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朝有制,府衙不向寺庙观宇征取税赋,这些僧侣道士将寺观庙宇名下的田地租与佃户耕种,每日除了念经之外从不事劳动而坐享其成,日子过的比富家翁还消遥自在,实刚是我大宋用田产赋税白白养了一群吃闲饭、满口的慈悲为怀的神棍,大老爷虽不能向寺庙收赋,但在建好慈幼局福田院之后可以普渡众生的名义,让寺庙观宇的僧侣们捐纳!”乐天缓缓说出自己的想法。
    稍做停顿,乐天又说道:“本县除了寺庙道观外还有诸多供奉神祇的庙观,大老爷还可以向这些人筹募!”
    “嗯,不错!”严主簿点了点头,脸上现出几分喜色:“如果每年夏秋两季各向这些僧道、居士还有善男信女筹募一次,善政可持也!”
    陈知县略做思虑:“这倒不失为一条良策!”随后又向乐天问道:“那施医给药的安济坊当如何运作?”
    “虽不知本县造册在籍的郎中有多少,据属下估计最少也有百八十人,待安济坊落成成,可以将本县待服徭伇的郎中编好轮值轮流做堂,若不肯做堂亦可,缴纳银钱以抵徭伇,伙计、学徒也可用此法招募,坊中用药,可以用成本价售与贫苦之户,过于贫苦之户官府可以减免药价!”又沉默了半响,待心中考虑成熟后乐天才说出口来。
    看着乐天,陈知县暗道这乐天除了会做些词与坑人外,倒还有些济世的主意,随即与严主簿对视一眼,摆手道:“你且出去罢,容本官与主簿大人再斟酌一番!”
    乐天应了一声,忙转身退了出去。
    刚行至门口,又听闻陈知县嘱咐道:“本官吩咐你的事查的仔细些,回去多读些书,改去胥伇恶习!”
    再次应了一声,乐天才出了签押房。
    待乐天出去之后,陈知县问道:“主簿觉的此法可行?”
    “此子主意甚妙矣!”严主簿点头,捻着胡须又笑道:“若不是本官吓唬此子一番,此子决不会想出这么好的主意!”
    出了花厅,乐天擦去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心道自己这些时日春风得意,滋生了骄狂性子,才敢在大堂上殴打那吕牢子。随即心中告诫自己,这是等级森严而又万恶的封建社会,千万不要因为一时得意而让自己做出后悔莫及的错事。
    行走间,乐天脑海中突然间一动,方才商议这善政虽说工程不大,却也需花费两千几百贯银钱,这工程虽说不大,但从中经手一出一进,估计中间最少也能赚个百多贯,应该想个办法将这差事应承下来。
    想起亮闪闪的银钱,乐天面容上不由露出笑意。
    “老爷,您没事罢?”就在乐天一边行走心中一边揣测入神之际,看到自家老爷变成这副模样,菱子一脸担心的迎了上来。
    “这丫头是谁?”乐天还未来及说话,李都头在一旁问道。
    见自家姐丈也在外衙等着自己,乐天忙说道:“这丫头唤做菱子,是小弟昨日买来的丫头!”随即又压低声音说道:“这丫头还是那张彪的妹妹!”
    说完,乐天又吩咐菱子:“快见过姑丈老爷!”
    菱子弱弱的施了一礼。
    “为兄听说你打了吕牢子,大老爷没责罚你罢!”李都头开口问道。晨起点过卯后,李都头便带着几个差伇巡街,方至街上便有手下差伇寻到自己,道是乐天把吕牢子打了,被叫大老爷唤到签押房,李都头心中担心,匆忙回来在外等候。
    乐天轻描淡写:“只是训斥了两句!”
    “不要以为得了大老爷几分青眼,自己就可以恃宠生骄!”见自家内弟无恙,李都头便不再絮叨,留下一句便出去了。
    再次带菱子来到牢房门口,看守牢门的牢子再也不敢讨要什么好处,将菱子放了进去,乐天只是在暗中观察那张彪。
    牢房内阴暗非常,充斥着令人闻之欲呕的霉烂气息与各种气味。黑暗中乐天见那张彪囚衣囚褂破破烂烂,掩不住身上的伤疤累累,但乐天见这张彪似乎体质不错,虽一身伤疤却似没有伤筋动骨,行动起来没有什么不便,一双眼睛分外有神。
    乐天心明白了几分,想来这张彪在差伇中有几分人缘,再加上自家姐丈暗中照应,若不然这张彪有八条命也不够这些皂伇消遣的。
    看到自家哥哥这般模样,菱子嘤嘤的哭了一番,张彪也难免落下几滴眼泪。
    待菱子与张彪兄弟说过话,乐天踱步而来:“你就是张彪?”
    “你是谁?”张彪看到乐天,问道。
    “母亲去了,菱子无依无靠卖身与乐老爷为奴!”至到这时,菱子才敢说真话。
    长长的叹了口气,张彪对菱子呜咽道:“都怪兄长不好,惹上这等祸事,母亲大人气急而去,连累小妹也吃尽了苦头!”
