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大乱的前几天,凤沅就觉察到了苗头不对,一向低调的卫家人开始四处搜寻消息,因为平日里实在是太低调了,市井之中流传的小道消息,无非是一些风花雪夜的小事。
    十四天前的夜里,临安城的城西先乱了起来,暴徒烧毁了皇家供奉神农大神的神农庙,大喊着皇族凤家人是血族后裔,爱莲公主是能令人长生不老的血女,暴徒越聚越多,朝着皇宫围了过去。
    凤沅得到消息的时候,卫家的大门已经被围了起来,外出打探消息的人从围墙翻进来,又带着他的匆促之间写下的求助信翻出围墙,冲出城门,朝着郑州一路疾奔。
    卫家到底是武将世家,家里府兵和奴仆都是习武之人,凤沅不担心卫家会被攻克,他心急如焚的带着几个人翻墙出府,往皇宫方向奔去。
    他看见人群中有部尉司的人,有兵部的官员,有户部的侍郎,有大理寺卿,围着皇宫,纷纷要求明德帝站出来说明一切,血族乃是卑贱一族,怎可高坐在皇帝的宝座上,欺骗民众。
    凤沅的唇角勾起一道阴冷的笑意,很好,很好,血族是卑贱一族,是让你们这些普通人踩在脚下的卑贱之人,总有一天,所有围攻过皇宫的人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皇宫的大门紧闭,宫里的情况还未知,凤沅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跃入皇宫,被禁军发现,他说自己是来保护陛下的,最后被带到了明德帝的面前,随后,神武将军宁溪也偷偷进宫来了,贺兰家的十三岁幼子,杨家十五岁的女儿都来了。
    宫里的禁军无一人叛变,尽忠职守,守卫着整座皇宫,但是,也与外界断了将近半月的联系,里头是什么情况,外面的人不知道,外头是什么情况,宫里的人也不得而知。
    贺兰家的幼子是个沉稳的少年郎,初来时就禀告明德帝,家中有府兵守着,他的职责是保护陛下的安全,不管皇族是不是血族,贺兰家愿意跟随其后。
    明德帝宽慰的笑了笑,摸摸他的脑袋,说道:“朕当年没白给你起名字,你果然没有辜负朕的期望,正气凛然,少年强,则明玉强,有你这样的少年英豪,不愁我明玉的将来没有战将。”
    贺兰正英的名字是明德帝给取的,那日他听说贺兰家新得了一位公子,正好在御书房练字,命人重新铺了一张白纸,一时兴起,写下了贺兰正英四个大字,派人送到了贺兰家,也算是皇帝对臣子的一份贺礼。
    杨家的那位姑娘就不似贺兰正英这般沉稳了,从小就是个暴脾气之人,像极了她的母亲,长剑在握,直接请战,“陛下,我出去斩下几颗头颅来,不怕他们不后退。”
    “守为上。”宁溪不赞同的看了眼从小就咋咋呼呼的丫头,“我已经派人出城求救,最多半月,你们的父亲一定会率领大军回京勤王。”
    “我爹爹的大军在北境作战。”杨家的姑娘叹了口气,半月从北境赶回来怕是有点悬。
    “我给四大军的大将军都派了人去求助。”
    凤沅是第一个潜入皇宫的,跟明德帝刚说完他派人冒死冲出成去找他大哥求助,以临安城的这种状态,四大军当中,未必人人会鼎力支持凤家稳坐皇位。
    四大军,各位领军的大将军都是血族后裔出身,但是,手下的将士却没有一个像烈火军这么齐心协力的,也没有像烈火军有那么多血子组成。
    虽然烈火军如今所剩下的血子不多,但是,他们留在军中的军魂却是牢不可破,只为军人的荣誉而战,全军上下一条心,这是其余三大军做不到的。
    皇宫里撑了快半个月了,食物也余下不多了,尽管如此,有明德帝和皇后带头缩衣节食,禁军明晃晃的长刀佩戴在腰间,宫女,内侍,奴仆,都不敢有妄动之心。
    明德帝几句语重心长的话也安抚了浮躁的人心:“你们都和朕一起坚守了半月,如今想放弃,朕也不阻拦,谁人不想好好活着,只是,此刻你们打开宫门,外头的人势必也容不得你们活下去,不如与朕再坚守几日,烈火军,青龙营,白虎卫,玄武兵,总会有一支队伍赶回来勤王。”
    宁溪跪伏在地上请罪,他也是万万没有想到,他的京畿大营竟然全数都叛变了,无一人跟随他。
    初来时,他已经满面愧疚的跪在地上给明德帝请过罪了,如今再次下跪,明德帝亲自将他扶起来,拍拍他的肩膀,深深叹息了声,说了一句就算是族人,分歧也是难免的。
    人心是最难控制的,因为人心不够坚定。
    宫中的禁军有些人的父母都在宫门外喊过话,让儿子赶紧把门打开,血族是贱种,不值得效忠,禁军统领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血族是贱种,没有血族的先祖平定了乱世,百姓不知还要在战火中生存多少年,好日子才过了多久就把血族认定为贱种,这她娘的是哪个混账东西想出来的办法,等危机解除后,一定把幕后之人揪出来,不把他五马分尸,心中这口恶气是无法散去的。
    卫昶跟随凤遥出去历练了三个多月,学到的可不是只有一点皮毛。
    计划好一切,带着十个人翻墙出去,分散而行,到皇宫的正大门,用灰巾掩面,手起刀落,只要是围在皇宫前的人,一个都不放过,这一片砍过去,顿时一片大乱,尖叫声此起彼伏。
    “烈火军进城了!”
