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死!”壮汉双目赤红彻底失去了理智,香穗就在错身而过的刹那间快速往他肚子上扎了一针,壮汉吃痛捂住肚子,便被她趁机用匕首架在了脖子上。
    “别动!你们这帮细作跑不掉了!”伴随着香穗的声音,后头院子里刷刷刷地落满了巡防营的士兵。
    细作猛然回头意识到大事不妙,其中一人便想点燃门口这些酒坛子引发爆炸,只可惜他才往前走了一步便被一只利箭穿透了胸膛。
    威风凛凛的少将军李秉策马而来,尚在百步之外便箭无虚发。
    香穗被温热粘稠的血液溅了一脸心下骇然,脸色又白了几分,直到巡防营的士兵过来接管,她才失力跌坐在地上想起来一阵阵后怕。
    亲眼所见有人死在面前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鼻腔里充彻着的血腥味令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香穗没忍住弯腰侧过身子狂吐了起来。
    吐过之后她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黑白分明的眸子亦是被恐惧占据,虚弱无助又不安的小模样我见犹怜。
    那边巡防营的官兵控制住了现场,细作全都被堵上了嘴抓进了囚车里,还有一小支队伍在院子里搜查,但他们训练有素,并没有弄出什么大动静来,一切都趁着夜色如期进行。
    “六妹妹受惊了。”李秉下马上前说话,香穗犹自愣神了片刻才抬起来头怔怔地打量他。
    不得不说,李秉生得……确实没有沈逸洲那妖孽好看,不过这世上又有几人能有他那谪仙般的俊美容颜?
    李秉眉目英气五官端正,一看就是自幼家教很好的贵公子,他身穿襄北军独有的银云铠甲手握长弓,贵气之外又多了几分迫人的威仪。
    香穗咽了咽口水才勉强挤出一抹苍白的笑容:“大公子见谅,我就这么回话吧,腿软站不起来。”
    “无妨,不必在意这些虚礼。”李秉体贴地半蹲下了身子,他没有居高临下摆出审犯人的态度,而是平易近人地相询。
    真是个好人,这么好的人……唉……
    香穗心底的愧疚又加深了几分,她呆呆地看着李秉,竟没法像平时那样舌灿莲花。
    同时李秉也在打量香穗,他方才说的不是客套话,对于香穗他可真的是久仰大名,因为沈逸洲的关系,来之前他是对香穗存有偏见的。
    可是刚才她原本可以不出来,只是她如果不出来想要抓人恐怕还得费些周折,毕竟巡防营也不能无缘无故冲进百姓家里搜查。
    而且巡防营一动必定打草惊蛇,对方若是咬死了不承认胡人身份,审问起来也颇费时间。
    她的出现打了敌人一个猝不及防,真是个有勇有谋的女子,只可惜是沈逸洲的人。李秉在心里悄悄下了结论。
    香穗这会子已经缓了过来,她朝李秉见了见礼,“香穗见过大公子,大公子万福。”
    “无需多礼,你我本是一家人,论起来,你该称我一声堂兄。”
    “堂兄。”香穗从善如流地唤了句,她声音清脆悦耳,带着少女特有的软糯娇嗔。
    李秉很受用,眼底浮起了点点笑意。
    “不瞒堂兄说,我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该从何说起,堂兄想知道什么就问吧,香穗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首先,细作之事你为何是告知我而不是大将军?”李秉收到密信至今仍想不通香穗为何选择了他。
    香穗的理由却很简单:“你不是自前年开始便从大将军手里接过了巡防营的统辖权了么?巡防营上下如今都是听大公子号令,我报给堂兄不是很理所当然么?”
    “这……”李秉虽有些异议却还是勉强接受了她这个理由,于是接着问出第二个问题,“细作的藏身之处如此隐蔽,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说是巧合堂兄信不信?”香穗眨巴着眼睛语气俏皮,“还真别不信,确实是巧合,前阵儿我刚进城的时候就碰见这伙子细作了。”
    “那日是在东城门,他们其中一部分人跟官兵厮杀,一部分乔装打扮混在了老百姓的队伍里,我也是在混乱中碰巧发现其中一人手上有飞鹰图腾。”
    “北胡与我大晋国土比邻的那溪部崇拜鹰神,他们的习俗与我们大晋不同,男子成年时不时束发戴冠祭告祖宗天地,而是以烧得滚烫的飞鹰形状烙铁,在双手手腕上烙下飞鹰图腾。”
    “这是那溪部独有的印记,我不会认错的,当日我便对他们的去向上了心,是以一直留意着,直到最近他们买的酒越来越多,我才觉得不妙,这才向堂兄揭发。”
    香穗说着便朝院子那边望了过去,李秉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无需她多言。
    果然李秉站了起来,他的视线扫过左右两边的铁匠铺子,最终落在那些酒坛子之上,瞳孔收缩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狼子野心丧尽天良!”
    “一旦真的炸起来火势蔓延,怕是整个西市都会被无情的大火吞噬,这儿住着多少无辜百姓,他们又做错了什么要遭此横祸!”
    李秉握着长弓的手青筋毕露,看得出来这位年轻的少将军心里是真有装着百姓,他怜惜无辜性命,愤怒和痛恨皆是源于想守护满城百姓。
    “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以来不就是如此,位居高位者只在乎成败,平头老百姓的性命在他们眼里犹如草芥,只要是能达成他们想要的结果,死多少人伤多少人,都是微不足道的。”
    香穗语气平静,眼看着巡防营收拾残局,折腾了一场此时已是五更天,她的目光被一处院子里亮起的微弱灯火吸引,不一会儿那家便传出了“叮铃哐啷”的声音,是铁匠起来打铁了。
    五更天,大多数人都还沉浸在梦乡,不是迫于生计,谁会贪恋温暖的被窝?
    李秉听了香穗的话气得转身就想反驳她,可当他看到她的视线望过去,再回头看她眼底的柔软神情便知道她方才说的都是言不由衷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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