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城主,这里是澜州不是襄北,如果你想耍威风就回你的地盘去,少在这里对我爹娘颐指气使,他们胆小怕事,我可不怕你,哼!”
    哟,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香穗挑眉冷嗤一声,三房夫人立刻吓得仓皇磕头赔罪:“城主大人恕罪,恕罪,都怪民妇平日里疏于管教,余欢她不是故意要顶撞城主的,还请城主大人原谅她。余欢,快,快跪下给城主大人磕头赔罪,快点,快点。”
    柏余欢没防备猛地被她母亲扯住了衣裙,她母亲往日里连大气儿都不敢喘此时却不知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竟强硬地按着她跪了下去,且是重重地,狠狠地往下跪,柏余欢膝盖磕得生疼,当场叽歪乱叫直掉眼泪。
    可奇怪的是作为父亲的柏宣慷却连视线都不曾扫到女儿身上,对比母亲的惶恐不安,亲生父亲的泰然自若便显得既冷酷又无情。
    香穗注意到,柏余欢跪摔下去以后下意识的反应也是偷偷去看她爹,似乎是想看柏宣慷会不会紧张心疼她,然而她却没有看到任何痕迹,于是乎难掩失望的柏余欢越发愤怒了。
    “我有什么错就要磕头赔罪?娘你自个骨头软别拉着我一起,我好歹也是柏氏三房嫡出的大小姐,她李香穗就是再神气难不成还能滥杀无辜?我才不怕她呢!”
    柏余欢趾高气扬地说着这些话的同时视线始终停留在柏宣慷身上,不难看出她是想引起她爹的注意。
    香穗将这一切揽入眼底,只觉得兴趣缺缺,便摆了摆手:“夫人若是还想有机会亲眼看着女儿出嫁,便带回去好生管教吧,今日我心情不错,也不想跟一个有头无脑的小辈计较。”
    “是是是,民妇一定,一定好好管教,多谢城主大恩,多谢城主。”
    三房夫人本也是燕氏女,闺名燕语娘,只是她出身在了燕氏旁支,家世自然不如嫡系的燕瑾娘高贵,且她还是个庶女,能嫁到柏氏三房来当正室嫡妻可是无上的荣耀。
    如蒙大赦的燕语娘不顾女儿的挣扎抗议,使出了平生最大的力气强行将女儿拖回了闺房,一进屋房门便被“砰”地一声狠狠关上,紧接着里头便传出“啪”地一声巨响。
    柏余欢怔怔地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的母亲。
    “娘,你,你打我?”
    “余光,你扪心自问,从小到大娘可曾碰过半根手指头?我那么疼你,一辈子都在为你而活,可你怎么能这么鲁莽?那李城主是咱们这种身份开罪得起的吗?”
    “咱们这种身份”这话就像一根刺扎进了柏余欢心里,她顿时就像只炸了毛的小野猫似的张牙舞爪,口不择言地嚷道:“娘你是庶出我可不是,我是堂堂正正的柏氏三房嫡女!”
    “三房嫡女又如何?咱们三房一没钱二没权,傻女儿啊你还当真以为你这个嫡女当得有多风光呢?”三房夫人虽不忍,可时至今日她不得不亲手将残酷的事实翻到明面上来,让糊涂的女儿看清楚。
    “咱姑且不说三房在柏氏族内的处境有多卑微,娘跟你说说今日刚发生的另一件事儿。往日里你可最喜欢往二房跑了,长房人丁单薄,二房风光无限,这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可如今二房就要被逐出澜州城了你可知道?李城主来咱们家之前刚在二房院子里放了一把火,接着沈太傅便亲自登门,调动了锦都禁卫,顷刻间就将二房所有人全都逐出了澜州,说是要放逐回柏氏故地去。”
    “你如果不信现在就可以骑上快马到城门口去看看,算着时辰,二房的人应该刚出城不久,现在去兴许还能看见,娘收到消息,他们可是连细软都来不及收拾,一家子老小就这么上路了!”
    燕语娘越说脸色就越苍白,就好像亲眼目睹了二房悲惨的下场。
    柏余欢怔怔地摇着头不敢相信:“不,怎么可能呢?二房的大伯父可是节度使啊!虽,虽说是代理的可,可在澜州已经是他最大,李,她,她怎么敢?”
    “有何不敢?咱们澜州才多少兵力襄北城又有多少兵力?更何况还有权倾朝野的沈太傅为她撑腰,女儿啊,娘这辈子别无他求,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地嫁个好人家,日子过得舒心惬意就好。”
    燕语娘紧张地抓着柏余欢的胳膊,力道之大似乎手指甲都抠进了她的肉里,柏余欢吃痛地叫了一声,这要是换作平时燕语娘肯定心疼得嘘寒问暖了,可是此刻她只关心女儿到底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柏余欢只觉得天昏地暗,她从没想过风光无限的二房竟然会落得如此下场,以至于她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她那一向懦弱上不得台面的母亲,何以会是整个三房最先知道消息的人?
    燕语娘确实是最先知道的,谁能想到一贯与世无争默默无闻的她,多年来都用自个的私房钱打点各房下人,这些银子花出去以往看着就像全都打了水漂,可到了紧要关头可就派上用场了。
    燕语娘做这一切其实都是为了柏余欢,若不是想为柏余欢的亲事打算,她也不会费尽心思去留意长房二房四房的消息。
    当然,这次她之所以也能提前得到消息,自然也是在人家默许的情况下,燕语娘不会蠢到以为在这档口她平时笼络的那几个人还能派上用场,可她绞尽脑汁也想不通李城主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柏宣慷从香穗口中得知二房的遭遇后咳嗽得更加厉害了。
    香穗却只凉凉地说道:“你一定很奇怪为何没有收到风声,对吧?”
    “不稀奇,想来是城主你已经将草民在外头的人手全都控制住了。”好不容易平稳了气息,柏宣慷竟从容冷静,似乎对眼下的这个局面一点也不担心。
    香穗想了想,也是,他本就不久于世,拖着病躯苟延残喘,是因还有未了的心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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