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低声自言自语的道:“长大了哟,真的是长大了哟,比他老子我强!”
    云昭处理完今日的最后一份文书,就对裴仲道:“安排一下,这些天我准备与在玉山的贤亮,韩度,冯琦,刘章,欧阳志几位先生分别谈一次话。”
    裴仲道:“先后次序就按照您吩咐的吗?”
    云昭点点头道:“是这样的。”
    “需要预设话题吗?”
    “不需要,就是饮茶,闲谈。”
    “明白了。”
    等裴仲走了,云昭就瞅着东山上刚刚冒头的月亮,微微叹一口气,就离开了大书房。
    玉山城这些天酷暑难耐,才离开有冰山的大书房,云昭就像是走进了一个巨大的蒸笼,顷刻间,汗水就湿透了青衫。
    云昭没有理睬就笔直的站在这蒸笼一样的天空下,让自己的汗水尽情的流淌。
    夏天要是不淌汗,就不是一个好夏天。
    就像春天人们要播种,秋天要收获,一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回到云氏大宅的时候,云昭已经狼狈不堪了。
    他本身就很怕热,身上的衣衫穿的又厚,全身上下被汗水浸透之后,却觉得非常痛快。
    “老天爷啊,夫君这是去做贼了?”
    钱多多也是一个怕热的人,她到了夏天一般就很少离开内宅,加上两个儿子已经送到了玉山书院七天才能回家一次,所以,她身上薄薄的衣衫若隐若现的让人很想摸一把。
    云昭的手才落在钱多多身体丰盈的地方,钱多多就像是被烙铁烫了一下似的,闪身躲开,幽怨的瞅着丈夫道:“不跟你胡闹,天太热了。”
    “一起去洗澡?”
    云昭热情的邀请。
    “刚才洗过,才喷了香水,夫君闻闻。”
    钱多多喜欢兰花香,这种香味淡淡的,可是能留香好久,嗅过香味之后,云昭就在钱多多的腰上捏了一把道:“你就是一个妖精。”
    说罢,就匆匆去洗澡了。
    天热就要洗热水澡,泡在热水里的时候难受,等从澡桶里出来之后,整个世界就变得冰凉了,晚风吹来,如沐仙境。
    抽一口烟,再喝一口加了冰鱼的葡萄酒,云昭就对坐在秋千架上的钱多多道:“如果有一天我要杀元寿先生的时候,你记得劝我三次。”
    钱多多摇晃着秋千道:“夫君还是要全盘掌握大明。”
    云昭又喝了一口酒道:“皇帝的权力太大了,大到了没有边际的地步,而从肉体上将一个人彻底毁灭,是对皇帝最大的诱惑。
    我一定不能受这种诱惑,做出让我后悔的事情来。”
    钱多多幽幽的道:“李唐太子承乾曾经说过:‘我若为帝,当肆吾欲,有谏者,杀之,杀五百人,岂不定’,这句话说的确实混账。”
    云昭一口将冰鱼连着葡萄酒一起吞下去,这才让重新变得燥热的身体冰凉下来。
    举着空杯子对钱多多道:“必须承认,权力对男人来说才是最好的春药,他不仅仅让人欲望无边,还给人一种错觉——这个天下都是你的,你可以做任何事。”
    钱多多来到云昭身边道:“如果您喝了春药,便宜的可是妾身,最近您可是越来越敷衍了。”
    云昭瞅着钱多多道:“你知道我说的此春·药,不是彼春·药。”
    钱多多吃吃的笑道:“都一样!”
    第128章 篱笆不严,总有狗钻进来
    进入五月之后,关中的麦子就陆续进入了收割时段。
    云昭依照往年旧例,出现在蓝田县的麦田里。
    如今,蓝田县人种麦子已经种出来一股子气势。
    这种气势并非是很多麦田简单的堆砌起来的气势,而是,那种整齐划一,如同排兵布阵一般的整齐给人心灵带来的冲击感。
    往年的时候,蓝田县的麦子没有可能长得如此整齐划一,因为种田人的水平良莠不齐,往田地施肥的数量不一,以及土地肥沃不等等因素,麦子的长势自然也有很大的不同。
    今年这个奇迹出现了。
    云昭摘了一个麦穗,在手里揉碎,吹掉麦壳,饱满的麦粒就出现在了他的掌中。
    他认真的数了数,三十一粒麦子。
    把这三十一粒麦子丢进嘴里吃掉后,就对同样戴着草帽的张国柱道:“此地农官,应该加官进爵。”
    张国柱笑道:“平均一只麦穗上长三十粒麦子,如何奖励都不为过,不过呢,我还是想等到亩产测算出来之后再说。”
    云昭愣了一下道:“有猫腻?”
