跟少夫人交代呢,跟上,跟上……”
    何柳子朝其余老贼唿哨一声,这两百余玉山老贼也就匆匆下了城墙,骑上自己的战马,紧紧的跟随在孙传庭后边。
    孙传庭脑袋里空空的,准备自杀的人嘛,如果脑子里念头太多,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自杀勇气就会消失。
    张孟子一把拉住孙传庭老仆的坐骑缰绳道:“老福头,你家老爷这是要什么?”
    孙福低声道:“我家老爷不回蓝田了,准备跟逆贼决一死战。”
    张孟子呵呵笑道:“一个人?”
    孙福流泪道:“还有我。”
    何柳子低声问孙福:“你家老爷也会化身成山一样大?”
    孙福道:“我家老爷就是一个读书人。”
    何柳子瞅着张孟子道:“这老倌疯了。”
    张孟子瞅瞅孙传庭的后脑勺,对孙福道:“我们要是把老倌掳走你以为如何?”
    孙福摇头道:“我家老爷不想活了。”
    何柳子跟张孟子两人齐齐哀叹一声,左右瞅瞅,发现早上从城里出来的不仅仅是逃兵,还有一些乡老们牵着猪羊,美酒,也在等待李洪基大军的到来。
    所有人都看见了孙传庭,眼中的怒火却是一致的,他们的发怒的对象并非是将要到来的李洪基,而是这个单人独骑出城与李洪基决战的孙传庭。
    人太多了,不好下手……
    不多时,地平线上就出现了一片汹涌的马头,马头很快就变成了一个个骑兵,这些骑兵有的身着铁甲,有的穿着皮甲,更多的人身上并没有甲胄,只穿着土黄色的布衣。
    不过,他们终究是骑兵!
    这些骑兵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时候,那些准备犒劳李洪基大军的乡老们就跑了一半,另一半看样子属于是逃无可逃的人,为了一家老小,不得不打着哆嗦,等待李洪基大军到来。
    何柳子早就打开了一面大旗,大旗上有一头模样狰狞至极的野猪。
    张孟子抬头瞅瞅呼啦啦翻飞的野猪旗,再看看对面潮水一般涌过来的骑兵,吞咽一口口水对何柳子道:“把旗杆抓紧,别掉了。”
    对面的骑兵虽然军容不整,甲胄不全,武器堪称五花八门,当他们排成一排缓步前行的时候,依旧扬起了冲天的尘土。
    尘土笼罩着大军,如同妖怪来临一般,只能听见如雷的蹄声,却看不见大军本身。
    孙传庭长啸一声,面朝京师所在的方向吼道:“陛下,此战之后,孙传庭心中再无愧疚!”
    说罢,就催动战马,向尘土飞扬处杀了过去。
    孙福惨呼一声“老爷,等等老奴。”就掏出匕首刺在驴子的屁股上,驴子昂嘶一声,就随着孙传庭杀进了烟尘中。
    张孟子瞅瞅何柳子道:“少夫人给我们下的不是死命令吧?”
    何柳子连连摇头道:“不是,只是要我们找机会护送孙传庭回关中,现在没机会了,怎么办?”
    张孟子抬头瞅瞅飘飞的野猪旗,再看看越来越近的滚滚烟尘,扯开嗓子吼道:“风紧,扯呼!”
