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儿等人循声寻去,来到了一间小茅屋前。
    这间小茅屋尤其破败,屋上的茅草已是残缺不全。武媚儿的头脑中不禁涌现出杜甫《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中的诗句:“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很明显,屋上的茅草是冬天时被北风卷去了。
    而且,这间小茅屋的门也残破不堪,虽然叫“门”,却完全失去了门的作用!
    武媚儿在破门上敲了几下。
    茅屋里的歌声停了,传出一个懒散加冰冷的声音:“外面什么人?”
    大忘一下子激动起来,颤声道:“我们能进去吗?”
    屋里的声音显出了讽刺之意:“那扇破门能挡住你们的脚吗?想来就来,不想来就走!少啰嗦!”
    武媚儿、李泽、大忘三人推门走了进去。
    天啊,这哪里是一间屋子,简直是一个破烂场和垃圾窝!方圆不到两丈的空间内,酒坛子、鞋子堆放在一起,臭袜子与吃饭的筷子混在一起,简直没有一个落脚的地方!
    在屋角有一张小竹床,床上仰面躺着一个汉子,脸上胡子拉碴,很难判断出他的实际年龄,而且光着膀子,露着胸。
    也许,武媚儿的天生丽质以及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令那汉子眼前一亮,他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迅速穿上了一件上衣,声音也有些拘谨起来:“请坐!”
    虽然那汉子说是“请坐”,但狭窄的空间里,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更没有可坐的地方!
    而且,屋里那种刺鼻的气味,让人生出呕吐的冲动。武媚儿真想用手捂住她那可爱的小鼻子!
    但是,武媚儿不仅没有捂鼻子,俏脸上反而显出了很坦然的神情,向李泽和大忘笑道:“贤主人请我们坐下,我们怎么能不给人家面子呢?”说完,在满是垃圾的地面上坐了下来。她的动作及俏脸上的神情,写满了优雅。
    武媚儿的这一举动,不仅令李泽和大忘吃惊,也让那汉子显得手足无措,他有些自嘲地笑道:“怠慢了!”
    武媚儿微笑道:“阁下就是人称的小耗子吗?”
    那汉子点了点头,道:“正是!姑娘是什么人?”
    武媚儿微笑道:“我是你刚才唱的那首歌的主角。”
    小耗子如同屁股着了火一般,从床上站了起来,惊视武媚儿道:“你是南夏国的太子妃?”
    武媚儿微笑道:“正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随即很顽皮地反问道:“难道我不像太子妃的样子吗?”
    小耗子脸上那种漫不经心的神情不见了,他庄容道:“太子妃凤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以武媚儿的聪明,一时竟然无法措词!因为她至今不知道四忘的真实姓名是什么!她不禁抬起头来,救援似的望向大忘。
    大忘不禁有些犹豫,因为单从相貌上,他无法判断出小耗子是不是四忘的儿子阿宝!
    不过,大忘记得四忘生前说过这么一个细节:有一次,儿子偷偷去盗墓,不仅一无所获,还把经书遗失在墓里了。四忘一气之下,把儿子的屁股打得皮开肉绽。
    想到这里,大忘便注视着小耗子,试探性地问道:“当年你爹爹打伤了你的屁股,现在你的伤可曾好了?”
    小耗子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屁股上有过伤?”
    大忘此时再无怀疑:眼前的这个小耗子,一定是四忘的亲生儿子阿宝!他不禁热泪盈眶:“阿宝,我是你爹爹的结义兄弟!”
    小耗子却失态地叫了起来:“我没有爹爹!”
    大忘沉痛地道:“孩子,当年你爹爹逼你读书,不让你盗墓,是为了你好!你恨你爹爹也罢,不恨你爹爹也罢,这辈子你是见不着他了!”
    小耗子愕然望着大忘道:“你什么意思?”
    大忘低沉地道:“他死了!”说完,忍不住流下泪来。
    小耗子呆住了,双目中闪出迷茫之色。
    武媚儿暗暗观察着小耗子的神情,暗道:“看来,他对自己的爹爹还是在意的!”
    突然,小耗子狂笑起来。
    就在武媚儿、李泽、大忘面面相觑的时候,小耗子突然越过了武媚儿,拨开了门口的李泽,蹿了出去。
    武媚儿等三人来到外面看时,小耗子已不见了踪影。
    武媚儿等三人这才察觉到,时已黄昏。
    当武媚儿等三个与附近等候的三十名卫士会合之后,那些卫士却说:刚才并没有人经过。
    武媚儿不禁皱起了眉头,暗道:“小耗子对这一带的地形极为熟悉,他可能从另一条道路走了。”
    大忘的脸上显出了焦急之色,道:“太子妃,我以为必须尽快找到小耗子!否则,怕他悲痛之下,做出反常的事来!”
    武媚儿的一双美目转了转,道:“先回去吃晚饭,我自有主意!”
