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无上阁,天帝也没闲着,立刻命人传帝清欢前来问话。这位神族三皇子永远那么优优雅雅,云淡风轻,看着就让人从心里舒服。笑眯眯地上前,他行了一礼:“父尊。”
    天帝脸色阴沉,砰的一拍桌子:“给我跪下!”
    帝清欢不动,一脸冤屈:“为什么?我又不曾犯错……”
    “还不曾犯错?”天帝冷笑,“若不是你把生命石和屠魔剑给了云欢,他怎能伤了羽柔?”
    帝清欢抿唇,也冷笑:“她伤太子哥哥在前,我替太子哥哥讨回来而已,有什么错?”
    天帝似乎有些意外,然后皱眉:“你这回答不对,你应该告诉我,是云欢抢了你的生命石和屠魔剑,不是你给他的。”
    “不用,他抢的还是我给的,没区别。”帝清欢想也不想地回答,“其实他不用抢的,只要说一声想要,我就给他了。”
    天帝眉头皱得更紧:“这叫什么话?你明知道他抢了去,是想伤羽柔……”
    “我知道啊,那又怎么样?无论太子哥哥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他的。”帝清欢一脸理所当然,“反正太子哥哥永远不会错,如果他错了,参考上一句。”
    天帝顾不上皱眉了,盯着他清雅俊美的脸,他渐渐变得很纠结,迟疑了很久才试探着开口:“清欢,你……是不是有毛病?”
    帝清欢委屈极了:“父尊为什么突然骂我?我怎么有毛病了?”
    “我说的毛病不是身体上!”天帝挥了挥手,紧盯着他的眼睛,“就是……你该不会对云欢……你喜欢他,对不对?”
    帝清欢点头,诚恳得不得了:“喜欢啊!所有兄弟姐妹里,我最喜欢太子哥哥了!不行吗?这也叫有毛病?”
    “不是不行!我的意思是……”天帝哼了一声,干脆直说,“我是说,你喜欢他,是纯粹拿他当哥哥,还是……”
    “父尊是说我喜欢男人?”帝清欢膝盖一晃,差点给他跪了,“想什么呢?我一点毛病都没有,绝对不喜欢男人!就算会,也不能对自己的亲哥哥下手呀!父尊你……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天帝俊脸一红,故意冷哼:“没有就好!谁让你说的那么暧昧!怎么着啊,云欢中了那魔女的毒,你中了云欢的毒了?还他永远不会错?我就没记得他对过!”
    越想越觉得好笑,帝清欢低着头咬着唇,尽量忍着,肩膀还是哆哆嗦嗦。天帝脸上越发挂不住,抓起茶碗就扔了过去:“再笑打死你!”
    帝清欢伸手接住,躬身请罪:“是,清欢无状,请父尊恕罪!”
    “滚蛋!假惺惺!”天帝气恨恨地瞪他一眼,接着整了整脸色说正事,“清欢,你为什么不待见羽柔?云欢讨厌她,是因为幽月,你呢?羽柔也没得罪过你吧?”
    帝清欢的回答毫不犹豫:“因为太子哥哥讨厌她。
    天帝:“……”
    隔了一会儿,天帝才叹了口气:“我说,你要不想让老子认为你真的有毛病,能不能不要再说这么暧昧的话?云欢喜不喜欢羽柔,能左右你对羽柔的感觉吗?”
    “能。”帝清欢认真地点头,“不过父尊不要误会,我真的没毛病。我的意思是,太子哥哥讨厌她,就说明她的品质有问题,既如此,我为什么要喜欢她。”
    天帝皱眉:“怎见得云欢讨厌的人,品质一定有问题?”
    “嗯,一定。”帝清欢微笑,“太子哥哥待人一般分三种,喜欢,不喜欢不讨厌,讨厌。凡是他讨厌的,品质绝对有问题。父尊别问我为什么,在我看来,这是常识。”
    “一派胡言!”天帝冷笑,“那臭小子谁都不喜欢,就喜欢幽月!那魔女品质没问题吗?”
    帝清欢笑容不变:“我觉得,是。世人看幽月,皆一帘相隔,我觉得只有太子哥哥,看到了真正的她。”
    天帝看着他,深度无语。帝清欢任由帝云欢把他的生命石抢走,以从中借取一点力量驾驭屠魔剑伤害羽柔,还以为他跟羽柔有过节,原来是这样?
    沉默之中,帝清欢突然开了口:“父尊,当年翼族为何会被封印……”
    话音未落,天帝便重重地哼了一声:“当年你也参与了那场大战,还用问?若不是那魔女强行引发天变,翼族怎会被封印千年?”
    帝清欢皱眉:“可是太子哥哥说,起因是羽柔……”
    “胡说八道!他就知道护着那魔女!”天帝冷笑,“以为栽到羽柔头上,就可以替那魔女脱罪了吗?这种鬼话,除了你谁还会相信!”
    帝清欢立刻闭嘴,目光微冷:难怪太子哥哥一直不说,原来真的没有人相信,哪怕是身为天界之主的天帝。
    可是就因为没有人相信,就真的不用说吗?
