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盼兮有个不争气的老爹和弟弟,父子俩贪杯好色还烂赌,游手好闲全靠飞上枝头的姑母接济。
    可宁氏一个妇道人家,既没有生财之道又不擅经营,而且她自己的儿子也是个花钱如流水的主儿,渐渐也就满足不了宁家父子的胃口。
    这父子二人欠了一屁股赌债,逼债的人找上门了,迫于无奈他们便去借了印子钱,而放债的正是邵氏商行,原先是借了三千两白银,如今利滚利息滚息,早就债台高筑了!
    宁盼兮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她爹跟她说了实情,还要她无论如何都要攀上武安侯府这根高枝,唯有如此一家人才有活路。
    邵绮清可是他们家的大债主,她一个不高兴逼着他们家还钱……宁盼兮根本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而且她出手这么狠,宁盼兮已经清楚明白地意思到,她根本惹不起。
    “是,是盼兮有眼不识泰山,求,求邵东家高抬贵手,放过盼兮吧。”
    “宁姑娘说什么?我听不清。”邵绮清哪里有那种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圣母情怀呀,她奉行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百倍奉还的教条。
    宁盼兮屈辱得只想找条地缝钻进去,脸上泪挂满了泪痕,府门前的侍卫还有小厮全都看着,街上更是人来人往,她已经认错服软,邵绮清却在咄咄逼人!
    老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宁盼兮也是耀武扬威横行霸道惯了的,她抹了一把嘴上的血,梗着脖子把手举到面前,一副滚刀肉的模样。
    “是你先动手打人的!我都已经低头了还想怎么样?邵绮清你不就仗着有两个臭钱吗?天朝可是有王法的,不是你有几个臭钱就可以为所欲为的!”
    “确实。”邵绮清对宁盼兮的说法表示很赞同,甚至还摸着下巴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可她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人哭哭笑不得。
    “单单只是有两个臭钱当然不可以为所欲为,不过私以为富可敌国是可以的,楚楚姐你说呢?”
    “那是自然,说吧,你是想让这碍眼的玩意儿从此消失在这个世上,还是想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姐替你办,她还资格脏了你的手。”
    欧阳楚楚配合得天衣无缝,话刚说完宁盼兮就吓得两眼一翻白晕了过去,邵绮清皱着眉头起身,接过欧阳楚楚递过来的香帕嫌恶地擦了擦手,最后还将香帕扔在地上那条臭咸鱼脸上,迈出一步直接从她身上跨了过去。
    府门前众人可是从头到尾全都看在眼里的,别说是小厮了,就连侍卫都被这位表小姐的狠劲儿吓傻了眼。
    于是乎,比表小姐被世子爷拒婚颜面扫地更劲爆的消息不出三刻就传遍了整座府邸,姐妹二人在掌事女使的带领下还没从前院走到后院,消息便传进了南山堂。
    佩蓉自个都惊呆了,跟老夫人禀报完半晌说不出话来。
    老夫人沉默了良久,之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角的沟壑都挂着飙出来的眼泪。
    佩蓉一头雾水:“您这,老太太,您是被气疯了吗?”
    “嗯。”老夫人一边摇头一边说道:“我为什么要生气,说实话,佩蓉你不觉得很过瘾吗?”
    “过,过瘾倒是过瘾,可……”佩蓉顿了顿,最后无奈地叹着气说道:“做人可不能光图过瘾,尤其是女子!这世道本就对女子不公平,彪悍蛮横凶狠等等诸如此类的骂名要是被钉在女子身上,名声可就全都毁了!”
    “可你也不想想,她一出生母亲就因为难产而死,之后父亲,祖父又相继离世,人人都说是她命硬刑克亲人,后来跟祖母相依为命,我的妹妹我知道,香稚不管再怎么强撑着,骨子里都是个软弱没有主见的。”
    “十三岁掌家,四周围全都是豺狼虎豹,人人都恨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啃她的骨头,她如果不彪悍蛮横凶狠,如何能走到今天?”
    提起邵绮清,老夫人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心疼,虽然她嘴上从来不说,但在她心里,邵绮清就是孙媳妇的最佳人选。甚至说句良心话,自家这个还没开窍的浑孙儿跟清儿比差远了!
    他若不是占了个自幼青梅竹马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便宜,清儿能看得上他?就这还不识好歹,偏要去攀天梯挽月,不珍惜身边人。
    为了避免自家傻小子将来后悔莫及,老夫人决心帮他一把。
    “佩蓉,快把我脸上这脂粉再抹白一点,哎,瞧我这脸色红润得真愁人,怎么上了两层珍珠粉了看着还是不像病人?”
    人马上就要到了,老夫人有些焦急,不耐烦梳头小丫鬟慢慢弄了,自个上手抓乱了鬓角,让几丝银发散落下来,接着又把头巾扎上。
    佩蓉也捧着粉扑往老夫人嘴唇上又多拍了几下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嘴唇白得没有血色,这回就像了,老太太您快上床上躺着去吧,我上外头迎迎清儿小姐。”
    “记着,领她从宁氏面前过。”老夫人意味深长。
    佩蓉先是怔了怔,随即明白过来老太太的用意,颔首躬身退了出去。
    侯府主母院里,元氏在得知消息之后差点吓晕了过去,好不容易定下来些。
    心腹管事娘子却忧心忡忡地说道:“这会子那只母老虎八成是进了南山堂,只怕老太太重提旧事,到时候真让那只母老虎进了门,咱们世子爷可就受苦了呀!”
    “不,我儿不能娶她……”元氏挣扎着按住心口,可嗓子眼里实在痒得厉害,饶是她已经竭尽全力,最后还是压不住一阵猛烈的咳嗽。
    荣娘子忙拿丝帕去接,又是一滩血,且血迹的颜色发黑,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快,端水上来伺候主母漱漱口,你们这些死丫头,一个两个都杵在那儿不知道动弹,没看主母正难受着么,药熬好了没呀!”
    荣娘子一边将染了血的丝帕捂住藏进袖子里,一边起身胡三喝四地直嚷嚷,元氏只觉得烦躁得头痛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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