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宴都敢直接凑上来送吻了,他再说不信,指不定人家宽衣解带……
    他把人裹起来扔出去,都说不清楚!
    还敢说她自己是个姑娘家,哪家姑娘的脸皮能厚成这样!
    得亏坐在这儿的是他霍以骁,换个心坏的,温宴往后还怎么做人?
    真真脑壳疼!
    抬起手,霍以骁按了按太阳穴。
    “骁爷。”
    听见温宴叫他,霍以骁抬起眼皮子,从嗓子里冒出了音:“恩?”
    温宴坐直了身子,道:“你应是觉得,我一辈子都不想再踏入京城了吧?
    那里是我的伤心地,我的父母、外祖父,很多亲人都冤死在那里,不愿意再去面对也寻常。
    可其实不是的,我愿意回去,正如你所言,我要翻案、要报仇,这些唯有去了京城才可能实现。
    同样的,是因为骁爷在那儿,我说喜欢便是真喜欢,我说想与你在一块就是真的想。”
    霍以骁动了动嘴皮子,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水雾后头,温宴的眼神太过认真,认真到他不愿意去打断。
    “当日,你掏万两现银救我,甚至没有留下真实名姓,你其实本不愿让我知道,你也不图我回报什么。其中缘由,你不是不明白,你只是不承认,”温宴顿了顿,一字又一字,“你喜欢我。”
    霍以骁沉着脸,真就该打断她!
    “你同样喜欢我,”温宴又重复了一遍,“你别急着否认,骁爷扪心自问,那日我在花船上说‘喜欢你’的时候,你的心中可曾有一分欢喜?”
    霍以骁没有回答,他自己知道,彼时虽是不敢相信,但心中也真的曾腾起一丝欢喜。
    温宴晓得他嘴硬,也就不等他直说,又道:“骁爷刚刚对我那么生气,因为你觉得我几次都是诓你,是在糟蹋你的心意,同时,也是在糟蹋我自己。
    可我想说的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亦知道我喜欢的是谁。
    只要你愿意听,我会一遍又一遍,几千几万遍,年复一年,说到你信我。”
    说完这些,温宴站起了身:“我今天先回去了,骁爷慢慢想。”
    霍以骁没有拦她,看着温宴系紧了斗篷,又戴好了雪帽子,她开门出去,一开一合间,外头的冷风钻了进来,来势汹汹,冲开了屋子里的热气。
    按说,他该觉得这冷气舒畅,可事实上,他依旧闷得慌。
    霍以骁一动不动坐着,耳边盘旋着温宴说的那几句话。
    他不得不承认,温宴有一些话说的是对的。
    他以为温宴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踏入京城,他在将信将疑时亦有欢喜,他气温宴拿“喜欢”当借口。
    可温宴有一点没有说到。
    霍以骁并不希望温宴去报仇,朝堂倾轧,牵扯太深。
    去岁的冤案,内里是平西侯在军中的威望,是他手中的兵权,是夏太傅在天下学子中的声望,只有把那些根深蒂固的东西毁去,其他人才能重新瓜分、蚕食。
    说得直白些,木秀于林。
    温宴要报仇,就算霍以骁真的给小狐狸撑腰,也不见得能有多大成效。
    他是皇子,也不是,他自己就是泥菩萨,温宴竟然信他能渡她。
    吱呀一声,门又打开了。
    霍以骁看了过去,待看到霍以暄大步进来,他又挪开了视线。
    “温姑娘怎么走了?都这个时辰了,你也不请她用了午饭?礼尚往来……”霍以暄敏锐地察觉到霍以骁的情绪不对劲,他凑上前,迟疑着道,“她闹脾气了?哎呀,姑娘家嘛,有些小性子,你迁就迁就呗。”
    话是这么说的,但霍以暄以为,论闹脾气,他们骁爷肯定比温宴厉害。
    霍以骁一巴掌按在他肩膀上,把人往后推开,恼道:“挨这么近做什么?一个个的都什么毛病?”
    “我没毛病啊……”霍以暄咕哝了一声,灵光一闪,“一个个的都?”
    霍以骁扫了霍以暄一眼,阴森森的。
    霍以暄打了个寒噤,有些不敢问,又实在好奇得紧,心一横:“别是她想挨你,你凶她,把人凶跑了吧?”
    霍以骁:“……”
    “姑娘家脸皮薄,你别这样啊!”霍以暄长叹一声。
    霍以骁嗤了声,温宴那还脸皮薄啊,比他一爷们都厚!