    张国柱皱眉道:“种粮食的投入与产出之间有盈利才算是一门好营生,陛下看看这些麦田,被人打理的如此整齐,我就在想,有没有这个必要?
    农家嘛,一向都不是一个太精致的地方。
    现在,这些麦田如此整齐划一,投入的人力物力不会少,我就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目的,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不惜工本的伺候这片麦田,继而想从这些麦子上获得别的收益。
    比如,陛下刚刚提到的——加官进爵!”
    张国柱见云昭还在看他,就笑了一声道:“陛下如今身负天下之重,口含天宪一言可让人直上九重霄,难免会有人利用陛下期盼天下大治的急切心理来弄出一些类似祥瑞一般的东西讨好陛下。”
    云昭的脸皮抽搐两下,冷声道:“如果真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就剥了刘主簿这条老狗的皮。”
    张国柱笑道:“靡费的钱,必定不是蓝田县公出,一定是有人愿意花钱,刘主簿这条老狗对陛下的忠心不用质疑,不管谁做了这件事,陛下都收获到了这些好麦子,不吃亏。”
    听张国柱这样说,云昭眼中的美丽麦田,一下子就不好看了,他还很生气,怎么所有人都想着要骗他一下,昔日的淳朴百姓都跑哪里去了?
    到了蓝田县,只要不回玉山,云昭一般都会住在蓝田县衙。
    自从云昭当了很多年的蓝田县令之后,哪怕他已经成了皇帝,蓝田县依旧没有县令。
    刘主簿每隔两年就会从主簿变成县丞,过两年之后又会从县丞变成主簿,总之,蓝田县的大小事情,其实都是这个老家伙在干。
    都说附京的县令不如狗,但是,绝对不包括刘主簿,老家伙今年已经六十五岁了,却没有一点老人的自觉,整天精神抖擞的在蓝田县四处出没。
    每当云昭来到蓝田县的时候,他就会化身老宦官,将云昭伺候的半点毛病都找不出来。
    说实在话,云昭对于刘主簿的要求要比别的县令高的多,好在,这些年下来,刘主簿没有让云昭失望。
    晚上的时候,云昭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县衙正堂处理公务,刘主簿端着一碗冰镇酸梅汤走了进来,将汤碗轻轻地放在云昭顺手的地方,然后就在堂下的主簿办公位置坐下来,陪着云昭一起办公。
    他处理公务的速度很快,即便是手忙脚忙的时候,他的眼睛余光也从没有离开过云昭。
    见云昭端起酸梅汤喝了一口,就停下手里的活计,等待陛下吩咐。
    “老刘,老实说,今天看的那一片麦田是怎么回事?”
    刘主簿立刻起身隔着云昭十步远的地方拜倒恭声道:“回陛下的话,春日里播种的时候,就有久居扬州的秦商孙元达已经按照田亩的产出给过钱了。
    他们并不要田里的产出,只要求农夫们加倍照料这些麦子,不仅仅如此,他们还给足了肥料钱,水钱,还要我们将麦田修整的整整齐齐,一定要好看才成。
    老奴亲自勘验过他们给百姓的银子,还查看了肥料,确定这件事情能让本地百姓多一季的收成,这样的好事老奴自然照办。
    从春里头就一直关注这些麦子,总担心他们会有什么算计,直到麦子开始收割,老奴这才放心。
    想来,这个孙元达就是想花一笔巨资博陛下一笑。”
    云昭闻言笑了一下,对刘主簿道:“这里面有没有你这条老狗的关联?”
    刘主簿连忙道:“老奴哪里敢替陛下做主,孙元达办事的时候,老奴委实不知他要干什么,就是见蓝田百姓平白多出十万枚银元的收入,这才答应孙成元达的要求。
    如果这个狗日的孙元达让陛下不高兴了,老奴这就去砍了他的脑袋。”
    “咦?这个孙元达居然就在蓝田?”
