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她半道上遇着麻烦了,尤其是朱晟那儿的麻烦。
    “这几天老老实实待着,别乱跑,”霍以骁又说了一遍,这才站起身,“我先回去了。”
    温宴应了。
    霍以骁走到落地罩边,顿了脚步,转头扫了温宴一眼。
    小狐狸待在罗汉床上,老老实实,一步都没有乱跑……
    见他看过来,温宴还冲她笑眯眯地摆了摆手,以示“慢走不送”。
    霍以骁好气又好笑,没有再说什么,到中屋拿上了斗篷,启门出去了。
    岁娘关好门,回到次间,一面收拾食盒,一面道:“还是姑娘算得准,骁爷答应让姑娘回京了。”
    温宴靠着引枕,道:“哪怕他不答应,我也得磨到他答应。我那么喜欢他,可不得使劲儿努力。”
    岁娘瞅着温宴看,半晌,凑过来小声说:“姑娘,撒谎一次是假的,两次是假的,三次就成真了,骁爷这么帮您,您把他骗得信以为真,不好吧?”
    温宴笑着拿手边的书册轻敲岁娘的脑袋:“我哪里是骗他,我说的都是真话!他不信我,你也不信我,说真话真难。”
    岁娘抿着唇直笑:“那我暂且信您吧。”
    “……”
    温宴把讨打的岁娘赶去铺床,自己越想,亦是越好笑。
    戏演多了,假话也说多了,以至于她说真话,一个两个都不信她了!
    前途多舛!
    房门很快的一开一关,黄嬷嬷从外头进来,怕身上寒气传给温宴,她就站在落地罩旁,隔着一整个次间与温宴道:“姑娘,不早了,该睡了。每每睡得少了,您就越发觉得冷,这天儿又不好,您冷得难受了还怎么去驿馆?”
    “我这几日不过去了,”温宴答道,“骁爷刚说让我老老实实待着。”
    黄嬷嬷睁大眼睛看她,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您能听话?”四个大字添一个标点。
    “妈妈……”温宴娇声讨饶,“你真的得信我,我跟你说,刚才……”
    温宴倒豆子似的,说了岁娘“坏话”。
    黄嬷嬷听完,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这事儿啊,那奴婢肯定是信姑娘的。”
    她这个岁数,又是宫里摸爬滚打出来的,难道在男女心意上还会看走眼?
    厌恶可以装冷漠,但喜欢就是喜欢,掩饰不了。
    温宴很满意黄嬷嬷的回答。
    还是她的黄嬷嬷有眼光,是个人才,等回京后定能大杀四方。
    这一晚,许是首要目标能达成了,温宴睡得很香。
    舒园里,温子甫则是辗转反侧。
    李知府晚饭后说了那么几句,让他全然摸不着头脑。
    温子甫能猜到是霍怀定与李知府在隔壁屋子用饭时说了些什么,但具体内容,李知府直跟他打哈哈。
    听李知府那口气,应当是好事……
    温子甫琢磨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过去,早上起来,眼下发青。
    曹氏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拧着眉,道:“老爷,你不把自己折腾成这么个样子,霍大人也不会觉得你在公务上躲懒了。”
    温子甫对着水盆照了照,嘴上道:“我可不就是忙得睡不着嘛!帮我想想法子,这个样子出不了门。”
    曹氏忙应了,又是用冷帕子敷,又是拿热鸡蛋滚。
    “宴姐儿什么时候去给母亲请安?”温子甫还是觉得不踏实,温宴有温宴的路子,他或许可以请温宴去探探口风?
    曹氏答道:“母亲免了宴姐儿晨昏定省。”
    温子甫从曹氏手里拿过帕子,熬着一边,只一只眼看路:“我去熙园找她,等下就从角门走了,你替我跟母亲说一声。”
    这厢温子甫风风火火,那厢温宴刚刚起身。
    睡眼惺忪的温宴对上“独眼龙”温子甫,她愣了愣,而后,瞌睡全跑了。
    温子甫开门见山,说了来意。
    温宴忍着笑,道:“叔父不用紧张,是好事,依我之见,过几天霍大人离开临安时会跟您提的。”
    温子甫悬着的心落了大半。
    他家宴姐儿说好的,那就差不了。
    他急着来,又急着走,出了熙园,冷不丁一想,霍大人和李知府昨儿晚饭时才商量了的事情,宴姐儿在府里待着,她从哪里得的消息?
