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两个新人始终没有要进一步交往的样子,他们戴着面具,代表不会和别人主动交流,只是一杯又一杯地点酒说着话,在lm这种环境下——别人做来是无聊,他们做来是高冷。以至许多人心痒难耐,却又蛰伏着不敢轻举妄动。也就是男孩子看他们似乎喝酒告一段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正好玩游戏时走神输了,被损友们怂恿着过来邀请。
    他邀请的对象是薛慈。
    看着薛慈微微侧首,对他的话似乎有些不解的模样,男孩子又连忙地解释:“我不是变态,也没有偷看很久……就、就是。”他差点咬住了自己的舌头,“也就看了一会会。主要、主要是有点好奇。”
    “我是想来邀请你一起跳舞的。”
    舞池中的人们正嗨,无数人身形摆动着,男孩子指了一指,看着薛慈始终安静看他的模样,并无意动,心里也知晓了自己的邀请有多混乱糟糕,苦恼地抿唇,脸上滚烫,“对不起。”
    薛慈说:“没关系。”
    他现在也需要一个清醒的时机。
    薛慈站了起来:“我们……”
    谢问寒意识到薛慈是想答应,神色不动,但是站起来的偏偏比薛慈还要快,冷冽英俊的眉眼始终微垂拢着,先一步道:“我也一起。”
    但是在他的话说出的瞬间,却被另一阵尖叫和欢呼声淹没了,热情得好似就在刚才,lm的老板宣布了全场免单。
    不过只要细心一些,就能发现那些从座位上站起来的男女,都转向了同一个方向,他们的手俱都举了起来,不吝啬地鼓掌尖叫,一时望过去只能看见那些挥舞的白色的手腕。
    他们朝向的地方是一个舞台。
    上一个演奏的摇滚乐队已经下场了,这次上来的是一个新乐队。工作人员正在帮忙往上搬沉重的乐器,还有人在调试器械,总之就是还在准备工作当中,并没有开始表演,就已经掀动了无数人的热情。
    刚才和薛慈搭讪的小男生,似乎都显得激动了一点,眼角微微挑起,有些高兴地道:“是林神的表演啊!今天不是周日,还以为他不会来来着。居然能撞上他的主场,运气真好——”
    薛慈微微怔住了。
    他看向在lm的中心,经过布置却还是显得有些狭窄的舞台,心里几乎瞬间浮现出一个名字来。
    薛慈的神情很快平静下来,他问身边的人,“林神?林白画?”
    “咦……”薛慈能和自己说话,他是很高兴的。但这个问题小男生却偏偏答不上来,踌躇地道,“只知道他姓林,不知道叫什么。”
    他们这些酒吧里的粉丝,都是林神、林神的喊的。
    薛慈的前后态度倒是没什么差别,偏偏谢问寒注意到了薛慈短暂的出神和犹豫,几乎瞬间锁定薛慈大概认识这个人……至少会有点在意,眼底微微一沉。
    在这个酒吧里,有薛慈在意的人。
    他的目光也落在舞台上。
    薛慈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确定,因为在底下客人的欢呼当中,被他们喊“林神”的人终于出场了。
    不同于其他乐队手惹眼得近乎夸张的造型,“林神”连染发都没染,不打耳钉,没个纹身,略长的黑发遮着眼睛,身上是一件画着死神形象的体恤。
    上台后,也没见说个骚话,或是和底下的客人互动,掀热一下氛围什么的,握着麦克风就开始唱了——
    而在他开口的第一句,底下尖叫的客人们也在瞬间安静下来,任由他的歌声流淌在整个lm里,安静的不像是一个酒吧。
    唱的歌底下人都没听过,但是非常好听,让人好奇这是哪一首冷门佳作。
    只有薛慈知道,这是林白画原创的曲目。
    在某个大热的综艺访谈节目上,主持人问起林白画的过往,他说在出道之前,自己就在酒吧驻唱。
    过去的日子,林白画过得朝不保夕,他和最开始的酒吧签过合同,唱一晚上只给八十块,唱满两年才能离开。后来赚得多了点,也因为唱得好,从小酒吧换到大酒吧。再唱,就□□了。
    这样被他轻描淡写描述的过往,赚足了粉丝的眼泪。
