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清清楚楚写了个地址。
    大名府东明县诸府,府中小公子琥儿,乃长公主私生,可做人质。
    朱钰把纸重新团成团,紧紧攥在掌心里。
    不管如何,对方给了他一个可行的方案。
    东明县,说远也不说。
    原来,长公主竟然私藏了个儿子在那里,难怪她在沈家出事之后,如此忍气吞声,是放不下儿子吧……
    长公主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吃罚酒吧。
    等他抓到了琥儿,有人质在手,看看长公主答应不答应他的条件!
    思及此处,朱钰快步离开了静慈庵。
    另一厢,一间斋堂里,皖阳郡主换下了小尼姑的装扮。
    自从到了这里,她身边的人手依旧不少,全是长公主安排来管着她的。
    兴许是她近些时日很是老实,看顾的人少了两个,也松懈许多。
    刚才长公主发病,唬得众人失了分寸,一时间全去照顾长公主了,只一个小侍女看着皖阳。
    皖阳岂会怕她?
    写好了字条,趁小侍女不注意,皖阳一个手刀把人放倒,溜出去丢了纸团。
    此刻回来,那侍女还晕着呢。
    之后就算醒过来,看到皖阳郡主还好好在堂里待着,小侍女难道敢去嬷嬷那儿说自己晕过?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长公主还病着。
    皖阳得意洋洋地笑了笑。
    也就是沈家出事的这些日子里,她慢慢明白,母亲为何根本不管她了。
    她曾以为,自己是母亲唯一的孩子。
    那日唐云翳偷偷来庵堂,皖阳才意外知道,原来,母亲还有一个儿子养在东明。
    儿子才是母亲的命,连沈家都看重。
    如此一比,越发显得她这个长女可有可无。
    也难怪母亲会那么喝骂她,责打她。
    皖阳知道了,却无能为力。
    朱钰的到来给了她一个机会。
    她不知道朱钰所求,但她听见了母亲气愤的骂声,也就知道那两人谈崩了。
    皖阳抬起手,摸了摸自己曾被母亲狠狠打过的脸。
    皮肤柔滑光洁,但那时候,脸是肿的,牙是痛的,嘴里一股子血腥气。
    那种感受,她过多久都不会忘。
    一旦朱钰找到了琥儿,制在手里……
    皖阳郡主的眼睛里全是光芒。
    太有意思了!
    母亲会说什么,又会做什么呢?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
    希望朱钰不要让她失望,快些,再快些。
    朱钰也确实没有耽搁,刚回到京中,他顾不上与俞皇后商量,就安排了人手,直直去东明县打听。
    几匹快马出城,一路南行。
    等待的日子,总是让人坐立难安的。
    翌日,早朝时候,朱钰又走神了,整个人心不在焉,连三司禀告柳家案情,都没有听进去几句。
    霍以骁就站在朱钰的斜后方,微微蹙眉。
    他知道朱钰去了静慈庵。
    方启川前脚把朱钰忽悠上山,后脚就给他报信了。
    黑檀儿也去了一趟。
    只是猫儿跑不过先行的快马,黑檀儿赶到静慈庵时,朱钰已经从里头出来了。
    黑檀儿只好去问庵堂里的那几个晒太阳的猫。
    它们倒是听见朱钰和长公主争执了,可惜只听懂了小一部分,多余的人话还不曾掌握,等长公主一倒下,那厢忙乱起来,人进人出的,它们不习惯那么多人,也就跑了。
    黑檀儿气得不行,回来之后,与温宴嫌弃那几只不机灵又怕人的猫!
    听人话只能听一半,还怕人,人有什么好怕的!
    骂骂咧咧、气得吹胡子瞪眼,骗了温宴五条小鱼干才勉强消气。
    当然,聪明如黑檀儿,定不会毫无所获,它留意到了皖阳郡主的状况。
    郡主歇在榻上,心情极好,侍女倒在地上,许久未醒,偏又没有旁人再看着郡主……
    霍以骁与温宴分析过,若皖阳借机寻朱钰,她会说什么、又要做什么?