    霍以暄絮絮叨叨上了:“我瞧着你也不排斥她,要真是你讨厌的人,你能让她堂而皇之在你屋子里转啊?”
    “瞎扯什么呢!”霍以骁打断了他的话,略一犹豫,还是给了句准话,“她想进京,我不答应,就这么简单。”
    霍以暄瞪大了眼睛:“她进京做什么?莫不是想翻案?这也不奇怪,那是父母亲人,为人子女……”
    “她怎么进京?”霍以骁反问,“她已经不是成安的伴读了,定安侯府又久居临安,她……”
    霍以暄一拍脑袋,茅塞顿开:“她可以嫁人!你却不想娶。”
    “娶什么娶。”霍以骁没好气道。
    霍以暄“哦”了一声,想了想,又道:“那我会建议她去嫁给别人。”
    霍以骁气笑了:“暄仔!
    第86章 您不就是老丈人吗?(chenlinda万币打赏+)
    只两个字。
    霍以暄倏地就老实了。
    而后,他想到面前的人是霍以骁,而不是自家父亲,缩回去的胆子又冒了个尖。
    在边上坐下,寻了个干净茶盏,霍以暄重新烧水,预备泡茶。
    霍以骁面无表情地看他一连串动作,心中默默想,看看这一个两个的,但凡被堵着了,就咕噜咕噜煮茶,拖延时间,整理思绪。
    往后他屋子里不备茶了,再多的茶叶,也经不住他们这么糟蹋。
    霍以暄猜不到霍以骁的腹诽,等把水壶架上,道:“你先别管温姑娘是不是要报仇,但人家迟早要嫁人。
    你自己不娶,难道还能让别人不嫁?没这样的道理。
    你就想想,让她嫁给别人,你肯不肯?”
    霍以骁眉宇一扬:“什么叫做我肯不肯,这话怎么说的?”
    “啧啧,”霍以暄嫌弃咋舌,“论出身,公候伯府的世子爷断断不会娶她,父母的官司还在,谁知道哪天又要翻出来,定安侯府过几年又没了,娶这么一个姑娘回去做什么?
    说白了,温宴没有他们要的价值。
    可一个连爵位都摸不着的幺儿,老丈人您又瞧不上。
    哎,别瞪我,这话是骁爷你当初自己说的。
    那论武学,同龄人中你是佼佼,文采比你强的,武艺都不如你,武艺能超过你的,文采差了点意思。
    文武精通的,翻遍京城倒也不是没有,但出身上肯定不对味。
    老丈人您挑花了眼,可能最后也就你自己顺眼些了。”
    霍以骁被霍以暄一口一个“老丈人”弄得脑壳疼,想反驳,但那些话的的确确都是他当时说过的。
    当日浇在季究头上的那桶油,霍以暄依样画葫芦,现在全浇他头上了。
    火冒三丈,气是真的气!
    “有样学样,本事不错。”霍以骁从牙齿缝里怼他。
    霍以暄把这当做夸奖,越说越来劲儿:“话说回来,温宴要是铁了心要报仇,你这条路子走不通,肯定还要走其他路子。
    她看着就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人,彼时寻一夫家,管你瞧得上瞧不上,在她眼里有用就好。
    不是我说,她家的案子就不是善茬,京城那么多官家,她挑中的,十之八九,不能把案子翻过来。
    她一心报仇,未必能有结果。
    到时候再出些什么状况,你别问我借现银,我也老大不小了,得存些银子讨媳妇儿。”
    霍以骁:“……”
    要是手边有花生、糕点,他肯定往暄仔脑门上丢。
    说的这都是什么话!
    搭在胳膊上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霍以骁又从头理一理霍以暄说的……
    其实,说的都是大实话。
    温宴为了取信于他,说亲上来就亲上来,这是寻常小姑娘家会做的事情?
    她太豁得出去了。
    正如暄仔说的,这条路不通,她就会走别的路。
    寻路之中,天知道她为达目的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温宴太想报仇了,为了翻案,为了洗去亲人的污名,连婚姻都算计进去,这种事情小狐狸做得出来。
    到那时候怎么办?
    她挑出来的人家,没有那样的能力,她硬翻,只能把自己再翻进大牢里去。
    等到真出事时,难道他再想办法捞温宴出来?
    万两现银,哪怕是霍以骁这样的身份,都不是什么小数目。
    退一步说,即便他真的捣鼓出了那么多现银去捞,也不定能再捞出来。
    上回是皇上睁只眼闭只眼,底下揣摩着意思给留了条活路,下一回,九成九,没戏。
    温宴死在大牢里,那他这买卖,赔大了!
    血本无归!
    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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