    当时林白画已经是炙手可热的流量明星了,被盛誉为没落乐坛最后的神祇。他的确非常具有才华,以至于粉丝凭借爱豆的实绩,目中无人横行霸道,几乎得罪大半个娱乐圈。最后名声毁誉参半,堪称娱乐圈里最“腥风血雨”的体质。
    说来也有意思,薛慈少年时没做过和同龄人一件搭边的事,成年后备受磋磨,倒是找了一个精神寄托,开始追星了。
    当时他很喜欢林白画的歌,也连带着喜欢林白画的人。
    不过这种喜欢又没那么热烈,只是为林白画花钱花的大方。也没想过凭着薛家的权势见一面林白画——真正算来,连他的演唱会,薛慈都没时间去个现场,追星追的像个假粉。
    但不知他的这点微小爱好是被谁打听到了,薛慈去了场难以推脱的酒局,在场的除了他的合作伙伴,还有星耀娱乐的老板……和星耀娱乐旗下最大牌的艺人林白画。
    林白画话少,脸臭,冷淡无比。
    显然不是自愿来的。
    薛慈全程面无表情,甚至比林白画还冷淡,半点看不出他是林白画的粉丝,连星耀的老板都开始心里打鼓。
    他的那个合作伙伴向来心狠手辣,也喜欢搞这些财色交易。把林白画安排来,还真不是就让他们吃个饭认识下,而是打着送上薛慈的床的念头。薛慈不受用,他便自己受用了,照样下了药。
    那到底还是自己偶像,薛慈心冷,不是心狠,用了人情将林白画带出了酒局。又喊了私人医生,为林白画诊治好,一根手指没动地送了回去。
    偏偏这事第二天就被曝光了,林白画铁了心弄死星耀娱乐以及勾搭上的几个公司主事人,掌握的证据数不胜数,就为了扳倒错综复杂的权色交易。薛慈也跟着成了牺牲品和罪人,虽然没曝光信息,但是都知道有个背景很厉害的“薛某”作为私生饭,勾结星耀老板和某公司老总,意图潜规则未成功。
    没能给他定罪,但是粉丝倒是将他翻来覆去的骂了万万次,直要他臭不可闻,做个恶人。
    薛慈等到事情平息,也没等到澄清或是道歉。
    他的第一次追星,以此惨败告终。
    难得做件好事,却没得到回报这种事,薛慈已经习惯了。
    他的记忆也被身边的欢呼声打断,台上光芒万丈的歌手已经结束了第一支曲子,正在调节麦克风,身边的人们都被他的歌声俘获。现在的林白画还没出道,仍是在酒吧里做个小驻唱歌手的时期,却已经非常的具有“火相”了。
    而薛慈抬头看他,像是在欣赏某件艺术品,眼底再无被感染的热烈情绪,只是平淡地听着他的歌。
    谢问寒垂下了眼。
    相比其他人的欣赏,谢问寒眼中冷硬的像个怪胎。
    第58章 新的演唱者
    一连唱了七八首曲目,底下的客人愈加兴致高涨,有人很俗地往上面扔了大把钞票,还有扔花扔宝石的,某个富家少爷激动的时候,还直接将手上的名表摘下来扔上去,以至保镖都得看顾他一点,以免大少爷继续这样激情挥霍。
    林白画一眼没看那些宝石名表,只是唱完歌,在中场休息的时候下了台,有侍者上去清点那些昂贵的打赏礼物。
    借着安静下来的空隙,谢问寒靠薛慈近了一点。
    他唇边仍含带着一点笑意,眼底却是黑魆魆的一片,只是酒吧光芒较黯淡些,才没让人发觉他的悚然异样。
    “薛慈。”谢问寒说,“你很喜欢他吗?”
    像是最贴心的朋友那样,谢问寒说道:“那等会他结束表演,我们可以去请他喝一杯。”
    薛慈移开了眼,态度很平静,也同样决断。
    “不。”
    略微停顿了下,薛慈又平淡补充,“歌还行。”
    谢问寒唇边笑意似乎更浓了点,连着眼角都似微微上挑,是和平时冷冽神色完全相反的热烈情绪。他轻声说:“这样啊……”目光又落到在台下应酬的林白画身上。
    薛慈不喜欢他,但还有其他人很……“喜欢”林白画。
    比如刚才那个往台上扔名表的少爷,便让属下和保镖将林白画请了过去,言笑晏晏地坐在位置上,仰头和林白画说些什么。
    林白画没什么表情,低垂着脸,时不时开口应一声。虽然也不能说是不配合,但就是给人一种勉强营业的感觉。那少爷大概从没有碰到过这样不会奉承讨好他的人,尤其是他刚才还打赏过一块名表,几句话间,笑容就冷淡下来了,言语也没有方才那么客气。
    “喏。”大少爷一指桌上排着的几支酒,“请你的,给个面子?”
