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民除害”、“除暴安良”、“青天父母”……
    钱塘县的百姓只要进了钱塘县衙的大门,便会看到仪门前挂着七、八个匾额。这些匾额都是乐大人在杭州湾剿匪大获全胜后,杭州府士绅们送来的,在匾额的旁边还立着两柄万民伞。
    乐大人本无意将这些东西放在县衙仪门前显摆,奈何经不过洪主簿、方县尉二人与一众差吏们的劝说,被摆了出来。
    此时在县衙仪门前,站着数十个提着礼品的乡绅百姓,都是听到乐大人遇刺受伤,特意来县衙探望乐大人的。
    “诸位父老乡亲们的好意,妾身代舍弟谢过了,只是舍弟现下有伤在身实不好出来见客,诸位父老乡亲还是请回罢!”乐家一众小妾自是不好抛头露面,办好由乐大人的阿姊代为出面。
    乐氏见自家弟弟做官做到这等程度,心中也是感动之至。
    这些钱塘士绅领头的自然是王佐王员外,王员外说道:“父台老大人有伤在身,我等实不好打扰,但父台老大人有恙,我等实在是心神不安,心中更甚是牵挂……”说到这里,指了指带来的礼品,又说道:“些许心意,还请乐夫人代为父台老大人收下,好为父台老大人补补身子,以表我等寸心……”
    咯咯嗒……
    王员外话音落下后,带来的礼物很是应景的叫了两声。这些钱塘士绅们带来的都是货真价实的母鸡、糕点还有些药物补品,绝无用半点金银黄白之物在其中掺假的道理。
    朝廷命官遇刺,这己经是在两浙路发生的第三次,而且乐大人独占其二,乐大人现在在是大宋官场上也是小小的名臣,两浙路官场震动,远在千里的朝堂之上得到禀报也被震动了一番。
    细一想,自从乐大人到了钱塘以后,两浙路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都曝露出来,又加上乐大人锋芒太露,有人暗算也在情理之中。渐渐的,朝中又有提出要为乐大人请功的声音,理由很简单,乐大人为国尽力都到这种地步了,再不封赏岂不伤了臣子的心。
    无意间,乐大人的声望又被抬高了一层。
    江南的九月中旬,天气己然有些凉了,海上的气温比陆地上更凉一些。乐大人立于船头,目光凝视着远方,原本白皙的脸庞在吹了两日腥咸湿润的海风后,肤色隐隐间己经有些黝黑。
    西风!很适合船只出海。
    遇刺后的乐大人虽没留下什么伤,也没有在县衙后宅静卧休养。却故布疑云放出消息自己在县衙后宅静养,实际上却立在船头稍稍的出了海,指挥着杭州水军千余号士卒向蝴蝶岛进发。因为在那里,之前在杭州湾抢劫过往商船、杀戮商贾的匪首孟二柱,带着手下的一众余匪此时正盘据在那里。
    “镇抚大人,您身上带伤,还是进船舱休息罢!”看到乐大人立于舱外,廖指挥使来到身边说道。
    “此行带了千余人马,足够么?”乐大人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后边的船只,向立于身旁的黄堪检问道。
    黄堪检回道:“杭州湾一战,镇抚大人指挥水军大获全胜,那海匪孟二柱实力大减,损失了六成的人马,现下不过是一群余匪而己!”
    目光投向廖指挥使,乐大人又问道:“廖指挥使,蝴蝶岛地势险要,我攻匪守,我们有多大的胜算?”
    廖指挥使将手一摆,豪迈的笑道:“属下读《左传》、《史记》曾闻,攻城起码要五倍之后,我杭州水军几乎全军出动,千号人马对不足百号余匪,岂有不胜之理!”
    “廖指挥使熟读兵书,我等自愧不如!”黄堪检笑了笑,又说道:“不过,黄堪检似乎记错了,下属曾派数股细作前来蝴蝶岛打探过,盘据在岛上匪地首孟二柱,手下还有三百多残匪……”
    “啊呀!”廖指挥使一拍额头,做懊悔状:“瞧我这记性,岛上足足有三百多残匪,怎么记成了百十多呢,真是糊涂了!”
    甲板上将领们笑声一片,匪徒少了,这军功怎么分,朝廷那里又怎么记功?
