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香穗又惹上了人命官司,河滩上救治无效的那名产妇家人将她告上了公堂,告的还是她草菅人命,开膛破地活活害死了王家沟乡绅大户王员外家的平妻。
    只见那王家的正妻孙氏正在堂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颠倒黑白。
    “青天大老爷要为百姓做主啊,我家妹妹可怜,怀胎十月,眼瞅着就要生了却不幸落水,好不容易被救上来捡回半条命,不成想却被高门显贵的千金大小姐残忍杀害。”
    “求郡守大人伸冤啊!我家老爷得知平妻林氏没了以后伤心过度,现下病在床上起不来,侯府六小姐这是要害了我家两条性命啊求大人做主伸冤!”
    香穗眯起了眼睛怒不可遏,她将视线转向了新来的郡守,那是一位十分年轻的大人,瞧着不过二十来岁,五官清秀满身书生意气,
    香穗不语,只待堂上问话。
    新郡守郑云初是孟家门生却也是秉公执法之人,依例询问:“堂下被告,你对苦主孙氏所言有何辩驳?”
    “启禀大人,孙氏血口喷人恶意攀蔑,是存心要毁我清誉,我要反告她诬陷之罪!”香穗难掩怒容,看孙氏的眼神像是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孙氏,当日林氏河边遇险你并不在现场,怎么知道她被救上来的时候还剩半条命的?”
    “我,我……自然是听别人讲的,你别以为你是侯府千金位高权重就可以一手遮天,我,我是有人证的!”
    孙氏根本不敢去看香穗凶狠的目光,她把头磕在地上逃避所有人的审视。
    自顾自地向郡守回禀道:“大人不要被她迷惑,当日民妇虽然不在场可一个庄上的好几名妇人都在,她们俱是亲眼所见,大人不信可以传唤她们上堂作证。”
    郑云初拍了下惊堂木,便下令传唤证人。
    进来的几名妇人正是那日在河滩上与香穗有过一面之缘的,如今看她们个个低着头,香穗也就猜到了,她们肯定都是被收买了,又或者受了什么胁迫。
    看起来今日是非将杀人罪名往她头上栽不可了!
    香穗不急不躁,只等新郡守问过众人,众人众口铄金,坚称落水的林氏被救上来的时候还活着,是香穗残忍地将她肚子剖开才导致了她的身故。
    香穗只淡淡地质问道:“既然诸位坚持昧着良心颠倒黑白,请大人允准我问上一问。”
    郑云初摆了摆手表示同意,日前这位六姑娘拿着将军府的令牌去城防司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
    虽然他刚刚调任襄北城没多久,却也知道大将军府夫人对这几位流落民间的小姐疼爱有加,尤其是排行老六的这位,她的背后还有二公子沈逸洲。
    身在官场又深受孟太傅提携之恩,郑云初再怎么也不会像前任郡守似的为难香穗,但他心中也早已拿定主意,若是孙氏所告属实,他也绝对不会徇私,便是拼着得罪大将军府得罪侯府得罪上京孟氏,他也要秉公执法。
    香穗不知郑云初的这些个心思,她只问那几位证人,“你们是否坚持林氏被救上来的时候还活着而非气绝身亡?”
    “那,那是自然。”
    “她还喘气呢,民妇看得真真的,胸脯膛一动一动,肯定还活着。”
    “民妇也确定,在这位小姐动手之前,林氏绝对还活着。”
    ……
    看起来这些人是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香穗也不着急,转而面向堂上郡守,“启禀大人,孙氏有证人我也有证人,当日下河救人的有两位,一位是往来于襄北与雀北之间地下河掌渡的老船夫,一位是大将军府的二公子沈逸洲。”
    “临时失足落水,正是他们二人合力将其救起,他们能证明林氏被救上来的时候就已然不幸身故了,我是为了保住她腹中尚未死去的孩子,不得已才剖腹取子的。请大人宣召老船夫和二公子上堂作证。”
    “你你你!”孙氏闻言夸张地瞪大了眼睛,恶毒刻薄地指着香穗嚷嚷道:“整个襄北城谁不知道你还不是侯府千金的时候就跟大将军府的养子有勾连?便是我们这些乡下农妇也都听说过!”
    “你叫他来作证,哼,你俩有一腿他肯定帮着你,说不准这活阎王还要替你出头打杀我们!大人,大人不可听她的,她是想仗势欺人,不给我等平头老百姓留活路啊!”
    香穗冷笑着尚未开口。
    郑云初便重拍惊堂木说道:“本郡守问案自然是要双方人证悉数到场,哪里有你的证人可以上堂,她的便不可以的道理。来人呐,即刻去传唤证人。”
    “郑郡守无需传唤,本公子来了。”沈逸洲掐着时机出现。
    这要换了以前香穗肯定觉得他就像及时雨难免心生感动,如今她却只是抬了抬眸子点头致意,并没有过多情绪。
    沈逸洲自是不必说,没谁不认识他,他也不用下跪,因为他的名字是当今圣上御笔亲赐,虽没有爵位在身也没有功名,地位却也是超然不同。
    老船夫规规矩矩地跪下磕头,自报家门,紧接着当然是说出实情替香穗作证。
    偏孙氏等人抵死不认,尤其是孙氏,竟还当庭撒起泼来,“大人圣明,这老头子原就是跟她一路的,肯定是被她给收买了,他说的话作不得数啊!”
    “那你身后那些人呢?她们跟你是一个庄的搞不好也是被你给收买了来做假证,孙氏,我与你素昧平生并无冤仇,你究竟是受了谁的指使来污蔑我?”
    香穗气不打一处来,孙氏敢如此嚣张与她对薄公堂,背后若是没人给她撑腰便是借她十个狗胆她也不敢!之所以跟她们纠缠到现在,无非是想揪出幕后指使者。
    孙氏闻言慌里慌张地移开了眼睛,局促地搓着手还嘴硬道:“没有,你别冤枉好人!”
    “好人?你让一个即将临盆的妇人寒冬腊月里到河边浣衣,你是好人?”香穗狠狠地淬了一口,若不是在公堂之上,她早就把孙氏打得满地找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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