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雷与温宴解释道:“姑娘昨儿回府后,爷与小的商量,说是您这儿地方小,养上四匹马,得挤得慌。
    姑娘与府中姐妹们骑马,也需要场地,就邢妈妈在的那庄子,能养马,也能跑马。
    马儿都在那里养着,过去了就能骑上。
    邢妈妈是骑射的一把好手,能教姑娘们。”
    温宴颔首。
    那座庄子,她待过些时日,只是当时被邢妈妈看着,不能到处跑,只在一院子里待着。
    以她半夜爬屋顶的观察来看,那儿占地确实不小。
    温宴道:“我认得那儿。”
    温慧牵着温婧出来了。
    知道今儿隐雷会送马来,她们也很是兴奋。
    这会儿听说马匹都在庄子上,都是捡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想去看看。
    曹氏替她们准备好马车,三人带好了骑装。
    温宴还特特提醒温慧道:“把给黑檀儿做的衣裳也都带上。”
    黑檀儿从她身边过,疑惑地看她。
    官服和骑装,威风自然是很威风的,但到底是层拘束,穿着骑马,有些不自在。
    温宴弯腰把黑檀儿抱在怀里,道:“不自在也就只一会儿,你之后还想问苑马寺讨马,不穿官服,他们才不会给你好马呢!”
    黑檀儿的眼睛圆溜溜的,喵了声,答应了。
    第263章 斗智斗勇
    那处庄子,其实并不在京城城墙之内了。
    那儿属于京城的西郊。
    从西边出城门,马匹沿着官道走上一段,再转弯沿着山道往北,才有那么几座庄子映入眼帘。
    马车一直到了庄子里头才停下。
    温宴从车上跳下来,就见廊下站在一妇人。
    那妇人又高又壮,只看身形,能顶曹氏两个半。
    胖乎乎的脸上,没有一点儿笑容,看起来凶神恶煞。
    温慧和温婧下了车,还不及观察四周,就先被邢妈妈给吓得噤声了。
    温宴却是一点都不怕她,反倒是,突然涌起了一股亲切之意。
    邢妈妈只是看着凶,人是再好也没有了。
    哪怕是以前为了不让温宴爬屋顶,板着脸吓唬人的时候,也透着几分可爱。
    “妈妈,”温宴亲昵地去挽邢妈妈的手,“妈妈看起来气色不错。”
    邢妈妈哼道:“夜里歇得好,白天有精神,自然气色就好。”
    温宴笑弯了眼:“妈妈还跟我翻旧账呢?我那是没有办法里的办法,我就被你管在院子里动弹不得,除了你,一天也见不着几个大活人,我不爬屋顶,我哪知道我在哪儿?”
    邢妈妈道:“那爬屋顶可看出端倪呢?”
    “当时还真没看出来,”温宴答道,“大半夜的,伸手不见五指,四周都是黑的,只知道这庄子很大,多的都不知道。”
    “那姑娘还往上爬!”邢妈妈说起来就胸口发紧。
    那段日子云层后,一直没有月光,天暗之后,连近处都看不清。
    那么黑漆漆的,爬上去也看不出端倪,何必费这个力气?
    偏温宴不信邪,被她逮了一次还不够,每天晚上跟她斗智斗勇。
    邢妈妈哪里敢安心睡觉?
    那么暗、那么黑,一个不小心,从屋顶摔下来……
    小姑娘家家的,哪里能受得起这罪!
    温宴笑着道:“妈妈早与我说这庄子是骁爷的,我暂住些时日就能回临安去,安了我的心,我怎么会去爬房顶呢?”
    邢妈妈一听这话,瞪了温宴一眼。
    这小姑娘,还倒打她一耙呢!
    偏偏胆子大得很,她这么凶神恶煞的脸,瞪了一眼又一眼,温宴面不改色,还笑得欢快。
    倒是她自己,白费力气!