    自从乐大人从那俘虏口中知道杭州湾海匪的老巢后,心中就一直算计着如何剿灭孟二柱这群海匪,想起大宋军队的战斗力,乐大人只能呵呵了。但好在孟二柱一伙余匪只余百十个左右,而且大部分还是老弱残兵,所以乐大人才会主动进攻,若不然要不了几年,这孟二柱就会恢复元气,再次威胁到杭州湾过往的商船。
    海匪匪首孟二柱人成鼎盛时期足有三百多号人,分别驻扎在嵊泗群岛的小金鸡岛、小黄龙岛、蝴蝶岛一带。嵊泗群岛扼守着杭州湾出海口,进出杭州湾的商船都要经过这里,也就是说孟二柱几乎掐住了杭州市舶司海贸的喉咙,经杭州湾一战后,孟二柱实力锐减,不得己放弃其余两岛,将人马收缩到蝴蝶岛上再招兵买马,以图恢复实力。毕竟之前劫掠了那么多的财货,恢复实力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而己。
    当年宋朝太祖皇帝曾说过,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乐大人又岂会坐视孟二柱恢复元气,再虎视眈眈的盯着杭州湾?打虎不死,必遭反噬的道理,乐大人又怎么不知道。
    为了这一战,乐大人是做足功课的,更是读了不少兵书,从兵书上乐大人知道:十倍兵力可以包围敌人,五倍兵力可以攻打敌人,攻城虽为兵者下之策也,但却是不得不用之法。用十倍战力正攻,再辅之以奇兵一、二,必然大获全胜;若是再狠一点,干脆就别攻城,想尽别的阴谋诡计歼灭其的有生力量而大获全胜。但最后这种办法极不好想,乐大人绞尽了脑汗,也是想不出来。
    现下大宋还没有火炮什么的,若是有火炮,打起仗来还要那么费力么?想起火炮,乐大人琢磨着是不是回去后,是不是该将这火炮捣鼓出来,虽说自己不清楚火药最大威力的配方比例,但曾看过地雷战的乐大人知道,火药无非就是木炭、硫磺、硝石这三样组成,来回试验几次也就差不多了。
    “报!”领航的水军士卒前来报道。
    “讲!”乐大人说道。
    那领航的水军士卒说道:“禀报镇抚大人,距离蝴蝶岛还有四十里的距离!”
    点了点头,乐大人向着蝴蝶岛方向望了望,此时海面上被阳光染成了金红色,又到了夕阳西下时分,命令道:“传下令去,抛锚停泊,待天黑时分向蝴蝶岛进发!”
    “得令!”有传令兵应了一声,迅速爬到桅杆之上,挥动手中的旗帜来传达命令。
    宋代有旗语可不是随便的臆测。宋时旗语与后世旗语不同,但在通讯不发达的时代都是船只传递信息的主要方式。旗子在中国起源很早,《列子》中就曾记载黄帝与炎帝在阪泉之战时。就曾用各种猛禽的羽毛做为旗帜,用来作为标志和指挥,因为这类东西醒目,极易引起士卒的注意。
    到了殷商时期,就己经普遍用旗;后面的周代旗的总类便更多了,被分为常、旆、旗、物等,每一类的形制与图案都有所不同,有着专门的作用;在秦汉之后以至新兵入伍后,熟悉各种旗帜的训练必须专门进行。所谓“教旗”是也。
    天色一点点的黑了下去,海风越来越凉,尺七拿来一件大氅披在乐大人的身上。
    当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地平线后,乐大人将手一挥:“开拨!”
    话音落下,桅杆上传达命令的士卒点起了灯笼,左右摇晃了几下,这是夜间水军行船的灯语,为了避免被敌发现注意,传达信号的灯笼很快便熄灭下去。随即船只起锚,向着蝴蝶岛方向驶去。
    行了近两个时辰,隐隐约约可以见到远处的蝴蝶岛,乐大人吩咐道:“放下小船!”
    随着乐大人的话音落下,只见桅杆之上又有灯笼被短暂的点亮,船队停了下来,从每艘大船上分别放下数只小船,随即又有一道道身着夜行服的身影从大船扔下的绳索滑了下来,落在了小船之上。
    “大人,属下去了!”旁边的武松向着乐大人拱了拱手,顺着绳索滑了下去。
    “二郎,你要保重!”就在乐大人点头的时候,姐丈李梁走了过来轻声说道,随即扭头走向船舷,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回头道:“若是我回不来,二郎要好生照顾你阿姊,若有合适人家……就别让你阿姊守着……”
    挨了三十大板的李梁早己好的差不多了,这一次是李梁主动请缨。
    乐大人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前世原本在电视里看到的那种生离死别,今夜彻彻底底的领略了。
    可能上一世看多了那些特种兵的神剧,乐大人受了影响;或是兵法上那句“用十倍战力正攻,再辅之以奇兵一、二,必然大获全胜。”迷了乐大人的心窍;乐天专门将杭州水军里最强的兵士挑了出来,而且还是这些兵士砍了那些被俘获水匪的头颅,是真真正正见过血,杀过人命的精锐士卒,由这些人组成一只队伍,武松还有姐丈李梁也被乐大人挑选了进去,乐大人打算用这只奇兵,无声无息的将蝴蝶岛上负责放哨的海匪喽啰干掉。
    之对这个朝代来说,“特种作战”这种领先了八百多年的理论概念,绝对是先进的不能再先进的东西,乐大人手上有十倍于敌的兵力,满足了先决条年,辅之以武松、姐丈李梁等精锐士卒组成的奇兵,绝无失败的道理。
    星光下,乐大人注意着几艘小船向蝴蝶岛划去,随即命大队船只在这些小船的后方紧紧跟去。
    有关蝴蝶岛的地形地貌,负责打探情报的黄堪检早己经整理完毕并交给乐大人,供武松、李梁这些人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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