    回到“梧桐客栈”之后,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
    武媚儿首先写了一封致盐鱼村村长晁敢当的亲笔信,把信折叠好了,外加五千两的“丰收”牌银票,派十名卫士给晁敢当送去。这十名卫士曾经随着李泽、武媚儿拜访晁敢当,识得晁敢当的家。
    那十名卫士很快就回来了,却把银票捎了回来,其中一名卫士禀报道:“启禀太子妃:晁村长说了,区区小事,不必让太子妃破费的。”
    武媚儿笑着向大忘说:“伯父,我在信中,请晁敢当派人寻找小耗子呢。论起盐鱼村的人脉,无人及得上晁敢当,而且他还清楚小耗子的活动规律。”
    自从东安王李涤走后,武媚儿夫妇就与大忘、咸起一起吃饭,那一百名卫士一起吃饭。
    武媚儿等人吃过晚饭后,晁敢当派管家前来“梧桐客栈”报信:小耗子在“春芳园”中。而且,管家含蓄地暗示:“春芳园”是一处青楼,许多男人为了中意的女人,一掷千金而不惜。
    李泽听了,一下子兴奋起来,手舞足蹈地道:“青楼就是青色的楼吗?太子妃,我要到青楼去玩!”
    武媚儿心中暗道:“李泽就是知道说傻话!他竟然想到青楼去玩!去玩女人吗?”她俏脸一沉,道:“太子爷,你与咸太医老老实实地呆在这‘梧桐客栈’中!我和伯父前往‘春芳园’寻找小耗子!”
    李泽老老实实地回答:“太子妃,我听你的话!”
    当下武媚儿和大忘带了五十名卫士,打着灯笼,在晁敢当管家的带领下出发了。
    不多时,就到了“春芳园”的门外,只见这里停着许多车子。管家凑到了武媚儿面前,压低声音道:“太子妃,今天晚上这里举行一月一次的拍卖会。”
    武媚儿自然知道“拍卖会”是怎么一回事,便向管家道:“多谢您了,请回吧!给晁村长捎个话,就说本宫对他深表谢意!”
    管家向武媚儿躬身施礼,然后去了。
    武媚儿命四十名卫士在外面待命,她用面纱蒙了脸,与大忘及十名卫士,走进了“春芳园”,随即在“春芳园”的仆人引领下,来到了一个方圆数十丈的大园子。
    园内灯火通明,有无数的灯笼和火把,照得园内亮如白昼。园子中间是一个一丈见方的台子。
    武媚儿眼尖,很快便发现小耗子站在离台子很近的地方。
    武媚儿正要约了大忘上前,与小耗子相见,忽然,一个满头珠翠的中年女子上了台子,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从旁边人们的言论中,武媚儿知道这个中年女子便是“春芳园”的老鸨!
    老鸨满脸堆笑地道:“各位客官,今夜星光灿烂,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夜晚!但是,比这星光更为璀璨的,比这夜晚更为美妙的,是我们‘春芳园’刚刚购进的苑樱姑娘!”
    老鸨说完,便有两个丫环扶着一位美貌少女上了台子,这位美貌少女身形袅娜多姿,眉如春山,眼如水杏,十足是个美人胎子。
    两个丫环下了台,老鸨扶着那位美貌少女,向台下高呼道:“各位客官,这位便是本园花大价钱买来的苑樱姑娘!绝对的黄花闺女!看谁肯一掷千金,买下苑樱姑娘的初夜!”
    顿时台下沸腾起来了,有人欢呼,有人吹口哨。武媚儿好奇之下,就暂时打消了与小耗子会面的念头,准备看一番热闹再说。
    老鸨向台下团团作了一个揖,道:“各位客官,你要是有真金白银最好,银票的话,本园只收‘丰收’字号的!”她提高了声音道:“老身宣布:拍卖苑樱姑娘的初夜,现在开始!”
    顿时,全场出现了惊人的寂静。
    很多有经验的嫖客都知道,苑樱姑娘既然是如此惊人的美貌,她的初夜,一定是惊人的价钱!与其开头为他人抛砖引玉,不如后发制人,一举买下苑樱姑娘的初夜!
    一会后,依然没有人报价,老鸨有些急了,问道:“谁先来?”
    台下立即有人道:“我出二两银子!”
    令武媚儿吃惊的是:最先报价的,竟然是小耗子!
    立即有人笑了起来:“小耗子,不要丢人现眼了!”说完报价道:“我出二百两!”
    霎时,你一言,我一语,价格扶摇直上,很快到了八百两!
    至此,价格就停住不动了。老鸨连问了三遍,没有人再长价了。
    那个报出八百两银子的是一个五旬左右的老者,他得意洋洋地向台上走去。
    老鸨正要宣布成交,台子的外侧响起了一个清脆悦耳的女低音:“我出三千两!”
    说话的,正是武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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