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方确定了没?”见周院长给李蔓看完了,孔华灿催促道,“能不能用,给句话。”
    “能用!”周院长心情甚好地笑道,“宋连长,方子我们得研究一下,可能还要做一下调整,这需要一个过程……”
    宋逾摆摆手:“我只换40盒虎骨膏。”
    “请功还是要的。”周院长笑着起身,接过小杨打来的水,洗了把手,卷了个饵块,一边吃,一边看着韩琳胳膊上的夹板道,“这孩子怎么把胳膊伤了?严重吗?”
    “骨折了,得养3个月。”李蔓笑着岔开话题道,“周院长,我还要吃几幅药?”
    “几幅?最少得大半年调养。”
    “这么久?”李蔓立马苦了脸。
    “嫌久就忌点嘴。”说罢,周院长扭头对孙医生道,“给宋连长拿50盒虎骨膏。”
    孙医生心疼得直抽抽:“你咋还多添10盒呢!没有,只剩25盒了。”
    “年初不是刚做了500贴吗?”孔华灿不依道,“50盒!一盒都不能少。”
    “西南军区要去了200盒,东北要去了150盒,这半年又用了些,哪还有多,25盒,爱要不要。”
    “药方拿来!”孔华灿伸手道,“我找西南军区换去,我就不信这么好的药方换不到50盒。”
    “你、你,你个无赖!”
    周院长看得直乐,这是大无赖遇到了难缠的小无赖。
    给周院长、小杨各留了一竹筒羊肉汤,两个饵块卷羊肉,孔华灿背着竹篓,抱着50盒药膏,乐颠颠地跟在宋逾、李蔓身后向外走道:“宋连长,给徐同志6盒、你20盒,怎么样?”
    一盒10贴,一个疗程2盒。
    徐元凯不好意思要这么多,部队里比他更需要的大有人在:“孔主任,给我2盒就成。”
    “4盒吧,”宋逾道,“徐同志4盒,我要16盒。”
    “谢了!”孔华灿一拍宋逾的胳膊乐道,“要布票不?回去我帮你找找,明天让人给你送来医院。”
    “要!”宋逾毫不客气道,“你要是有门路,再帮我买两袋奶粉。”
    “行。”
    “孔队长,”李蔓想起一事,道,“丁慧回去没事吧?”
    “丁慧?”
    “跟李同志一起在南猛坝后山遇袭的女知青。”小六提醒道。
    “哦,她啊,放心吧,人早就送回去了,就是后面跟的尾巴,我们也都处理干净了。”
    没事就好!李蔓偏头看向落后半步的徐元凯,“徐同志,能给我留个地址吗?逢年过节也好让小琳给你写信,问声好。”
    “好,你等一下,我写给你。”徐元凯撑着伞,忙掏了纸笔,写下了自家的地址电话。
    李蔓接过来看了眼,揣进兜里,笑道:“徐同志有几个孩子?”
    “一儿一女。”
    “儿女双全,徐同志有福。”李蔓说着拍了拍韩琳的背,笑道,“小琳,跟徐叔叔说声再见,多谢他一路辛苦送你过来。”
    “谢谢徐叔叔,”韩琳不舍地挥了挥手,“徐叔叔再见!”
    “琳琳再见!”徐元凯看着小家伙,同样不舍道,“好好跟你李妈妈读书,跟你宋爸爸学武。想我了,就给我打个电话,得空了我来看你。”
    韩琳点点头,被宋逾放进了后座。
    李蔓接过孔华灿递来的16盒虎骨膏,打开车门,放进车里,脱下水湿的雨衣跟着上了车,韩琳忙往里移了移。李蔓往后一靠,伸手将小家伙揽在了怀里:“困不困?困的话,眯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韩琳闻着她身上淡淡香味,双眼渐渐有些睁不开。
    李蔓轻哼着儿歌,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背。
    没一会儿,人就在她怀里睡着了。
    **
    宋逾伸手跟徐元凯握了下:“明天我就不送你了,有什么事,打电话说一声。”
    徐元凯点点头,忍不住叮嘱道:“琳琳夜里睡着了容易惊醒,见了吃的就有些控制不住,其实他饭量不大,胃都饿小了,方才那一竹筒汤就差不多了……”
    “汤他没喝完,我爱人注意着呢。”拍拍他的肩,宋逾道,“19号你该到家了吧?我带他到办公室给你打电话。以后也是,一月打一次。”
    徐元凯抹了把脸:“不好意思,我……”
    “都是为了孩子,我能理解。同样,我很感激!”抬手,宋逾冲他敬了个礼,“徐同志,辛苦了!也麻烦你了!”
    徐元凯忙回了一个礼,“不、不,应该的。”
    宋逾点点头,看向孔华灿:“帮我多备一份礼。”
    孔华灿白了他一眼:“这还用你说!”