    话说完,就拨转马头,带着部众落荒而逃。
    滚滚烟尘贴着汝州城墙从东席卷向西。
    烟尘散去,孙传庭不见了踪影,老仆也不见了踪影,黄土地上只有一面对马蹄踩踏的破败不堪的旗子,以及一袭沾满灰尘的披风。
    一个乡老从地上捡起旗子跟披风,对同样灰头土脸的其余乡老道:“一代名将死在这里了。”
    “督帅冲阵,大明完了。”
    “闯王来了,我们就不要再起什么心思了,好好地侍奉闯王,弄不好我们现在侍奉的将是一位皇帝。”
    “我听说,关中云昭颇有帝王之相。”
    “看看吧,那一路大王来了,我们都精心侍奉就是了,乱世之下,我辈小民能活着就好,管他帝王将相千秋功业,与我们无关。”
    “那就回去,把这些沾染了灰尘的猪头糕饼弄干净,跪迎进入汝州城的大王吧。”
    何柳子,张孟子纵马狂奔,他们本意是要直奔渑池的,可是,身后的那片烟尘却似乎跟着他们也要去渑池。
    眼看着就要进入山地了,张孟子猛地勒住战马缰绳大声吼道:“不能再跑了,再跑这些狗杂种就跟着我们进渑池我们的地盘了。
    何柳子勒住了战马,回头瞅瞅阴魂不散的李洪基骑兵也怒了,指挥众人上了一道矮坡,每人都抽出自己的长刀挂在肋下,握住刀柄向前一推,沧浪一声响锁在肋下牛皮甲上的长刀立刻横了起来。
    就等李洪基的骑兵进入预定战场之后就发起冲锋。
    与此同时,有三个游骑已经脱离大队,疯狂的向渑池方向狂奔。
    张孟子,何柳子不知道自己这两百人能支撑多长时间,他们只知道,丢了孙传庭算不得大事,要是让李洪基的骑兵尾随他们进入蓝田控制的渑池县,则是他们不能容忍的事情。
    第137章 传庭死,朱雀生
    张孟子跟何柳子他们之所以会被成为黑衣众,唯一的原因就是军队不要他们。
    一个个当山贼当得心安理得,没有半分悔改之心,这样的混账要是进入军队里,会一只老鼠坏了一锅汤。
    当然,他们的战力不成也是一方面。
    这些混账打烂仗或者暗杀,或者劫掠,偷袭个顶个的是好手,要让他们堂堂正正的上战场……就像现在的下场一样。
    才从山坡上凶猛的冲下来,就被烟尘中丢出来的飞砣捆绑的结结实实的。
    飞砣这东西很简单,就是两块石头用一根绳子连起来的东西,这东西一旦被甩出去之后,两块石头就会把绳子绷紧,盘旋着在空中飞,只要遇到障碍,就会凶狠的绞在一起,最后形成类似捆绑的效果。
    这东西在骑兵作战时,更多用在战马的四肢上,这一次,人家面对的是马上的人。
    因此,张孟子他们被飞砣捆成人棍的时候,这支骑兵就从他们中间毫发无伤的穿行过去。
    烟尘过后,张孟子吐出一嘴的沙子,坐在马上用力的扭动身子,这才把飞砣从身上抖下来。
    目送这一支骑兵远去后,场面更加的尴尬,张孟子对其余玉山老贼道:“今天的事情,谁要是胆敢说出去,老子就剥了他的皮。”
    何柳子指着远去的骑兵道:“要是他们说呢?”
    张孟子探手掐住何柳子的咽喉道:“老子还是要剥掉你们的皮……太丢人了……一个照面都没过。”
    何柳子吱吱呜呜的道:“那是正规军,我们不过是山贼而已,输了不丢人。”
    “我们是黑衣众!”
    “一群给少爷看家护院的……”
    “去你姥姥的,我们这就去凤凰山大营,太丢人了。”
    “老大,不用吧,我听说那地方好人进去了也会丢半条命,咱就是少爷的家丁,不用跟那些正规军学吧?
    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再有半年我就退役了,少夫人已经答应让我管马棚,好日子就在前头。”
    “滚你娘的蛋,我们丢脸面,就是丢了少爷的面子,不好好操练一遍,以后拿什么过好日子?
    就这么定了。”
    说完话,张孟子也没脸面进入渑池,就带着部下直奔潼关。
    渑池历来就是一个会盟的好地方。
    所以,当獬豸跟朱雀见面的时候,两人都感慨至极。
    “孙传庭已经战死了是吗?”朱雀喝了一口酒问獬豸。
    獬豸点点头道:“死于乱军之中,被战马踩踏成了肉泥,汝州乡老亲眼目睹!”
    “为一个孙传庭无端动用两千铁骑……”
    “这两千铁骑本就在左近监视李洪基大军,办这事不过是顺路而已。”
    “这就好,这就好,孙传庭死了,世上却多了一只朱雀,某家尝闻,朱雀乃天之四灵之一,是代表炎帝与南方七宿的南方之神,于八卦为离,于五行主火。
    为何我会有这么一个名字?
    难道说,我要去南方?”
    獬豸点头道:“确实如此!”
    “南到什么程度?”
    “一朝封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
    “如此说来,老夫要走韩愈韩昌黎的老路?”
    “相同,也不同,韩昌黎去潮阳为末路,朱雀去潮阳为新生。”
    “我以前说好了可以就任长安县令,可以去终南山读书,饮酒,喝茶,睡觉呢。”
    “那是在我兄没有投靠之前,那时候自然捡好的说,现在,我兄已经走投无路了,自然需要客随主便。”
    “老夫一介北人,去潮阳能做什么呢?”
    “监察一人!”
    “谁?”
    “施琅,一个难得的水上悍将。”
    “权柄几何?”
    “施琅节制海上,我兄节制施琅!”
    “一介武夫而已,用得着如此大的阵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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