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妩月点了点头:“我能看出那个人常年骑马……”
    潇云欢有些无奈:“云族人本来就喜欢骑马,常年骑马的多如牛毛,这个线索没有参考价值。”
    “你急什么,不是还没说完吗?”苏妩月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那个人用的应该是双手使用的武器,比如双手剑、双手钩、双手锤之类的。”
    这个线索就让潇云欢很明显地愣了一下,不过并没有急着下结论:“双手兵器在云族王族之中也并不少见,不过范围已经小了很多,还有吗?”
    “有。”苏妩月立刻点头,“这个线索应该很有用:他的右脚应该是先天异于常人……”
    还没说出到底怎么异于常人,潇云欢便骤然脸色一变:“是他?”
    苏妩月一点都不意外,甚至笑了笑:“我说有用吧?云王后裔虽然多,但有这种异常的应该不会遍地开花,否则也别费这个劲了。看你这反应,应该知道他的右脚有什么异常?”
    潇云欢虽然点了点头,却依然不敢置信:“这么说吧,如果是其他的云族王族后裔,就算右脚异于常人,我也未必知道他是谁。之所以知道这个人,是因为他就是引起一千年前那场云族之乱的罪魁祸首,玄泽铭!”
    这个消息委实太过惊人,纵然苏妩月一向号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却也彻底愣住,好一会之后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说谁?玄泽铭?”
    一千年前,正是玄泽铭与末代云王玄箜铭争夺皇位,同时还争夺后来成为云后的苏丝竹。因为玄泽铭太过阴狠毒辣,玄箜铭最终成为太子,并抱得美人归。同时失去江山和美人的玄泽铭怀恨在心,竟暗中勾结当时的四大族发动叛乱,想消灭玄箜铭,报仇雪恨。
    因为有他做内应,四大族一举攻入皇宫,逼迫玄箜铭交出长生不老术。根本没有这种东西,玄箜铭当然交不出,四大族恼羞成怒,同时也为了斩草除根,竟要屠杀城中三十万云族人。玄箜铭无奈,只得开启空间之门,将他们移入了无云空间,从此陷入沉睡,在沉睡中等待救援。如果一千年时限到来之时,空间之门还不能打开,他们就会直接灰飞烟灭。所以,世人皆不知玄泽铭就是将三十万云族人害得如此凄惨、还导致苍龙帝国亡国的罪魁祸首。
    缓冲了片刻,潇云欢倒是淡定了些:“不错!他的右脚比正常人多长了一根脚趾,后来被他切掉了,外观基本上没有异常。知道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一个巴掌绝对数得过来!”
    如果是他,潇云欢知道他的一些特征就不奇怪了。多长了一根脚趾这种事,即便是个普通人,也绝对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更何况玄泽铭是皇子,一直盼着继承王位成为皇帝,更不可能让别人知道有这样的缺陷。如果他不是引起云族之乱的罪魁祸首,潇云欢也不会花心思去关注一个一千三四百年前的云王后裔,也就知道他右脚异常。所以这一饮一啄,都是冥冥上苍早已注定的。
    不过这个消息不亚于一颗小型炸弹,把俩人都炸得晕晕乎乎,各自扶着桌沿摇摇晃晃,先缓口气再说。
    隔了好一会儿,苏妩月才缓过气来,脸上却早已满是疑惑:“你的判断应该不会错,可你之前不是说过,四大国建立之时,也就是变故发生之后十年左右,玄泽铭就死了吗?看来那也是障眼法,说不定那个时候,他就躲进了镜心塔里,一直到现在。”
    潇云欢点了点头:“对。除非一千三四百年前的云王后裔之中不止他一个人右脚有异常。没那么巧合吧?”
    苏妩月想了想:“我可以再提供一些线索,帮助你判断,我想想那个人……啊,对了,他的鼻骨骨折过,从侧面看,鼻梁有一点点歪斜。”
    潇云欢忍不住苦笑了一声:“那就错不了了,一定是他,玄泽铭!”
    苏妩月点了点头:“如果他是玄泽铭,的确快不行了,一千三四百岁已经接近云族人寿命的极限。”
    潇云欢目光闪烁,疑惑不减反增:“他已经活不了多久了。你说他躲在镜心塔,仅仅是为了从世人的视线中消失,还是有其他的目的?如果是后者,莫非是为了守住封印,免得我们恢复力量,杀他报仇?不对,他刚才说了,不是为了阻止我破除封印。”
    苏妩月叹气,叹得生无可恋的:“什么叫‘我说’?连你都不知道,我上哪儿猜去?我在想,你出现在镜心塔,他就跑了,是不是因为他知道只要你去了镜心塔,就说明你已经知道天机阁里没有天魂镜,也就意味着你已经可以破除封印,他留在镜心塔就必死无疑,所以不得不走?可也不对啊,他不是说只有在镜心塔,他才能活?这……”
    潇云欢沉默,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无可奈何:“这些问题我一个都回答不了,如果不是你,我都没可能知道那个人是玄泽铭。不过至少现在看起来,能不能回答这些问题对我们破除封印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只好先放在一旁。”
    又放在一旁?合着忙活了那么久,只是挖掘出了许多谜团,一个一个地放在了一旁?确定不把这些谜团解开就能破除封印吗?