    他都这么说了,林白画当然不会不给这个面子。少爷指一杯,他就喝一杯,连续喝空几个杯子,大少爷面色稍霁,刚准备大发慈悲地开口让他不必喝了,倒见林白画喉结微微滚动,手就捱在杯口旁,“喝不了了。”
    大少爷脸色便又沉了下去。
    “在酒吧卖唱的,才几杯,就喝不下了?”他嗤笑一声,“我又不是要嫖你,搞得这么贞洁烈妇。”
    这话实在算不上好听,林白画脸色又苍白一点,他低声说:“再喝,嗓子会坏,唱不了。”
    “这些都是好酒,怎么会喝坏嗓子?”少爷神色淡淡,“还是说你们卖的都是些假酒?那我可是要找麻烦了。”他身边守着的那些保镖,顿时都站起了身,各个身形健壮,看着很不好惹。
    这边的动静颇大,又有个刚才还万众瞩目的歌手在这待着,不少人望了过来。连lm的老板都被吸引过来了。
    谢问寒笑着说:“那个歌手好像有点麻烦。”
    薛慈应了一声,但什么也没准备做。倒是和刚才来搭讪的男孩子说了句什么,让男孩子神色遗憾地离开了。
    lm老板穿着西装,戴着金边眼镜,看着十分斯文的模样。一点不像是酒吧老板,倒更类一位来放松的白领。
    他到了场上,几句问清矛盾,对着那位大少爷便是一幅抱歉神色。
    “言少今天的酒水由鄙人买单。”老板微一鞠躬,又将目光转向林白画,“还不机灵一点,给言少赔罪?”
    林白画微抿了抿唇,没说话,只一杯接一杯地喝起了酒,中间还没吃点其他东西,几乎要让人疑虑他会不会酒精中毒的时候,老板终于叫了停,让他下去,又给大少爷点烟,“他只知道唱歌,一点规矩不懂,言少别和他计较。”
    大少爷没去叼烟,但还是给了一些面子,嗤笑道:“我和他计较干什么——噢,待会还是他唱,我倒要听听嗓子是不是真能坏了。”
    林白画回到后台,紧皱着眉,脸色实在难看得吓人。和他同个乐队的队友便只好让他先去洗手间催吐,等林白画脸色苍白地回来了,又递给他一瓶水让漱口。
    “偶尔就是会碰见这种难缠的客人的,”队友安慰他,“这大少爷已经不算特无理取闹了,好歹出手阔绰不是?”
    林白画不发一言,队友们也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了,另一人不在意地说:“你先好好养下嗓,待会让轩子他们先去,反正今天唱够时间就行。”话音还没落,lm的人便来下了通知,指名让林白画中场休息完接着唱。
    “草。”队友憋了半天,出来一句话。
    林白画沉默了一下,低着头翻出一颗润喉糖来,压在舌底,一言不发地继续上台。
    作为一名状态型歌手,酒精让林白画的思维无比迟钝起来,急促的饮酒,刚才又催吐过一次,的确有些影响他的发挥。此时那嗓音略微显得低哑,虽然节奏和拍调都踩得很稳,但和之前的表现相比起来,就没有那样尽善尽美了。
    这让大少爷愈加脸色难看。
    他是灌酒,但又不是给灌硫酸,就算伤嗓子,还能这么快就体现出来?这分明是在舞台上给自己摆脸来了。
    他身边几个狐朋狗友,一看言少神色就知他心情不爽利,纷纷凑过去讨巧出主意。
    比如言少不喊停,这歌手就一分钟都不能歇,让他唱个整夜。又比如现在喊他下来,不想唱,就继续给言少敬酒。
    还有人更直接,在台下开始喝倒彩了。
    林白画的水准是很不错的,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痴迷他歌声的粉丝。从他登台表演以来,大概从没有这样被喝倒彩的时候,一连唱错好几个节拍,声音更低哑起来。
    他也不是以后腥风血雨的最红歌手,无法无天的“林天王”,什么状况都能镇住场。越出差错,便越慌乱,脸色比被强迫喝酒的时候更难看。
    不止是林白画在意,连其他听歌的客人都被打搅到了,纷纷用不满的目光看向闹事喝倒彩的几人,有人难以忍耐,去向酒保投诉。
    lm的老板便又来了一趟。
    他依旧是十分和气斯文的态度,在听到大少爷身边人酒气浓重地说“唱的什么几把玩意,耳朵都给唱聋了”的时候,眉毛微微往上挑了一下。又陪着笑道:“您说的对,我这就把他换下来,今天肯定罚他工资——您看喜欢什么节目?看跳舞还是摇滚,魔术表演我们这也有,随您喜欢。”他语气客气,奉承地恰到好处。那纨绔子被捧的飘飘然,刚准备答话,便听言少懒散说道:“谁都不要,我就要他继续给我唱。”这才猛地清醒过来,收了声。
    这言少太棘手,lm老板脸上的笑都有些僵了,正想着要怎么应付过去的时候,旁边的客人又猛地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起哄声,人影攢动起来,往中心的舞台处靠近了一些。言少爷吊着眼望过去,才发现台上的主唱居然换了人,一首歌结束的时间,新人上来接过麦,让林白画下去了。顿时勃然大怒,觉得老板是趁着和他说话的时间搞了出狸猫换太子——这不是阳奉阴违,让他挂不住脸?人顿时便站起来,要开骂。
    老板见他脸色不好,连忙解释,“不是我们这边换上的人。那个人……好像是客人。”
    “客人想要即兴上台表演的话,lm是不会拦的,反响好还会给免单,也是调动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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