    宋逾笑笑,绕过车头,打开对面的车门,冲几人挥了下手:“走了。”
    **
    回到部队,已经11点多了。
    雨也下得越发大了,小马将车直接开到了宋家门前。
    宋逾将睡得有几分迷糊的韩琳递给打着伞出来迎接的李长河,安抚地揉了下他的头:“别怕,这是太姥爷。”
    李长河揽着韩琳瘦弱的小身子,心疼道:“饿了吧,你太姥姥下了面,咱先回家。”说着,向里走道,“小逾,叫马同志进屋吃面,你阿奶下了一锅。”
    宋逾上前敲了敲车窗。
    “宋连长,”小马降下一道缝,道,“还有什么事吗?”
    “嗯,有事跟你说,下来吧。”说罢,扶着刚下车的李蔓,转身进了院。
    以为真有事呢,小马忙熄火下车,打着伞小跑着跟了上去。
    赵金凤端着锅,挎着半竹篮碗筷进了堂屋。
    宋逾忙上前接了锅,扭头冲小马道:“还愣着干嘛,过来接竹篮。”
    “哦、哦,赵阿奶,竹篮给我吧?”
    赵金凤这会儿心里眼里都是老伴怀里的小家伙,遂看都没看他一眼道:“马同志啊,辛苦了,待会儿放开肚子多吃点。”说罢,篮子往他怀里一塞,绕过他,凑到老伴身边,看着韩琳笑道,“哎哟,这就是小韩琳吧,真俊!”
    韩琳揉着眼打了个哈欠,看着热情的赵金凤,下意识地往李长河怀里缩了缩。
    心疼得李长河忙拍了拍他的背:“不怕、不怕,这是太姥姥。”
    李蔓咯咯乐道:“阿奶,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哈哈……狼外婆!”
    “臭丫头!”赵金凤拍了孙女一记,也跟着笑了,“对不起啊小琳,太姥姥吓着你啦。”
    韩琳看了看李蔓,又抬头瞅了眼宋逾,松了口气,对赵金凤咧了下嘴,小声道:“太姥姥!”
    “唉!”高兴地应了声,赵金凤将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塞他手里道,“给,改口费。哈哈……以后我也是有小曾孙的人了。”
    韩琳捏着红包,无措地看向李蔓。
    李蔓笑道:“拿着吧,跟太姥姥说声谢谢。”
    “谢谢太姥姥!”
    “哎——”赵金凤乐眯了眼,心里说不出的甜。
    李长河轻咳了声,跟着掏了个红包给韩琳:“拿着买糖吃。”
    韩琳很久没有收过红包了,一次还是两个,看着这间屋子,有盛面的宋爸爸、马叔叔,有笑得特别温柔的李妈妈,热情的太姥姥,抱着他十分慈祥的太姥爷,灯光下,美好的如同虚幻!
    他好怕揉一下眼,梦就醒了。
    “怎么了?”李蔓担心道,“是胳膊疼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李妈妈——”韩琳近乎呓语道。
    “嗯?”
    “我不是在做梦,对吗?”
    李蔓眉眼一弯,伸手捏了下他的脸:“疼吗?”
    “木木的,不是太疼。”果然在梦中吗?那他现在在哪,火车上?还是客车上?
    李蔓抓住他的手腕,在他小手上轻轻咬了口:“疼吗?”
    “疼!”
    “你这死丫头,使这么大劲干嘛,看看都有印子了!”赵金凤气得推开孙女,捧着韩琳的小手心疼地揉了揉,又吹了吹,“不疼哦不疼,太姥姥帮你把痛痛吹走……”
    “太姥姥别骂李妈妈!”
    “好、好,太姥姥不骂你李妈妈。”赵金凤脱下雨衣往孙女手里一丢,伸手从老伴怀里抱起小家伙道,“哎哟,看我们小琳多乖,这就知道护着妈妈了。”
    说罢,还瞥了李蔓一眼。
    李蔓讪讪地摸了下鼻子,不好意思地拉着韩琳的小手揉了揉。
    “不疼了,真的!”韩琳认真地安慰了句,然后挣扎着下地道,“太姥姥,我重。”
    “小琳心疼太姥姥呢,真乖!”赵金凤年纪大了,确实也有些抱不住,遂便松了手,放他下来。
    韩琳被赞得有些不好意思,苍白的脸上有了红色。
    “李妈妈,”韩琳将红包连同徐元凯给的那42块钱一起攥在手里,往前递了递,“给你。”
    “要我帮你存起来吗?”
    “不、不是,给你花。”
    大家一愣。
    将雨衣递给盛好饭的宋逾,由他挂到门外的墙上,李蔓拍了拍身边的长凳:“上来。”
    韩琳单臂抱着凳面,身子一欠,扶着桌子坐直身子道:“上、上来了。”语气中带着忐忑不安。
    李蔓原要他从小管钱、理财的心思一下子淡了,什么都要慢慢来,不能
    一蹴而就,“谢谢小琳,我很高兴,不过李妈妈有钱花,这钱我先帮你存着好不好?”
    韩琳头一勾,跟颗豆芽菜似的,随之便听他低声道:“我、我还有补助。”
    抠了抠手指,他又道:“一个月10块,是、是部队发的生活费,还有粮票、肉票,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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