    苏妩月无语地看了他一会儿,只好点头:“好吧,那就回到刚才。接下来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到断情刀。”
    潇云欢深深地吸口气,又慢慢地吐出来:“目前看来是这样。如果拿不到天魂镜,即便其他三样宝物集齐了也没用,没必要急着赶往其他三国。”
    虽然现在谜团很多,但至少目标很明确。苏妩月拍了拍双手,算是加油打气:“得嘞!成亲之后立刻出发,海外一游!”
    这一通忙活下来,天都亮了,潇云欢便先行回府,安排大婚的各项事宜。其实大婚仪式早就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中,如今已经基本就绪,就差一点收尾的工作了。
    关好房门,苏妩月在房中转了一圈,压低声音叫着:“前辈,前辈你在吗?如果在,请出来一见,我有事请教!”
    可也奇了怪了,自从潇云欢把云族的故事告诉她,她就有无数问题想请教玄箜铭,可玄箜铭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死活不曾再出现。如果他是故意避而不见还好,苏妩月比较担心他出了意外,想来而来不了。关键就算他真的出了意外,她也帮不上忙。
    一开始的时候玄箜铭就说了,以后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可是现在,跟哪儿去了?跟丢了吗?
    毫不意外的,没有任何回应,玄箜铭也没有出现。苏妩月只好放弃,转而写了一张纸条贴在门上,声明自己要睡觉,让夜寒不要来打扰,然后爬到床上,很快就呼呼地睡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夜寒来送早餐,看到纸条就不由笑了笑,转身悄悄退了回去。他知道最近苏妩月很忙,大多数时候都是半夜三更和潇云欢跑出去,天亮之后就回来睡觉。
    房间里静悄悄的,苏妩月睡得很香。隔了一会儿,半空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半透明的人影,正是末代云王玄箜铭。看着熟睡的苏妩月,他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微微笑了笑:“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发现那么多,但是我知道你一定可以,接下来还有你忙活的,好好睡吧!”
    潇云欢回到府中之后,唯一想做的事也是好好睡一觉。虽然现在他们的目标是去找断情刀,暂时没有必要再去镜心塔,他却总觉得有一股很强烈的冲动,想再去一探究竟,便打算养好精神,今晚一个人过去看看。
    大婚仪式不需要他操心,有几个护龙星宿和月影卫在,他只等着拜堂入洞房就行了,所以更需要养好精神,好让兔牙下不了床。
    可是偏偏天不遂人愿,刚刚一脚踏进云上阁,后面那只脚还在外面呢,墨羽就嗖的蹿了出来:“王爷,你可回来了!”
    潇云欢最头疼的就是听到这句话,因为这就意味着府里出事了,还是那种只有他才能处理的大事,否则墨羽不会见到他就像见到了救星一样。躲又躲不过去,他只好沉住气问道:“怎么了?”
    墨羽也不敢耽搁,立刻说道:“楚姑娘有些不对劲,你快去看看吧!”
    潇云欢一怔,转身就往楚嫣蕊的房间走:“不对劲是什么意思?生病?还是受伤?可曾让太医来看过?”
    墨羽一边跟上去一边摇头:“好像都不是,为防万一,我也请太医来看过了,但什么都看不出来。”
    这么邪乎?难道是中了墨羽看不出来的毒?那就只能请兔牙再辛苦一趟了。
    进了楚嫣蕊的房间,潇云欢一眼就看到她并不像想象中那样有气无力、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之类,就坐在桌旁喝茶,脸蛋红润润的,看起来心情也十分愉快,顿时就有些凌乱了:哪里不对劲?我怎么看不出来?
    看到他,楚嫣蕊很高兴,立刻招了招手:“云欢哥!是墨羽叫你来的吧?我就说没事嘛,他偏偏要小题大做。”
    墨羽立刻表示抗议:“你现在是没事,但刚才明明就不对劲,你自己不是也说一天的功夫发作好几次了吗?万一真的有问题呢?可不能掉以轻心!”
    楚嫣蕊挠挠挠头:“也是很奇怪,就那么一阵,过去之后就什么事都没了。”
    潇云欢上前落座:“手给我。怎么个不对劲?发作的时候什么感觉?是不是你练功的时候出了岔子?”
    楚嫣蕊乖乖把手伸过去,让他试脉:“好像不是太严重的问题吧。正好好的,突然就浑身燥热——不是天气热那种热,就好像……好像身体里面有火,像烧开水似的,把我的血烧开了一样,很难受。但是热一会儿之后就没事了,不定什么时候突然又热一阵。我练功没什么问题,是不是中毒……云欢哥你、你怎么了?你的样子好吓人啊!是不是我的问题很严重?我不会是要死了吧?”
