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喜欢。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喜欢。即使这个男人温柔待他的时候少,即使人家待他不过玩玩而已。沈醉哭的已经不是眼泪,滴滴都是心头血。他的表情很空茫,神色间是孩子一样的怯弱:“…我不是故意拿你戒指的…蒋哥,别生气了…蒋哥,你说把那套房子给我,可名字我一直都没去改,你给我打得钱都在那张卡上没被动过,我不想真的被你包养…”
    沈醉的哭腔太重了些,让人听着心里压抑的慌:“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可总想着…总想着自己不会比任何人差…你别恨我…我真的…真的不坏的…”
    蒋文旭的手指猛地颤了颤,他明白情到深处的疼。从前的贺知书,现在的沈醉,未来的蒋文旭。
    “你走吧。”蒋文旭低声叹气:“等贺知书回来,再说吧”。
    沈醉的眸子似乎亮了亮,里面似乎还有期待的神色,他轻声道别:“那我走了蒋哥,你先照顾好自己”
    沈醉很乖的走了,他其实一切都明明白白,他今天如果离开,这辈子都和蒋文旭没什么可能了。
    他漫无目的的走,神智并不清楚。十字路口红灯失灵,一辆黑色玛莎拉蒂疾驰而来,一声巨响。
    鲜血染红了路面。
    一条命,在无关的人看来,也不过就是第二天报纸上不大的一版。
    第五十四章
    肇事的是京城最有名的豪车俱乐部的VIP,据说还是某个军区首长的亲外甥,这太子党那晚喝了点酒去燕西别墅会情人,谁知道飙车弄出了人命。天子犯法怎么可能与庶民同罪,人家屁股后面等着平事拍马屁的多了,这件事硬是连个水花都没砸起来。
    蒋文旭知道了沈醉的事已经是两天后了,他当时只觉得心跳都停了一瞬。他对沈醉没有太深的感情,只当小猫小狗养着玩的初衷,但听到这样突如其来的消息还是浑身一凉。
    蒋文旭家底做到这样深厚,说他手还干净那是鬼话,他对于沈醉的死没有多少歉疚和动容,但心里就是拧着发疼。蒋文旭没想过自己都放过了沈醉,那个人还是突然死了。他也猛地就醒悟过来,一个人的生死,并非人力可以操控。
    后来蒋文旭才知道自己当时是在难过什么,原来那时候的寂寞是真的悲伤到极点。因为他想到了贺知书。
    蒋文旭之前,哪怕是知道了贺知书得了这样的病的时候都从没想过贺知书会死,他心里一直想的都是要把贺知书找回来,对他好,再也不给他受委屈,永远,永远和他在一起。
    原来世界上不是所有事都能如自己所愿。蒋文旭颓然的闭上眼,他知道了什么叫不可预测的死亡。
    景文的婚礼仍是照常举行,张景文本来是想等蒋文旭稍稍缓过来找到贺知书再办,可新娘子的爷爷身体最近很不好,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看到自己最宝贝的丫头嫁个好男人。
    典礼那天蒋文旭还是来了,亲手包了一个很厚实的红包。人家的大好日子,蒋文旭本来是想让脸色喜庆一点的,但不容易,他的状态很差,脸庞线条瘦到萧瑟凌厉,眼睛里细细密密的红血丝。
    景文亲自来迎的蒋文旭,亲热的揽男人的肩,景文很贴心的不去提不去问,蒋文旭已经受不住任何同情的眼神:“来,去内厅,新娘子和伴娘轮流先敬一遍酒给你。”
    蒋文旭摇头,轻笑:“算了,还是让她们轮流敬那老爷子吧。我就是来随个礼就走。”他把那个红包抽出来:“算我一份心意。”
    蒋文旭对身边的人一向大方,红纸包了八千当个彩头,真正的心意是钱里夹的卡。
    景文不知道里面的门道,没多少心理负担的接过来,笑嘻嘻的捏了捏:“行啊,还真挺厚实。”
    蒋文旭眼神温和了一些,笑道:“我和知书两人份的。”
    景文怔愣了一瞬,定定的看了蒋文旭一阵,心头一酸。他轻轻开口:“文旭…”
