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穿进古书里,前世的事儿香穗甚少回忆,因为孤儿出身的她在那个世界已经了无牵挂。
    香穗在初夏房内又呆了一会儿,详细叮嘱了些调养事宜,便由槐花领着去了碧珠房间。
    初夏是花魁,她跟另外几名当红的姑娘住的是销金窟里最好的小院最好的房间。
    碧珠的房间在前院一楼,环境嘈杂,而且她是和另外一个姑娘共用同间屋,平时谁有客另外一人便避出去。
    有时也会有客人同时包下她俩亦或者同时接待几名恩客的情况。
    凡此种种,良家子是听都不敢听,香穗听着虽有些咂舌倒也还算反应平静,因为她明白花楼里的都是些苦命女人。
    很多人都是被父母兄弟给卖进来的,身不由己,命运坎坷罢了。
    她丝毫没有瞧不起这些女子的意思,相反会对她们产生更深的同情。
    勿论古今,来花楼的能是什么好男人,有些男的花了银子就恨不得变着法儿地将人往死里摆弄。
    香穗内心悲悯,入碧珠房内时,只觉得屋中憋闷的很,一看窗户禁闭,怪不得空气不流通。
    “女神医来了,快坐快坐!”碧珠掏出帕子在板凳上擦了擦,还摆上了茶热情无比。
    “初夏妹妹身子还虚,肯定离开不开人,槐花你先回去吧,女神医也在我这儿我肯定好生招呼,放心放心!”
    槐花便瞧了瞧香穗,见她面带微笑,这才告辞离开
    结果他前脚一走,后脚屋里便响起了一道不耐烦的声音。
    “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睡不好了脸色不好看,再好的胭脂水粉也遮不住,到时候接不着客花签子是不是你替我缴了?”
    碧珠干笑了两声,朝香穗投来歉意的眼神便急忙起身过去安抚床上那人。
    不知她与那人小声嘀咕了些什么,只见那人不耐烦的扯了一把被子蒙住头,愤愤地背过身去。
    香穗有些好奇,便问道:“什么是花签子?”
    “哦,就是一种刻着姓名的花名签,掌灯以后,楼里的姐妹会到大门口揽客。客人若是相得中便会接下她的花签子。”
    “然后再到龟公那交银子,之后是想先吃花酒调调情还是直接房中欢好都随客意。”
    碧珠见香穗与寻常女子不同,不止大大方方地问起,眼底也没有任何鄙夷,便笑着细细解释了起来。
    “干我们这行的会定时清帐,老鸨根据收上来的花签子数量给出相应的酬劳,这是被家人典卖签了活契的姑娘才有的分账待遇。”
    “当然了通常到最后活契也会变成死契,烟花柳巷里流传着一句话:一朝入风尘,永世人下人。”
    说到这里碧珠眼神黯淡,忍不住停下来叹气。
    活契到期,如果没有银子赎身就只能永远留在花楼里,直至年老色衰在被老鸨撵出去,或是做了街头巷尾更为低贱的暗娼,或是沦为乞丐苦熬度日。
    “我就是被亲哥亲嫂子卖给崔妈妈的,十年了,原本说只做十年便来赎我出去,可是到现在……”
    碧珠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朝香穗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容。
    “还有一种是老鸨直接从伢行里买来称为养女的姑娘,因为承蒙老鸨的养育之恩,所以每次接客所得银两都归老鸨所有。”
    “初夏便是养女,所以她先前与人私定终身是直接损害了崔妈妈的利益,不然凭她的姿色和行情,崔妈妈哪里舍得把她关柴房里去。”
    碧珠唏嘘不已,说完便又感慨道,“自古多情女子薄情汉啊,都说妓子无情,其实那帮嫖客才无情哩!”
    “何止无情?简直薄情寡恩,不知廉耻,都是些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孬种!”
    骂完出了口恶气,碧珠赶紧伸出手对香穗说:“快帮我瞧瞧我是怎么了,这阵子总是腰酸背痛,肚子饿的还很快浑身没劲儿。”
    香穗从善如流地诊脉问诊,一番检查过后正式下了定论。
    “往来流利,如珠走盘,你不是生病只是有喜了,且这月份至少得有将近四个月,即将显怀了。”
    “什么?”碧珠惊叫着站了起来差点一本三丈高。
    就连床上蒙着被子的身影也动了动,显然都被香穗的诊断给吓到了。
    “怎么可能?你是不是整错了?我都这个年纪了,怎么可能有喜?”
    “而且我之前,我之前喝过好几次堕胎药我不可能,我不可能还能生养呀!”
    “错了错了,一定是你诊错了,再看一次再看一次!”碧珠激动得语无伦次,一下把两只胳膊都伸了过来,殷切却又惶恐的瞪大眼睛看着香穗。
    香穗只问:“你有多长时间没来葵水了?”
    “三,三四个月吧,记不清了……”碧珠不以为然道:“做我们这一行的尤其是到了我这个年纪,葵水紊乱是常有的事儿。”
    “有时候为了接更多客人挣更多银子,还经常会吃些偏方延迟葵水。都是这么干的,就我这样难道还能再怀上,打死不信!”
    碧珠越说就越觉得有道理,连床上那人都被她说服了,掀开被子开口帮腔。
    “小丫头片子你到底懂不懂医?信口胡沁!你怕是连男女之事儿都没经历过吧,就这也敢出来招摇撞骗?”
    “燕娘你别这么说,她有可能只是一时看错而已,初夏就是让她治好的,连崔妈妈都在照她的方子吃药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咱这种身份,也找不到旁的大夫来看。”
    碧珠急急按下燕娘,怕她心直口快把香穗给气走了。
    “我是不是骗人再过半个月立见分晓,她已经有显怀迹象。”香穗站了起来伸手托了托碧珠的胸脯,道:“是不是比从前大了许多,还时常会有胀胀的感觉?”
    碧珠先是傻傻的点的点头,继而惊叫道:“我以为是这程子客人少,吃得又多才发福了。”
    “得亏你的身子比较圆润暂时还不明显,不过也藏不了多久了,崔妈妈那……”
    碧珠闻言脸刷地白成了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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