    正说着呢,突然发现潇云欢的目光变得异常冰冷尖锐,仿佛一把刚刚出鞘的利剑,整张脸更是瞬间变成了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天空,阴沉得可怕,楚嫣蕊看着就想立刻逃到九霄云外,以免被他撕成碎片、甚至碾成粉末!
    潇云欢根本没回答,嗖的就消失了,楚嫣蕊只来得及感到眼前一花,已经半个人影都没了,顿时吓得肝颤:“不会吧?我真的要死了吗?不要啊,我还这么年轻……不行我得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云欢哥等等我!你去哪儿啊?”
    追出门去,她还来得及看到了潇云欢的背影,看他所去的方向,好像是太皇太后的房间?
    柳兰凝正坐在桌旁,安安静静地吃着早餐。砰的一声巨响,房门已被一掌拍开,面色冰冷的潇云欢出现在她面前:“母后,你一定要看到有人死才会罢休,是吗?”
    柳兰凝似乎知道他的来意,居然神情不变,放下饭碗轻轻挥了挥手,命侍女都退了下去:“乱说什么?只要你还跟从前一样听我的话,怎么会有人死?”
    潇云欢暂时没有开口,只是看着她。那目光已经不能用冷来形容,是寒,彻骨的寒。除了寒意,更明显的是那明显的疏远,仿佛在看着一个跟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甚至是不死不休的仇人。
    柳兰凝一开始非常淡定地跟他对视,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类似志在必得、胸有成竹的那种微笑,可是很快她就读懂了潇云欢眼中的疏远,笑容顿时就有些维持不住了:“你、你那是什么眼神?你怎么可以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可是你的母后,我永远都是你的母后……”
    潇云欢还是没有开口,眼中寒意更深,疏远也更浓烈。柳兰凝咬牙,尽力拿出一副淡定的样子:“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不必母后教你了吧?相信我,我是为你好,你只要照我的安排去做,很快就会发现这一切都是对的,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可是现在,你就要后悔了。”潇云欢终于开口,唇角那抹冷笑越发令人不寒而栗,“母后,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本来也没打算否认,柳兰凝大大方方地点头:“当然知道,我给嫣蕊用了云族皇室独有的一种手法,现在你必须娶她为妻,与她行过夫妻之事、阴阳融合之后,她的功力就会突飞猛进,和你一起解救云族人。如果你不肯,嫣蕊就会全身血液沸腾而死。她对你一往情深,又事关云族大业,你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死的,是不是?”
    潇云欢目光更冷:“可是你知不知道,你太过自信了?你的手法根本匹配不上你的自信,现在后果你已经承担不起了!”
    这话柳兰凝似乎完全没听懂,用力皱着眉头:“你说什么?”
    潇云欢冰冷的眸子轻轻眨了眨,眨出了几分冷漠:“你对嫣蕊下手的时候,手法出了问题,她的状况比你设定的严重得多,仅仅是我与她行夫妻之事,已经救不回她的命。”
    柳兰凝刷的变了脸色:“不可能!你骗我!我知道,你就是不想娶她……”
    潇云欢摇了摇头:“你自己去看看。”
    “你就是骗我,就是骗我!”柳兰凝呼的站了起来,撒腿就往外跑,“我的手法绝对没问题,你骗我……”
    “太皇太后!”楚嫣蕊一头闯了进来,满脸都是疑惑,“云欢哥,你果然在这里。太皇太后,我到底怎么了?你们的脸色怎么都这么难看……太皇太后您干什么呀?”
    柳兰凝根本顾不上答话,一把抓过她的手给她试脉。片刻之后,她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抹带着阴冷的笑意,面上却是一片浓烈的慌乱和惊惧:“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这个样子?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不会的……”
    潇云欢反而沉静了下来,目光如刀锋,清冷锐利,带着非同一般的穿透力:“你为什么要如此执念?我说过多少次,如果你再这么下去,后悔的是你,现在你可相信了?”
    柳兰凝慢慢松开手,踉跄后退了两步,用力攥着手中的帕子:“我、我……不可能的,我都是计算好了的,这怎么可能……”
    楚嫣蕊莫名其妙,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转着:“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们谁能告诉我,我到底怎么了?”
    柳兰凝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潇云欢则紧紧抿着唇,不打算多说。楚嫣蕊越发觉得不妙,下意识地抓紧了胸口的衣服:“我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症,马上就要死了?如果是,你们直接告诉我,我、我、我挺得住,我没事。”
    她毕竟二十岁都不到,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要是真的一命呜呼了,怎么可能甘心?所以嘴里说着没事,声音却早已开始发颤,脸色也变得惨白。这种反应才正常,除了一心求死的人,谁听到这样的消息不害怕?
    潇云欢和柳兰凝依然沉默,谁都没打算开口。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潇云欢是真的沉默,柳兰凝则一直悄悄用眼角的余光注意着他的反应,眼中满是计较。
    楚嫣蕊更加受不了,扑过去抓住潇云欢的手拼命摇晃:“云欢哥,你说话呀!既然生病的人是我,我就有权知道,你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保证会冷静,快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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