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视了一番秦小娘子带来的物件,只见箱笼、水盆梳拢桌台等物,俱是居家过日子的家什,看模样真的是过门了。
    气氛颇有些尴尬,乐天轻咳了声:“进屋坐罢!”
    进了屋,秦芷请乐天坐下,自己则是站在一旁。曲凌儿与菱子见秦芷站立,也不好坐下立在一旁,二人脸上各是一种表情。
    秦芷的婢女梅红则是带着挑剔的眼神,左右打量着乐家,貌似十分的不满意,那神情如同为自家小姐叫屈一般。
    见梅红还是端着在大户人家做婢女的姿态,乐天也懒的与她计较。心中则是有些叹息,一个原本富裕人家的小姐眼下却落得与自己做妾,换成自己是侍候的婢女,怕也会是和梅红一个模样罢。
    “都坐罢!”见几人都不肯坐,乐天说道。
    在家中,便是菱子在家里的名份上是婢女,乐天也没将她当做仆伇看待,除了让菱子做些家务外,其余时候在乐天面前或坐或立都是可以。
    “尊卑有序,奴婢又岂有在家主面前坐下的道理!”
    听了乐天的话,菱子欠了欠身子便要坐下,却听得梅红叫了一声,刚刚欠下的身子又弹了起来,一脸惊讶的望着梅红,随后噘起了小嘴,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听到梅红说话,秦芷轻声喝斥道:“梅红,休要胡言!”
    龙多旱,人多乱,若这样下去,这家里日后必不太平了,看样子自己日后要大振夫纲了。想到这里,乐天轻咳一声:“在我家除了分工不同,人人平等!”
    这话说出口去,秦芷与梅经二人皆是瞪大了眼睛望着乐天,满脸尽是惊诧。
    早己熟知乐天性子的曲凌儿,说道:“我家老爷性子温和、宽容大度,在这家里自无拘束!”
    曲凌儿与秦芷自是不同,曲凌儿出身于伎家,自然将身段放的极低,一向以老爷来尊称乐天。秦芷由于之前与乐天有婚约在身,眼下虽为妾氏,却是富裕人家出身,称乐天为夫君也是理所当然。
    菱子则是示威般的瞧了眼梅红,自顾自的坐在一边,脸上尤带着笑意。
    没想到乐家是这般情况,秦芷整理了下思路,浅浅说道:“夫君也知道,妾身家的产业被焚为白地,眼下家中重建酒楼正缺银钱,所以妾身投奔并未置办什么嫁妆,还请夫君莫要嫌弃!”秦芷一边说话一边瞧着乐天的脸色。
    这是一个是以女方的嫁妆来决定出嫁女子地位的年代。
    见秦芷这般小心翼翼的说话,又想起秦芷白日在阿姊家那尴尬万分的模样,乐天不免心生怜惜:“你且问问我在衙中为吏时,可曾敲诈勒索过本城商户,又曾贪图过别人钱财?”
    “就是知道乐先生为伇时心存良善,我家老爷起初才同意这门亲事,只是姑爷行为不端……!”梅红心直口快的提及旧事。
    “休要多嘴胡言!”生怕梅红再揭旧疮疤引乐天不快,秦芷忙训斥,又忙说道:“梅红这丫头被妾身宠坏了,向来说话口无遮拦,还望夫君不要怪罪。”
    当初乐天做快伇时,倒不是乐天心地良善才没有生那勒索钱财的念头,而是因为乐天抄袭诗词混出了些许名声,为了爱惜羽毛才强压下这个念头,没过多久后又陈知县被提贴司,也就失去了直接面对众多商家的机会,没了做这阿臜事的机会。
    乐天摇头苦笑,岔开话题道:“我这宅院甚小不比你秦家宽阔,明日后搬去城外桃园居住,那里要宽阔一些!”
    秦芷忙道:“妾身委身与夫君,自是不敢挑剔,眼下城内居无定所的百姓甚众,有地栖身,妾身己是心满意足了!”
    “你且住与东房,我去西房居住!”乐天安排道。
    秦芷回道:“东房乃是正室主母所居之所,妾身如何配的上!”
    记得那秦员外家中也是纳有小妾的,秦芷自然也懂得些规矩,曲凌儿住在西屋,秦芷方才这番说话是说的理所当然,还是有意吃醋自己与曲凌儿居住而表达不满?乐天心中也是猜测不定。
    不能让自家婢女看了笑话,乐天望着菱子与梅红说道:“你们两个收拾一下,回屋睡下!”
    梅红想了想,问道:“奴婢要去哪里睡?”
    乐天摆手道:“今夜与菱子挤上一挤,待明日搬到桃花庵便宽敞了!”
    梅红无奈,菱子撇嘴,二人在院子里收拾了一下,一起去挤西厢房的那张小床。
    曲凌儿心思灵巧,也寻个借口回到了自己屋里。
    屋里只留下乐天与秦芷二人,看着秦芷,乐天心中有一些不忍:“今日一无花轿爆竹、二无亲朋好友庆贺,实是委屈了你!”
    “妾身福薄,还请夫君怜惜!”秦芷只说道。
    虽说那秦员外三番两次的搅弄自己,但眼下乐天总觉得自己似欠了这秦芷一般,无奈道:“你是与曲姨娘同住,还是去东屋独住!”