    天,渐渐地亮了。
    潇云欢来的时候衣服上虽然都是血迹,还好走的时候看着挺正常,苏妩月躺到床上之后就盯着头顶的纱帐发呆,一会儿替潇云欢担心,一会儿奇怪那个白衣女子是谁,一会儿又想着三年来在魅影阁与夜孤魂的点点滴滴,越想越睡意全无,直接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叹了口气,她慢慢坐了起来。大半夜没换姿势,浑身僵硬得很。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寒再也不会端着热乎乎的洗脸水,面带微笑地进来跟她打招呼了。不是她需要人伺候,只不过每天都能看到在乎的人安好,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洗漱完毕,吃了早饭,她装好龅牙出了房间。还要给东陵静言做手术呢,大多数器具都齐全,但也需要稍作准备。
    远远看到秦丝盈跨进了府门,她立刻躲进暗影里:今晚应该不会走了吧?正好,问问苏清源夫妇不能入土为安是什么意思,或许就能知道从何处下手查苏家之事了!
    春末夏初,风光正好,又晴朗无风,实在是个逛街的好天气。大街上人来人往,简直不要太热闹。
    不多时,苏妩月便把需要的东西买齐,一路走一路逛着准备回府。逛着逛着,前面一块匾额上的字让她脚步一顿:宝华楼?
    前不久,宝华楼的老板陆博恒曾带着小妾周秀娇和女儿陆婉茵,到琰王府门前讨说法,声称潇云欢欺负了陆婉茵,害得她未婚先孕,羞愤之下服毒自尽。幸亏苏妩月揭穿一切,周秀娇母女也被送往军营做军妓去了。
    看起来宝华楼的生意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不少衣饰华丽的男女老少进进出出,出来的时候大多带着心仪的宝贝。苏妩月有些兴趣,想见识见识这让皇子公主、后宫嫔妃都趋之若鹜的首饰究竟有多巧夺天工。
    取出面纱戴在脸上,她才施施然地进了门。里面更热闹,个个珠光宝气,简直闪瞎眼,她这素衣蒙面的,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依次看去,每一件首饰都堪称精品,且极少有重复的。
    目光一凝,她突然停住了脚步:一支类似蓝水晶的手镯静静地躺在雪白的盒子里,蓝白相称,说不出的干净。可左看右看,都看不出丝毫珍贵之处,标价居然高达黄金一万两!
    有底气进入宝华楼的大多非富即贵,也有不少人愿意一掷千金,博佳人一笑。可这手镯未免太普通,非金非银非玉,也不是任何罕见的材质,十两黄金都没多少人愿意买,何况是万两?所以大多数人的反应都是:老板开玩笑呢?想钱想疯了?
    也有好奇者问为何如此标价,陆博恒便说,这手镯是一个朋友托他代卖的,黄金万两,一个子儿都不能少。问他为何如此值钱,他居然不怕说实话:凭他跟珠宝玉石打交道几十年的经验,完全可以确定这绝对不是什么罕见玉石之类打造的,所以他也很不明白,这位朋友是什么意思。
    陆老板都这么说,就更没有人充当冤大头,去花那冤枉钱了。是以这手镯摆在这里虽已有好几年,却一直无人问津。
    “老板,我看看这手镯。”苏妩月是真的喜欢,黄金万两对她来说小菜一碟。最关键的是,所有见过它的人恐怕都不知道它的真正价值,这个标价对它来说太低了。就是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博恒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将盒子放到了她面前:“姑娘请。这手镯小店只是代卖,主人说了,一万两黄金,一个子儿都不能少,您完全可以仔细清楚了再决定要不要。”
    言下之意,别说我蒙你,这不是我的东西。
    苏妩月轻轻拿起手镯,只见上面刻着浅浅的卷云纹,更显韵味。笑了笑,她毫不犹豫:“这手镯我要了,黄金万两,一个子儿不少。”
    陆博恒倒是一愣,跟着笑呵呵地点头:“姑娘是个痛快人!看来这手镯跟你有缘,那陆某就交你这个朋友,这边这些首饰,姑娘任挑一件,我白送给你。”
    他规定的范围内都是些发钗,大约在五百到一千两白银之间。对宝华楼来说,这些属于价格比较亲民的部分,但对苏妩月这种一掷万金的大客户来说,只是聊表心意。
    “多谢老板,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要……这个吧!”苏妩月点了一支标价六百两的白玉钗,又将玉镯放回盒子里,从挎包里取出银票,“我这开的是京城第一钱庄同福号的银票,陆老板应该信得过吧?请点一下。”
    倒不是她爱贪小便宜,而是她知道宝华楼代卖首饰都是要拿提成的,价格越高,提成就越多。这手镯黄金万两,陆博恒拿到的提成少说也有十分之一,送出一支六百两的玉钗不算什么。
    “信得过信得过!姑娘是个爽快人!”陆博恒连连点头,刚要伸手取过银票清点,动作却突然一顿,接着把银票推了回来,神情间一下子恭敬万分,“姑娘恕罪,在下有眼不识金镶玉!银票请收好,这手镯,已经有人替姑娘付账了!”
    苏妩月愣了一下:“还有这种好事?谁?”
    陆博恒越发恭敬,却避而不答:“手镯请拿好……”
    话还未说完,便听一个清脆却又冰冷的声音响起:“老板,这手镯我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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