    邢妈妈拿温宴没有办法。
    其实也不是头一回了,以前就是这样,现在……
    邢妈妈看向隐雷。
    她听隐雷说过,温姑娘在骁爷跟前都是占上风的。
    骁爷那性子,无论是冷漠还是拧巴,温姑娘都能自若处之。
    邢妈妈在心中定义,这是个颇有手段和本事的姑娘。
    至于那些本事……
    邢妈妈深有体会,她回忆起来就头痛。
    彼时,她自不能让温宴去爬屋顶。
    庄子里的人手极少,适合到姑娘跟前的更是寥寥,其他人,手脚功夫不行,一旦叫温宴上了梁,就只有抬头看天的份了。
    于是乎,白天黑夜,两个人都靠熬。
    看谁先把谁熬趴下。
    主动权在温宴身上,温宴可以想睡就睡一觉,但邢妈妈不成,她担心自己脑袋一歪,那个躺在榻子上睡得安安静静的小姑娘就手脚飞快地跑出去了。
    几天下来,实在是累得够呛。
    这吃喝不愁、没有外人的庄子里,大眼瞪小眼的,愣是把眼下都瞪青了。
    温宴鬼灵精怪,被守着出不去,她从屋子里的书架上翻了各种书籍,堆到邢妈妈面前。
    “要么我把妈妈你念得睡过去,要么妈妈把我念得睡过去!”
    邢妈妈习武又通文,可看到眼前这厚得跟砖块一样的书籍时,险些厥过去。
    这要不是自家骁爷交代过要好好照顾,邢妈妈都起了把人迷晕、把人绑起来的心了。
    当然,在温宴不知道的时候,邢妈妈找霍以骁倒过苦水。
    温宴哪里是伺候过公主的伴读,这姑娘根本是祖宗里的祖宗!
    只是倒着倒着,邢妈妈却发现霍以骁在笑。
    她从霍以骁还在襁褓时就伺候他,看着他一点点长大。
    她当然知道,小时候的霍以骁性情活泼,跟着霍以暄,与霍家其他兄弟一块,各个都能上房揭瓦。
    霍以骁名义上的父母早就不在了,缺了父母的约束,伯父伯母们又不会与他说重话,他在那些淘气鬼之中,调皮捣蛋第一名。
    后来,霍以骁被接回宫里去了。
    邢妈妈不能跟着去,在霍家又做了两年事,之后被霍以骁安排来了庄子上。
    她见霍以骁的机会少了,也看得出来,霍以骁的性格越来越内敛。
    或者说,是阴沉。
    本不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阴沉。
    霍以骁跟她之间没有疏远,只是他的身边,能让他高兴的事儿少了,他想与她分享,自然也就无从分享起。
    邢妈妈为此难过极了。
    可这一回,霍以骁是笑了的。
    虽没有笑声,表情也很淡,但邢妈妈看到了霍以骁眼底里的笑意。
    邢妈妈险些眼泪都落下来了。
    只要霍以骁听着高兴,她跟温宴斗智斗勇又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小姑娘家里蒙难,遭遇了这么多事儿,实在是可怜。
    整天有事情做,才不会胡思乱想。
    之后,邢妈妈甚至纵容温宴,她倒要看看,这小姑娘还有什么“歪门左道”,她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然后把所有的过程都告诉霍以骁。
    再后来,定安侯府接温宴的马车到了。
    那个和她从白天斗法到黑夜的姑娘,回了临安府。
    好不容易热闹了些时日的庄子,又变得安静下来。
    邢妈妈能按时入睡、按时起身了,可她却不自在,总觉得日子里少了些什么。
    霍以骁过来,亦没有了眼底的那份笑意。
    到最后,邢妈妈只能把旧事翻来覆去地说,说温姑娘这样那样。
    霍以骁没有打断过,他就认认真真听着,偶尔,出个声算是回应。
    原以为,天南地北的,怕是再见不着了。
    没有想到,温姑娘又回到京城了。
    去岁霍以骁从江南回来,邢妈妈就收到消息了,从那时候起,天天翘首盼着。
    不来庄子上也无妨,只要和霍以骁处得好,就是最好的。
    没想到,温宴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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