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秋也终于明白此间深意,她有些无奈地说道:“有时候真不明白女人这一生究竟是为谁而活,五妹妹如此在意她婆母的话,显然是遵从了出嫁从夫,将自个完全交托给了夫家。”
    “难道我们就不能单纯地为自己而活吗?”香穗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桌上的茶盏,轻声说道:“三姐和五姐姐都在情网中苦苦挣扎,看你们这么痛苦,我真是觉得还不如断情绝爱来得痛快。”
    “小六,你这就是气话了。”香秋叹了口气悠悠说道:“就打个比方,如果沈逸洲不在这世上了,试想一下你会如何?”
    “我?自然是该吃吃该喝喝凡事不往心里搁。”
    “你就嘴硬,这要是有那么一天只怕你会做出比我和小五更惨烈百倍的事情。”香秋想也不想便说出了心中真实想法, 可是说完了以后她却又后悔了,急忙补救道:“呸呸呸,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没事儿,人生自古谁无死,他沈逸洲又不是千年王八万年龟,难不成他还能长生不老了?是人就逃脱不过生老病死,不过是又一个轮回而已。”香穗故作轻松,可她话音刚落房门便被人推开。
    沈逸洲大大咧咧地闯了进来,睨着桃花眼笑道:“好啊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在外头为你的事儿跑断腿,你却在这里咒我?”
    香穗一脑门黑线,下意识扭头去看她三姐,香秋从前就看不惯沈逸洲放浪形骸的模样,总觉得有他这样的主子双瑞劳心劳力,不经意再次想起,又一次揪心,香秋赶忙避了出去。
    “查出结果了吗就来邀功请赏。”香穗没好气地用力推开,然而这一推她就发现身上力气有些使不上来,心中虽然大骇可她面上却掩饰得很好,丝毫没让沈逸洲察觉出异样。
    沈逸洲含笑说道:“自然是有结果了才敢来见你,否则你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我呢!穗穗,不妨你来猜一猜这幕后黑手什么来历。”
    “左不过就是柏氏这几房的谁不想让长房留有血脉罢了。”香穗收敛了玩笑的神情,眉眼间沉着冷厉,她分析道:“虽然看起来长房后继无人二房得益最深,可我总觉得不对劲儿。”
    “哦?哪儿不对劲,说说。”
    “柏宣怀太过扎眼,四房的柏宣惟年纪尚轻于是个富贵闲散人根本无心仕途,三房的柏宣慷体弱多病,纵观柏氏全族里,似乎也就是他出面挑大梁才能顺理成章了。”
    香穗从容不迫地分析,从前她对澜州关注更多的是长房院内,只因担心香稔过得不幸福的缘故,至于其他三房她也只是对女眷做过比较详尽的调查而已,也真是因为如此昨夜才会对燕瑾娘格外另眼相待。
    但如果有些事情是她以前忽略了的呢?又或者有些众所周知的事情其实只是个掩人耳目的假象呢?
    “依稀记得昨夜你好像说过叫我去看看三房来着?”香穗挑眉,心道这事儿肯定不简单,要不沈逸洲这只老狐狸不会专门提一句。
    “可你不是当场拒绝了么,还说柏宣慷是个痨病鬼,其妻怯弱上不了台面。”沈逸洲唇边是奸计得逞的得意笑容,眼底更是满满的揶揄。
    香穗顿时便知道她猜得没错了,“果真是柏宣慷么?难道他是在装病!”
    “倒也不是,此人确实不久于人世。”
    “什么?”香穗有些惊讶,沈逸洲却故意说一半不说一半吊她胃口,直等到她快要发毛了才端着架子缓缓开了口。
    “柏宣慷久病伤身不是长寿之相,府中也只有一名嫡女而已,可世人不知道的是柏宣慷年轻的时候曾经离开过澜州到锦都闯荡,他先是参加科举想要考取功名,只可惜名落孙山。”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柏宣慷意志消沉,整日里沉迷烟花柳巷,便是在那时他与一位花魁娘子纠缠不清,直到当时还在世的三房老太爷亲上锦都将他绑了回来,且火速为他安排了如今这门亲事。”
    “但奇怪的是柏宣慷离开锦都以后,曾经被他包养起来的那位花魁娘子便消失不见了,而柏宣慷也在成亲三年后忽然遣散了府中通房妾侍,紧接着便传出他得了痨病的消息。”
    又是青楼又是花魁娘子,香穗眉头一皱,脱口而出地问道:“难不成痨病是假的,柏宣惟得的是羞于启齿的病症?”
    “没错。”沈逸洲赞许地点了点头,道:“是花柳病,柏宣慷这些年一直靠珍贵药材续命,可他病在家中久不理事儿,底下庄园铺子的人欺上瞒下,渐渐的三房便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柏宣慷连续命的药都吃不起。”
    “所以他也打起了朝廷军饷的主意?但即便如此,十万两亏空二房仍旧占大头啊!就算出了事儿也还有二房在前面挡着,更可况我五姐夫已经死了,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再向他讨要这笔银子了,他这个时候来害我五姐姐肚子里的孩子不明智啊。”
    越是抽丝剥茧香穗便越觉得疑惑,沈逸洲却笑着问她:“如果柏宣慷当初与那花魁娘子生有一子,多年来养在外头,延请名师精心教导呢?”
    “什么!”香穗先是震惊了片刻接着便恍然大悟:“如此三房有所图谋便合理了……花魁娘子,春意阁,难道说那位居心叵测的房妈妈就是柏宣惟的人?”
    沈逸洲点了点头,赞许地摸了摸香穗的头顶,低声说道:“杀死房妈妈的正是往日里专门为三房送河鲜的渔夫,而此人早年间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江洋大盗,武艺甚是了得,年轻时无恶不作以至于结下了不少仇家。”
    “落难时是柏宣慷机缘巧合救了他,之后此人便一直留在别院替柏宣慷教导他那个庶长子武艺,江上渔夫的身份也是为了方便掩人耳目,带那庶长子入府去与柏宣慷相见,共叙天伦。”
    沈逸洲说到此处香穗已经全然明白,但她同时想到的是柏宣恒的死会不会也与此人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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