    听乐天这般说话,秦芷脸涨红了起来,几次张口欲说些什么,却又将话咽了回去,直到最后才起身,强颜说道:“莫非夫君嫌妾身容貌丑陋?”
    这明显是上榻的暗喻,一个良家女子能这般说话,实是用了平生最大的勇气,乐天这两世欢场老手又如何听不出其间道理,说道:“今日太过仓猝,无红烛喜字无凤冠霞帔,实是太过委屈与你!”
    旧时人家纳妾也是家里一大喜事,大小户人家无不张灯结彩宴请宾朋,再者说吕家也要认曲凌儿为义女,举行过认亲仪式后,也要为这个义女大肆操办一番,哪有秦家小娘子这般模样的。
    “妾身本可与夫君结成连理,纳于正室,奈何家父……”秦芷说到这里,眼神忧郁,顿了顿后又说道:“一切都是妾身命薄,怨不得他人,只求夫君念妾身遭遇,此生怜惜罢了!”
    真是一个孝女,不知这秦老万修了几世才修来的福气,有这般的女儿,乐天心道。
    “你可想好了,此生进了我乐家,就是我生家的人了!”乐天看着秦芷,说道。
    秦芷点了点头:“进了乐家的门,生死都是乐家的人,妾身断不后悔!”又道:“妾身的行礼中,有两套新的床褥铺盖,只需拿来使用便是!”
    两个丫头己经回房睡了,乐天刚想自己动手,那菱子与梅红两个丫头不知怎么听到了动静,齐齐的走了出来,一齐动手将东屋收拾了一下,才又回房睡下。
    老宅虽然齐整,但乐天心中总感觉太对不起秦芷。
    “官人……”见乐天一副犹豫的模样,秦芷一声嘤咛轻倒在乐天怀里,一切都不必多说了。软玉温香落入怀中,乐天就势抱住秦家小娘子,心中也不再犹豫,横抱起秦家小娘子向榻边走去……
    “妾身虽不是乐家大妇,但在老房正室破身,也是算是妾身的补偿!”秦芷羞的将头埋在乐天的怀里,口中轻轻的说道。
    女人啊,只是有意思的动物,乐天在心中想道。
    东室,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后,又是一道极力压制的痛呼声在黑暗中传来,在这道痛呼声落下许久后,大床又传来一阵摇曳声,许久后,那床在剧烈的摇动了几下,立时戛然而止。
    前后半个时辰的光景,少女变少妇,秦家小娘子就成了乐家姨娘。
    “妾身有一事不解,不知当问不当问?”
    许久之后,黑暗中乐天听到秦姨娘开口向自己问道。
    借着着外面洒下的月光,乐天见秦姨娘的脸上不复先前的痛苦模样,拥着怀中佳人怜惜道:“你我夫妻己连为一体,又有何事不能开口问询的!”
    “这妻字,妾身可当不得!”秦姨娘开口道,声音却是惋惜之至,又说道:“妾身若没有记错,曲姨娘进门也有两、三个月了,为何还未曾有喜?”
    在这个时代,男人被问起这件事很伤自尊,乐天只是一笑,:“是为夫不让她怀的?”
    “为何?”秦姨娘不解:“书上尝有言,男女行敦伦之事必出嗣之说么?”
    乐天道:“凌儿的年纪尚小,为夫不想让她怀的太早!”
    “为何?”秦姨娘想追问到底。
    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后世的那些青舂期教育神马的简直就是不伦之念,乐天也没有大晚上给自家秦姨娘普及生|理卫生知识的必要,只是回答道:“今夜夜深,有事明日再说,睡觉!”
    就在乐天欲闭目睡觉之际,突然有一种压迫感袭来,自己一月三贯多的收入刚刚养活自自己、小妾、还有丫头菱子,眼下家里凭空多出两口,立时多出好大的缺口。
    虽说自己手头上有许官人赠的点银钱,又坑了悟和方丈百多贯,还向县衙里巧立名目报销了些额外花耗,实际上自己除了这二百多贯银钱,还有兰姐给的两锭银子,自己真的就没有什么家产了,城外桃园一年的收入不过十多贯,怎能养得起一家五口人,来日家还免不了再多出几张吃饭的嘴。
    以眼下家中的这般景像,自己只能开源不能节流啊,再者说自己日后若真去蔡州,这平舆地面上的油水可就就捞不成了,难道要坐吃山空不成?
    眼下做什么生意才能来钱啊?乐天叹了口气。
    听到乐天叹气,秦姨娘问道:“夫君因何事不快?”
    “为了孔方兄那阿堵物!”乐天随口回道。
    听到自家夫君为银钱犯愁,秦姨娘也说道:“我家父亲最近也因银钱犯愁,总想将家里田地卖了再建酒楼!”
    乐天抓住了商机,说道:“你家那酒楼,可让我入股?”
    “以我家父亲那脾气,怕是不允!”秦姨娘摇头道。
    “那以你名义如何?”乐天试着问道,又言:“为夫在衙中任职一月不过数贯钱的薪俸,眼下家中人口渐多,为夫又怎能让你等受苦!”
    进了乐家的门成了乐家的人,秦姨娘角色转变非常快,与乐天说道:“妾身听大兄说,重建酒楼尚缺数百贯银钱,若夫君有的话,妾身可以回家与大兄商议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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