    可能性有几种,每一种都不得不多作思量。
    尤其是,永寿长公主并没有瞒过皖阳,让她知道了小公子的存在,那皖阳八成会把这消息卖给朱钰。
    此刻,霍以骁在看朱钰,心中不住评估着。
    他知道朱钰紧张、不安,但这种情绪,似乎又与前几天的不太一样。
    不是担心柳仁沣拉他下水,否则,他就该竖起耳朵听三司说话。
    朱钰没有听,他在急其他事情。
    霍以骁垂着眼帘,虽然近日的所有状况,棋子们都挺合作,没有走偏,往他们想要的方向在前行。
    可牵扯的人多,难免会有出岔子的时候。
    朱钰昏招太多,一不留神,不晓得会弄出什么来。
    得盯着他一些了。
    还得黑檀儿亲自来盯。
    第668章 劫
    接下来几日,京城里状况不少。
    长公主病倒的消息,太医日日得上山看诊,有说往来不方便、让长公主回京养病的,被皇上一句“头痛病不易挪动”给堵了。
    柳仁沣还算合作,时不时交代些事情,还未吐出朱钰名字,但他柳家要脱身,已经不可能了。
    蜀地的消息传入京中,一时间引了议论纷纷,很多官员都不知道,怎么忽然之间,蜀地上下都成了鱼虾蟹、一连串被提了起来。
    而眼看着要空出来的缺,成了等缺之人眼里的香饽饽。
    吏部衙门这几天,前来露面的人多了起来。
    尤其是那些因丁忧等原因暂理官场之人,这时候不来混个眼熟,什么时候来?
    若是以前还有些根基的,还得拉着相识的官员说一会儿话,连络感情。
    周沛忙得焦头烂额。
    总不能把那些还想着好好做事、为朝廷为百姓也为自己的等缺人给赶出去吧。
    朱桓和霍以骁亦不得空。
    但凡能与周沛等人搭上话的,就想着请他们引见,给三殿下、四公子请了安。
    朱桓和和气气了两天,颇为无奈。
    朱茂从隔壁衙门过来,见他们这里这么一个状况,道:“辛苦你们两人了,这样,晚上我做东,去喝两杯?”
    霍以骁并不想去。
    朱桓头昏脑胀,更想拒绝,却实在拗不过朱茂,勉强答应了。
    霍以骁只好道:“四殿下那儿……”
    “我去叫他,尽量叫他来,柳家涉案,四弟近来应当也十分烦心苦恼,不如一道喝几杯,全当散散心,”朱茂说完,又与霍以骁道,“知道你想早些回府,地方就定金裕楼吧,离大丰街口就几步路,不耽搁。”
    下衙时候,朱茂来叫他们一块走。
    朱桓没有见到朱钰,问了声。
    朱茂叹道:“我叫他了,他说今儿有事不去了,过两天再与我们吃酒。”
    几人去了金裕楼,霍以骁让隐雷回去传了个口信。
    主院里,摆了几把杌子,上头垫了大竹盘,温宴正晒小鱼干。
    常宁宫里讨来的那天,架不住黑檀儿嘴馋。
    温宴就向嬷嬷们学了方子,自己来捣鼓。
    这几天日头好,仔细晒、仔细翻,眼看着日头要西落了,温宴与岁娘几人正准备把鱼干收起来。
    邢妈妈过来,道:“骁爷与大殿下、三殿下在前头金裕楼吃酒,四殿下推说夜里有事,得盯紧些。”
    温宴颔首,转眸去看黑檀儿。
    黑檀儿从树上下来,叼起一根晒得香喷喷的鱼干,跃上了高墙。
    温宴独自用晚饭,刚动了几筷子,邢妈妈急匆匆又赶过来了。
    “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儿?”温宴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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