    不远处的一家酒楼早就关了门,这会儿浓烟四起,被卫家的人给点燃了。
    只要达到目的,杀了人又如何,烧了房又如何?
    所杀之人都是该死之人,烧毁的房子,以后大不了赔钱,这就是凤遥的做事风格。
    所有围在皇宫前的人都一脚踏进了谋逆的罪名,谁也逃不了。
    临安城,大小官员,只要没出现在皇宫外头的人,都被划为未参与谋逆的圈子里,不管是否暗中参与,至少,明面上没有参与。
    人群一乱,领头的人就开始大声喊着不要慌,四大军一个都不可能赶回来,他们要是来了,十万京畿营的人在城外设下陷阱等着他们,用不着害怕。
    卫昶这才明白,原来东城门没有守城士兵,只有一些地痞流氓在搜刮钱财,是因为守城士兵都被派去设埋伏了啊。
    可是,烈火军一人抵十人的战斗力算是低估的,区区十万没有上过战场的京畿营能是他大哥哥的对手吗?
    领头的人说的极为确定,四大军不可能赶回来,他们就这么确定?
    所以,这场阴谋的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和风七不同,这个高人躲在幕后,信手拈来,恐怕是布局已久。
    既然领头的人已经暴露了,那他还客气什么,身姿矫健的跃起,踩在人的肩膀上,长刀挥出,直接将领头之人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烈火军不可能回来,你们还真是低谷了烈火军的能力。
    人群再一次的发出了惊恐之声,四处逃窜,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烈火军先遣营卫昶在此,谁敢来应战?”
    被砍下的人头咕噜噜滚到了不远处,中间空出来一大片的地方来。
    他高高举着长刀,长刀上滴下来殷红的鲜血,蒙面巾被他扯了下来,露出俊美的容貌来。
    “世上不存在血族,不存在血女,妖人以此惑众,你们这些人盲目跟从,对得起皇帝陛下的仁政吗?你们这些拿着刀枪的混账东西,吃的是谁家的俸禄?”
    长刀指向那群部尉司的捕快,安防营的士兵,往他们那边走了几步,浑身散发着血子才有的强悍气场,仿佛从背后张开了血红色的翅膀,逼得这些手中拿着武器的人节节后退。
    “无中生有的理由你们一个个都相信,那我说我卫家个个都是血子,你们信不信啊?围着我卫家的人,围在此处的人,我都不会放过,忠君爱国,这是我卫家先祖的祖训,你们一个个都用脑子好好想想,天下因为血女已经乱了十三年,血女真正出现过吗?”
    “原本可以安安稳稳过日子,偏要选择将临安也拖入万劫不复的乱世,你们问过临安的百姓吗?他们答应不答应啊?一群自私自利,没有脑子的东西,今天就死在老子的刀下……”
    “那是烟兰宝刀!”不知道是谁尖叫了一声。
    “凤家的烟兰宝刀,老子今天就用这把刀来为死去的人跟你们讨一个公道。”
    脚下一点,卫家曾经毫不起眼的少年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向了手里拿着武器的人,手起刀落,毫无抵抗之力,人头滚落了一地。
    人群中发出第三次尖锐的惨叫声,这一下,留在宫门前的尸体可不是一两具,横七竖八,人头到处散落,十七八个人成了卫昶刀下之鬼。
    远处,隆隆的马蹄声朝皇宫的方向疾奔而来,声如洪钟,“烈火军回京护驾,谋逆者杀无赦!”
    冲在最前面的男人坐骑倒在了地上,他身形稳健的在地上双足一点,身体跃起,像是藐视众生的神氏,轻飘飘的落在卫昶的身边,虽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目光里的杀气却丝毫不减,朱雀大将带着人赶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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