    别是天黑后又翻墙出门了吧?
    之前也就算了,昨晚上多冷啊,又下雪子,这孩子怎么不知道仔细仔细身子骨呢!
    回头得好好跟曹氏唠一唠。
    虽然没了娘,但还有婶娘呐,冻坏了可怎么办!
    熙园里,温宴看着温子甫的背影,摸了摸鼻尖。
    自家这位二叔父,真的能胜任吧?
    能的吧?
    第95章 没有一个能用的(圈子贡献12000+)
    长寿堂里。
    桂老夫人睁开眼睛时,差不多快正午了。
    青珠进来服侍她起身,一面伺候,一面道:“刘妈妈说您昨晚上睡得不踏实,早上就没有叫您,清早来请安的也都让他们回了。”
    桂老夫人含糊地“嗯”了一声,接过茶盏漱口。
    她半夜里魇着了。
    先前中匕首的伤口仿佛裂开了,红血黄浓直往外冒。
    她在梦中怎么捂住伤处都毫无用处。
    因而老夫人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查看自己的伤口,好在一切如常,梦只是梦。
    让人又惊又怕的梦境叫桂老夫人心里不舒坦极了,她需要个宣泄的口子。
    以前倒是有安氏,现在……
    桂老夫人问青珠道:“三郎媳妇身子骨好些了吗?今儿能坐起身了吗?”
    青珠答道:“清晨大姑奶奶来给您问安,与刘妈妈说了,三夫人昨儿晚上半靠半坐,能有半个多时辰了,虽然久坐还是会头晕,但人很清楚,大姑奶奶与她说事儿,她也能说一番意见,思路不乱。姑奶奶说,下午医婆会再来瞧瞧夫人身体。”
    “脑袋要紧,挨几刀子,运气好的没多久就活蹦乱跳了,伤了脑袋的不一样,运气不好,一碰就没了,”桂老夫人缓缓道,“三郎媳妇算是运气不错的了,就是老婆子这么久没有她在跟前,不习惯。”
    青珠笑道:“老夫人您心疼三夫人,三夫人定然也惦记着您,想早日来您这儿呢。”
    桂老夫人笑了笑,闭着眼睛翻了个白眼。
    安氏会想来?
    巴不得躺到她老婆子进棺材的那一天!
    “让鸢姐儿多陪陪她母亲,”桂老夫人道,“三郎有说什么时候回明州去吗?按说霍大人也快要出发了,老婆子和他媳妇一天天好起来,三郎没道理比巡按都拖沓。二郎衙门里可有准信?”
    青珠答不上来,只好摇头:“二老爷今早上没有过来,二夫人说,他有事儿寻三姑娘。”
    桂老夫人面露困惑。
    温子甫是个很孝顺的儿子。
    除非喝多了起不了身,否则每天都会来,且是第一个。
    衙门要当值,他早早来,也好早早出门。
    老夫人上了年纪,起得早,自不觉得温子甫乱了她的时间。
    到底有什么事情要这么急着寻温宴?
    竟是一刻都不耽搁。
    桂老夫人好奇极了,忙问:“宴姐儿来过吗?”
    “您免了三姑娘晨昏定省。”青珠道。
    “……”桂老夫人轻咳了声。
    免了就不来了,也不知道推让推让!
    这都不叫缺心眼、耿直,这叫台阶一搭,跑得比谁都快!
    别以为她不知道温宴昨儿天没亮就去驿馆了,那时候怎么不嫌冷了呀!
    “你……”桂老夫人看了青珠一眼,欲言又止。
    温宴不来,她也肯定不会过去,让底下人去套话,青珠一看就不是那个料子。
    不止是青珠,老刘也不行。
    别嘘寒问暖了半天,话没套出来,反倒被温宴装回乖。
    桂老夫人皱眉,满院子那么多人,愣是没有一个能用的!
    这要都跟熙园里的老黄一样有本事,能少操多少心啊!
    桂老夫人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午饭时候了吧?老婆子一人吃东西没味道,你让人去请宴姐儿过来陪陪我。”
    青珠应下,退出去寻了个小丫鬟,让她去一趟。
    熙园里,温宴从书册里抬起头,奇道:“祖母唤我陪她用饭?”
    小丫鬟忙不迭点头。
    温宴道:“你回祖母,我这就过去。”
    待小丫鬟走了,温宴搁下书册,笑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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