    乐天冷冷的盯着张彪:“是你杀了那李文远?”
    “我没杀李文远!”张彪一字一顿的说道,随即又歇斯底里的咆哮道:“是郑文昌那糊涂狗官,用严刑逼供,小人才屈打成招的!”
    听到张彪咆哮,那看守牢房的牢子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知道乐天凶名,不敢靠前也不敢开口斥责。
    望着乐天,张彪缓缓开口说道:“老爷,我张彪知道自己这辈子不几天了,小人只求大人善待我家妹妹,小人给老爷磕头了!”说完张彪把头磕的嘭嘭直响、
    看着自家哥哥这般模样,菱子又嘤嘤的哭了起来。
    “外边传言,你与那朱家娘子勾搭成奸,趁那李文远回本县之时,你在驿道附近的树林时将其杀害!”看着张彪,乐天声音低沉,一丝情绪也没掺杂。
    闻言,张彪脸庞上带着几分怒意:“老爷何苦出言折辱小人,小人虽身为贱伇驿卒,却也是自尊自爱之人,那朱家娘子与小人青梅竹马不假,但自从朱家娘子嫁人,小人便未曾再见过朱氏,何来勾搭成奸一说!”
    “世间哪有那般巧的事,李文远刚死你便到了近前?”乐天冷冷说道。
    张彪说道:“小人那日当值送信,在驿道上听到林中有人痛救,才进入树林查看!”
    “你认为世间有这般巧合的事情么?”乐天嗤笑:“莫说是官老爷不信,便是乐某也不相信!”
    张彪一脸悲慽:“小人与老爷素不相识又无怨无仇,如今小人己经是秋后待斩之人,老爷又何苦凌辱在下!”
    “老爷,我家兄长不是那种人……”菱子也在旁边说道。
    不再理会张彪,我天转身对菱子说道:“探监的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菱子硊在乐天面前,哀求道:“老爷,求求您救救我家兄长,奴婢知道老爷是个有本事的人,一定能为我家兄长洗清冤屈!”
    在菱子看来,乐天能将那牢子打的口鼻喷血,还没被知县大老爷打板子,心中崇拜之至,认为老爷便是那顶天立地般的男儿,更认为自家老爷无所不能。
    看着菱子,乐天苦笑:“起来罢傻丫头,老爷又哪来那般的神通!”
    说完,乐天头也不回的向监外走去。
    这一趟乐天来到牢中,只为看看这张彪是什么样的人物,毕竟乐天也是两世为人,看人识人之术也颇有心得。至于如何为张彪翻案,心中却是一丝头绪也没有,像这般无头公案,莫说是在封建时代的北宋,就是在乐天前世的那个时空,没有精密的仪器与各种先进的侦破手段,推翻这种定罪的案子也是困难之至。
    出了县衙己经时近正午,尺七与涂四过来打了个招呼,汇报了一下打探的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
    距离秋天还有四个月的时间,毫无头绪这下,乐天暂且将张彪的案子放到一旁。心中开始为银钱筹划,自己手下有两个帮伇,怎么也要设法为他们两个弄些银钱糊口,若不然谁肯听自己使唤。
    眼下自己又养了个婢女家里添了张嘴,虽说自己当了贴司,但收入比起以前做差伇时,并没有什么显著的提高,做差伇时多少有些鞋脚钱之类的灰色收入,眼下做贴司刚入职没有被指派负责具体事项,就没有下手之处,指着一月三贯钱的薪水,这日子真的很拮据。
    进公门做事到现在,乐天只领过一次差伇的薪水,若不是于官人送的百贯官钞,还有那黄旺贿赂的十贯钱,自己恐怕只能去喝西北风了,虽说手中有点小钱,但也不能做吃山空。
    心中算计了一番,乐天打定主意下午去严主簿那里一趟,想办法将修建福田院、慈幼局这盖房子买地的差事揽下来。
    午后乐天刚来到衙门口,便见尺七在这候着自己。
    “打探到消息了?”见尺七立在这里,乐天心中一喜开口问道。
    摇了摇头,尺七想说些什么似乎又说不出口。
    “不去四处打探消息,来这里寻我做甚?”空欢喜了一场,乐天的语气中明显不悦。
    犹豫了一下,尺七看着乐天的眼色惶惶说道:“有个伎家姐姐托小的给先生捎个话,想要见上先生一面!”
    “那窑姐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拉这皮条?”乐天心中生怒,又道:“你家先生我对花街柳巷自是熟悉,你尺七若觉的这帮伇做的腻了,先生我可以与哪家的老鸨婆子说说,让你去伎院里做个龟奴!”
    尺七与乐天年纪相仿,还是未经人事的童子,闻言脸刷的红了,连忙摇头。
    “办好我交待与你的事,不要为了几个银钱,替窑姐拉皮条来僄先生我!”喷了一声尺七,乐天迈步便要向衙内走过。
    “姐妹们都说桃花郎君的架子大,便是平舆当红红牌自荐帎席都难请的很,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就在乐天刚刚转过身之际,一个女子的声音自身后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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