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隐大陆南方,一片沼泽之中,正有一个人缓缓向沼泽之中下沉。
    他没有挣扎,没有呼喊,身体僵硬的像一根木桩,但是那一双瞪圆的眼眸,和充满不甘与恐惧的瞳孔,都证明他还活着。
    粘稠污秽的泥土将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吞噬,只剩下一个鲜血淋漓的脑袋还露在外面。
    “杀了吧,没必要这样。”沼泽边上一人忍不住开口道。
    “我还以为你郝威廉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另一人双手环胸,漠然地看着那沉入沼泽的男子。
    “为了胜利我当然可以不择手段,只是...”郝威廉抽出了一把剑,却是没有出手终结掉那人的性命,因为他怕引起身边男子的不满。他已经不忍去看,转头看向自己的队友说道:“好歹也是个玩家,而且被你的念力所禁锢,也没有反抗之力了,没必要做得这么残忍。”
    “好吧。”那人一抬手,随意地一道念气打出,将那玩家的额头贯穿。
    这具尸体带着解脱的神色,缓缓被沼泽所淹没。
    郝威廉咽了一口口水,将剑收入鞘中。
    哪怕一向自认为定力不俗,心志坚定的郝威廉,也感到了一丝恐惧之感。那沉入沼泽的男子自然是敌对玩家,而且是一个排行榜上位列前茅的家伙,实力十分强劲,却是这么屈辱的挂掉了。
    郝威廉看向自己的队友,难以相信这个曾经在排行榜上寂寂无名的家伙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长到如此恐怖的实力。
    “去看看那边打的什么样了。”那人平淡道。
    两人一同向另一处战场赶去,郝威廉回想起对手击败那敌对玩家时的情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施展的可是血咒术?”
    “你也知道啊。”那人不咸不淡的回应了一句,而后道:“这血咒术是一门禁术,极少有人会用,也很少有书籍记载。”
    “的确,但我曾经在一个剧本之中见过有人使用。”郝威廉如此答道。
    “嗯?难不成是一个叫做月魔堡的地方?”
    “哦,你怎么知道?”郝威廉倒是有些意外,因为他记得清楚在那一次在月魔堡的个人战之中,是没有这位队友的。而且从月魔堡那个剧情的最终走向来看,也不像是会有后续剧本的样子。
    “听别人提起过。”那人眯起眼睛道:“话说那月魔堡在什么位置你可还记得?”
    郝威廉说道:“只知道是在风隐大陆之南,具体位置并不知晓。”
    “好,你倒是提醒了我,看来这一次我有机会去那月魔堡转一转。”
    两人来到了另一处战局,这里是沼泽地的边缘,地上泥土松软,布满了荆棘藤蔓,只是现在地面上一片疮痍,十几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这里。
    半空中,有三位玄极高手正在交战,其中一人乃是神庭司命,他的对手是个身形姽婳的女子和敌方的另一位玩家。由于是两个对付一个,那神庭司命处于下风,甚至眼看着就要落败了。
    不远处还有着一位中年男子正靠在一棵灌木旁,身上带着伤,他见郝威廉两人过来,急忙喊道:“快来帮忙,神庭司命要撑不住了!”
    郝威廉抽出双剑,快步赶上。
    中年男子看另一位玩家并未动弹,便开口道:“鲍伯尔,你为何不出手?”
    原来这位令郝威廉都感到畏惧的玩家,竟是鲍伯尔。
    鲍伯尔双手环胸,望着前方战局,却突然问道:“听闻这东南地界都归你们秋田家管辖,那你可知月魔堡在哪?”
    “月魔堡?”那秋田家宗亲一愣,而后道:“我也不曾去过,只是听说大概在此地的西南方,再走个数百里的样子。”秋田家弟子疑惑问道:“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鲍伯尔平淡道:“我想去找点东西。”
    “我还以为与今天之事有何关联。”那秋田家的弟子焦急道:“那魏家长老实力卓绝,对方那天行者也很厉害,你快出手帮忙吧。”
    “好啊。”鲍伯尔向前几步,而后深吸一口气,闭上了双眼。
    天空上,神庭司命在与一位魏家长老交战,这位魏家长老偷偷来到秋田家的地界,是为了联合秋田家对抗神庭,谁知秋田家表面上答应下来,暗地里却勾结了神庭给魏家的人下了套。
    幸得秋田家之中还有魏家眼线,魏家长老提前发现问题不对,率领一众高手突围而出,却还是在这沼泽被敌方追上,陷入苦战。
    此时她从魏家带来的七名随从,竟是皆尽死绝,只剩下一位天行者与她并肩作战。
    这玩家名为方石雨,是积分榜前三十的高手,也早已经入了玄极,就连秋田家的长老都被他所击败。只是因为主线任务之中写明了是要杀掉这位神庭司命,方石雨顾不得秋田长老死活,急忙一步来相助魏家长老,试图尽快解决掉这位司命。
    当听到队友阵亡的消息,方石雨心头一凉。因为那位队友实力比他还要强,原本以为可以拖延更久的。
    郝威廉已经舞剑杀来,那魏家长老出言道:“这神庭司命已经撑不了太久,你帮我挡住对方天行者,我尽量将这老贼杀掉!”