    “回陛下的话,从种子播种下地,这个孙元达就一直留在蓝田哪里都没有去。”
    云昭冷笑一声道:“十万枚银元就想见朕,他想的太美了,去,告诉那个孙元达,扬州秦商将朕看的太廉价了。”
    刘主簿如同梦中醒来一般,怒吼道:“我就说么,我就说么,这个狗日的这么干图啥呢嘛,原来就是想要见陛下,求陛下呢。
    老奴这就去砍了他的头。”
    云昭摇摇头道:“砍头没这个必要,这一次就给你这条老狗一个颜面,只要他们能做的让朕满意,见他们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刘主簿在下面,将脑袋在地板上磕的梆梆响,直到被云昭出言呵斥,这才倒退着离开了县衙大堂。
    刘主簿刚走,躲在帷幕后面的裴仲就来到云昭身边道:“据查,刘喜才确实与孙元达没有相互勾结,他只是被孙元达给利用了。”
    云昭道:“就是因为没有相互勾结,朕才给他一个颜面,如果勾结了,这条老狗也就用不成了。
    扬州这个地方秦商与徽商斗争的很厉害,他们都是靠着朱明的‘开中法’发的家,我听说,这些盐商豪奢至极,现如今,我大明完全废弃了‘开中法’,我倒要看看这些豪商们又要干什么。”
    裴仲道:“微臣以为,这些人既然失去了在盐巴上取利的生意,以他们贪婪的秉性来看,只有利润丰厚的海贸才能容纳下他们丰厚的资本,与贪婪之心。”
    云昭笑了,拍拍桌案道:“看来施琅把海上门户看守的很严实,这是好事,去,给朱雀先生去一封信,问问是不是到了开海贸的时候了。”
    裴仲躬身领命,就下去忙碌了。
    白天发生的事情,对云昭来说不算什么大事情,自从他成为皇帝之后,就有无数的利益攸关方总想着靠近他。
    只是像孙元达他们做的如此迂回婉转的还是第一个。
    素来儒雅,温和的刘主簿离开大堂之后,暴怒的如同一头老狮子,瞅着自己麾下的六房书吏与三班衙役咬着牙道:“跟孙元达有私人关系的给我站出来,莫要让老夫挑拣。”
    刘主簿在蓝田县积威深重,不发火的时候,就是一个仁慈善良的长者,如今开始发怒了,他麾下的六房书吏与三班衙役们一个个战战兢兢的。
    过了片刻,有两个书吏,一个捕头出班,跪在地上,看都不敢看刘主簿那双像是要吃人的眼睛。
    “老夫伺候陛下已经十五年了,这十五年中谨小慎微从不敢犯错,总算能让陛下正眼看一下,只想着能把剩余残念统统献给陛下,好为蓝田多做点事,好为子孙谋一点前程。
    现在好了,打雁多年终究被大雁夺走了眼珠子。
    办错了事情,陛下也没有责罚我这条老狗,反而为了我这条老狗的颜面,委屈自己让那个奸商得逞一次。
    告诉你们,老夫的这条命可以不要,陛下的颜面一定不能有半点折损。
    现在告诉我,你们拿了孙元达多少好处,现在说清楚了,老夫还能遮蔽一下,如果不说,那就上报长安慎刑司,他们有的是办法弄清楚。”
    这三人一听慎刑司之名,顿时就瘫软在地上,还是那个捕头稍微硬气一些,跪在地上对刘主簿道:“属下一时糊涂,孙元达说他此次身上携带了重金,要我多关注一下他在蓝田的府邸,收了六百枚银元,当做福利发给麾下的兄弟们了,我自己留了两百枚银元。
    老主簿,小的发誓,绝对没有干过半点损害我蓝田的事情,就是平日里多去他府邸周围巡逻一下,如果小的干了伤天害理,戕害蓝田的事情,叫我不得好死。”
    两个书吏见捕头已经说了,也连忙道:“因为我们经手蓝田田土的关系,与孙元达走的近了一些,孙元达一直想要在蓝田购置一块土地,就给我们一人送了五百枚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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