    满是酸涩和叹息:“…你鬓角,有白头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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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子谦来的那天晚上就又走了,他了解自己弟弟,多余的话一点都没多劝,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自己不管是最好的,不治病的绝症病人能活多久?到时候超不过一年人就没了,死人还能被惦记多久?不到一年的时间,艾子谦等得起,全当给弟弟上堂课。
    贺知书的病重了。他身上满是青紫淤痕,严重的地方已经开始水肿。肿的地方手指戳上去可以看到一个小坑,看不到的却是隐隐的刺痛。
    贺知书成日恹恹的,什么都吃不下,更没力气到处走。他从来也不给人惹麻烦,疼的再狠都没有出过声。贺知书最近喜欢上二楼落地长窗那里的小阳台,往下看是艾医生那一圃长的又疯又欢的植物,好像已经长了几个小花苞了。向远看是灵隐和茶园小湖,风景是很好的。
    艾子瑜心疼贺知书心疼的天天坐立难安,贺知书比他想的还要倔,不仅真的治疗的药物半点不动,竟连止疼药和安眠药都不再碰。
    这天贺知书又烧了一个白天,体力消耗的太大容易困,很难得夜里睡着的早。
    艾子瑜用温热的毛巾小心翼翼的给贺知书擦了擦脸颊,控制不住的从他眉心轻轻亲了亲,又亲了亲唇角然后才卧在了贺知书旁把人抱住了。
    这些日子贺知书失眠清醒的时候时候艾子瑜也常抱他进怀里,贺知书怕冷,空调温度再高夜里他也觉得冷。艾子瑜体热,一臂就能把贺知书抱满,还要像哄小孩一样拍几下。时间长了之后贺知书睡得好了些,艾子瑜的觉却越来越浅。
    所以今天晚上贺知书才有了些响动艾子瑜就醒了,他听见贺知书调子细弱的轻声呜咽,是哭腔。艾子瑜打开台灯,贺知书还没醒,额上一层冷汗,怕是身上难受,梦里都忍不住疼。
    艾子瑜去洗了毛巾重新给贺知书擦了擦脸,看着贺知书脸颊上透明的泪线心疼的手都在颤。他吻了吻贺知书的眼睫,祈愿贺知书能一夜安眠。
    贺知书突然睁了眼,怔怔看向艾子瑜,然后恍然的,没头没脑的开口:“…我的戒指呢?”
    “你看到我戒指了吗?”
    艾子瑜摸不到头脑,结果却发现贺知书目光根本就是混沌的。被梦魇住了。
    艾子瑜哄他躺下睡着,握着贺知书的手看了看,无名指确实有一圈常年带戒指留下的细白的痕迹。
    第五十五章
    把一个人看的太重了,久而久之就在心里烙了印子,从此以后不管那人是不是还在心上,痕迹是不会消的。
    艾子瑜给贺知书掖严了被子,他突然有些难过,只想去看看那些花,他为贺知书种下的花。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一月都过了一半,等二月一到就又离过年近了。
    贺知书身体稍微好一些的时候会出去逛逛,但也不会走太远,身体不好的时候就裹着厚实的羊绒毯窝进圈椅看不爱看电视电影,因为容易眼晕,然后头就闷闷的疼起来,他看书其实也不舒服,经常看到一半就睡过去。
    艾子瑜现在最怕的就是看到贺知书睡着的样子,他每次走过去手心都捏着一把冷汗…他真的怕有一天,这个人就这么安静的睡着,再也不愿意醒了。
    贺知书发现最近医生很少缠着在眼前晃了,那男人经常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埋头写写画画,特别专注的样子。
    这天艾子瑜终于在画完最后几笔抬了头,舒舒服服的在午后的暖阳中伸了把懒腰。然后毫无铺垫的唤贺知书:“你快过生日了吧?”
    贺知书隔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人跟自己说话,微微向前倾了倾身:“你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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