    “好!”方石雨应了一声,迎向郝威廉。
    这已经不是两人第一次交手了,对彼此的招式都算熟悉,两人你来我往,战成一团。
    这边神庭司命坚持不住,轻喝道:“鲍伯尔,速来帮忙。”
    地上,鲍伯尔闭着眼睛,缓缓张开双臂,手心向上,一些血色纹路从他的双肩浮现,画过一片复杂扭曲的图案,一路蔓延到手心。
    红色雾气在鲍伯尔身边蒸腾,而后从周围那一具具尸体上,也有红色的雾气升起,并且向鲍伯尔汇聚而来。随着血色雾气的升腾,那些尸体的皮肤颜色皆是变得苍白如纸。
    那些雾气最后汇聚于鲍伯尔的掌间,渗透进鲍伯尔的身体,使得那些血色纹路又艳红了许多。
    鲍伯尔这时张开了双眼,那是一对妖异眼眸,他的眼白是灰黑色的,眼球却是猩红色,仿佛夜幕上悬挂着一轮血色圆月。
    他抬起头,以这一对血色眼球盯着那魏家长老,而后伸出食指放在身前。
    噗的一声,他的食指指尖自行破开一个口子,鲜血渗出。
    他以指为笔,在空中开始写字。
    而他的血色双眸之中,倒映着那魏家长老的背影。
    随着鲍伯尔开始滑动手指,他手臂上的血色纹路隐隐闪动,仿佛有血液流向他的指尖,可是在他的指尖并没有任何字迹产生。
    就是这一刻,半空中的魏家长老却是突然身上寒毛竖立,她清晰地感觉像是有人用冰冷的手指在她光滑的背上滑动。
    “这是什么?”魏家长老抬手逼退神庭司命,背上传来的触碰感让她心神撼动,她急忙低头看了一眼,正好望见鲍伯尔那一对猩红的眼眸。
    “血咒术!?”魏家长老骤惊,一股凉意直冲头顶。
    她顾不得其他,就要飞身下去对付鲍伯尔。
    鲍伯尔脸上浮起一丝渗人的笑意,他已经停下了笔画,而是突然打了一个响指。
    魏家长老飞至半空的身体突然巨震,她背后的衣衫破碎开来,在她露出的后背上,可以看到一个血色的图案。
    那图案有些简陋,看上去像是儿童的涂鸦,但还是看得清那是一个人类心脏的模样。
    而这个图案,在这一刻突然扭曲、破碎开来。
    魏长龙的身子在半空一顿,她的眼睛瞪大,瞳孔颤动,而后一口浓稠的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
    那袅娜的身影如同断线的风筝,径直落在了地上。
    那秋田家的长老急忙凑了过来,确认这长老是不是已经必死无疑了。
    她瞪大眼睛,胸口起伏,艰难地喘息着,咬牙道:“秋田家...执迷不悟...竟...相助神庭...与我四大世家...为敌...”
    “是你们太过愚蠢,居然敢和神庭抗争?”秋田长老冷哼一声,傲然道:“我秋田家又不傻,怎么会做违逆天道,自取灭亡之事。”
    “愚...不可及,我们若...败了...神庭绝不会...允许秋田家...继续...”
    “还敢乱语!”神庭司命从天而降,一巴掌将魏家长老拍死。
    秋田长老后退半步,没有言语。
    “请秋田家放心,既然秋田家诚心相助神庭,一同肃清恶党,我神庭保证不会对秋田家下毒手。”神庭司命开口道:“只希望秋田家坚定立场,多帮些忙,日后只要我神庭存在一天,秋田家就可香火兴旺。”
    “多谢司命。”秋田长老这才笑着施礼道:“自当尽心竭力,相助神庭,共创太平。”
    司命点了点头,而后他望向了鲍伯尔。
    鲍伯尔此时已经散去血气,恢复了正常,正平静与司命对视。
    司命眼神闪动,袖袍中的拳头握紧而后又松开,内心很是挣扎。
    他自然看到了鲍伯尔施展血咒术,这是臭名昭著的禁术,噬人血液,天理不容,按理说神庭中人只要看到,定杀不赦,这是铁律!
    但是,鲍伯尔是站在他们这边的天行者,至少还帮助他重创了魏家长老。更重要的是,他与魏家长老交战已久,此时已然不是全盛状态,魏家长老尚被他以血咒术击溃,自己能是他的对手么?
    这时秋田家长老突然感慨着开口道:“刚刚多亏鲍大人出手,用了一招心血沸腾之术,将这魏家长老内脏重创,不然也不会如此顺利呀。”
    心血沸腾之术,鲍伯尔早就学会了,这是可以伤及敌人心肺的念术,十分偏门,但不是禁术。
    秋田长老就像是没看到刚刚血气弥漫的场景,竟说鲍伯尔是用了这一招伤的魏家长老,而只字不提血咒二字。
    司命微微凝眸,他知道秋田长老不是傻了,不是瞎了,而是太聪明了。
    司命点了点头,也装作傻了瞎了,顺着这个台阶道:“鲍伯尔,出手很及时,我在这里谢过了。”
    鲍伯尔微笑抱拳,双眸闪着狡黠的色彩道:“司命大人,您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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