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何灌的一众麾下将领倒还没什么,刘法军中的一众将领立时狂笑了起来。
    众人笑声落下后,瞿进在旁边拍着李酬的肩膀起哄道:“我说李酬啊,你是不是要考虑下先扣哪只眼睛后扣哪只眼睛,是用刀子还是用手!”
    甩开瞿进搭在肩上的手臂,李酬扬了扬下巴,瞅着乐天两只眼睛瞪的溜圆,问道:“若你这娃娃毁不去卓啰和南军司的城墙又当如何?”
    与李酬对视,乐天也扬了扬下巴说道:“若毁不去卓啰和南军司的城墙,乐某向朝廷奏请辞去官职,顺便将自己这半边的容貌也毁了去!”说话的时候,乐天指了指自己那半边没受过伤的脸。
    这话说的不止是李酬便是连同何灌等人心中也是一惊。
    “知道乐大人这半边脸是怎么伤的么?”目光扫过何灌的一众部下,瞿进借机向乐天卖好,带着几分卖弄的问道。话音落下的时候,瞿进目光扫过从震武军随来一众同袍,示意这些人噤声:“震武军的兄弟们就别多嘴了,让我老瞿把这话说完!”
    伸手又拍了拍李酬的肩膀,瞿进接着说道:“知道咱们乐大人是怎么受的伤么?那我老瞿就告诉你,咱们乐大人脸上的伤是夏人刺客行刺时留下来的,知道那刺客是受了谁了的命令来行刺乐大人的么,是受了统安城夏贼主帅察哥的指令。”
    “有人嘴里不说,恐怕心里肯定在想那刺客一定是奉命来刺杀刘帅的,只是误伤到了乐大人罢了。”瞿进目光再次左右扫视问道,随即自问自答道:“错了,那刺客供称是察哥之命特意来刺杀乐大人的。”
    听瞿进这么说,何灌部下的一众将领显然是不大相信,诸人哪个不知道察哥的大名,察哥可是夏国当今皇上的胞弟,更是夏国里数一数二的将领,似察哥这样的人物能刺杀大宋一个小小的六品文官,简直可以被当做为奇谈。
    瞿进来始细数乐天立下的战功:“刘帅与察哥一战震武军时,乐大人用火器大破铁鹞子,使夏人大溃而退;二战葫芦隘时,乐大人用计迫使察哥放弃马匹辎重逃命,此战获西夏马匹两万有余,辎重无数!”
    瞿进越说心中越是兴奋,眉飞色舞,嗓音也是越发的嘹亮,又道:“就在昨日,刘帅依乐大人之计在卓啰和南军司通往盖朱城的道路上设伏,俘敌一万有余,再获辎重无数。
    不过你们眼下是看不到这些战俘了,这些俘虏都被押解到湟州了。
    就在昨日午间这场大胜之后,我军人马在尽着西夏铠甲旗号扮作援军,在何帅与西夏交兵退后之际,诈开了城门更有了赚取盖朱城之胜,这就是为何察哥要命人行刺乐大人的理由!”
    话音落下,何灌与所率的一众将领皆是目瞪口呆,显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西夏自李继迁叛宋附辽未曾建国之前,宋夏便开始爆发战争,持续了足有一百多年的时间,何时宋军有过一次俘敌万余的超大型胜利,这可以说是开了先河的事情。
    但瞿进显然不是在开玩笑,这事情也开不得玩笑,这样重大的战果朝廷是要派人仔细清点的,刘法、乐天、瞿进这些人是承担不起欺君这等罪名的。
    说到这里,瞿进很是同情的看了一眼方才还赌咒发誓的李酬,再次拍了拍其的肩膀,故做叹气状的摇了摇头:“兄弟,保重呐!”
    听了瞿进的话,李酬怔了怔,半响后才不服气的嘟囔道:“我李酬就不信他能奈何得了那城墙!”
    接着李酬的话,瞿进笑道:“你老李还真别不信,莫说是道城墙便是座山,乐大人都能给移了!”
    对瞿进的话,何灌为然是不大相信,带着几分戏谑的语气与乐天笑道:“何某也要等着看乐大人的本事了!”
    随即何灌又对刘法拜道:“不知大帅何时攻打卓啰和南军司?”
    听到何灌发问,刘法并未立即做决断,而是将目光投向乐天,问道:“乐大人你看何时用兵合适?”
    看到刘法向乐天问计,很多人立时讶然,这……太不寻常了!
    莫说是熙河军中,便是西北六路,哪个不知道刘法素以性格刚烈著称,做决策时极少问别人的意见,眼下竟然先问起了乐天,何灌心中的惊讶可想而知。
    “下官要等后方有足够的火药才能行事!”乐天回道,又说:“大帅,今次之战不同于往日,夏人在卓啰和南军司驻有重兵,此战必定是一场硬撞硬的厮杀,还请大帅做好布置。”
    刘法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大帅,末将手下还有两万兵马全部交于大帅指挥!”何灌说道,又言:“据末将听说,便是除去被大帅俘获的一万多夏军,那卓啰和南军司恐怕还有不下三万的西夏精锐,若是再加上察哥从统安军派来的援军,恐怕我军要面对五万的敌人!”
    不怨何灌担心,五万人不是个小数字,刘法帐下士卒加上何灌麾下也不过三万多人,面对西夏五万人马的决战,这胜算当是渺茫的很。
    “五万人马而己,毋需大惊小怪。”刘法神色极是淡然,随即又是一笑:“至于统安城察哥的部下,现在最有战斗力的,恐怕只有重装甲步兵步跋子了!”
    闻言,何灌心头不由一跳,暗忖刘法还没有接受统安城之败的教训么,都是带兵的将领,怎么不知道《孙子兵法谋攻篇》中有云: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
    统安一败刘法以两万对三万,不止是在人数上处于劣势,更是犯了劳师冒进的兵家大忌,眼下三万对五万同样处于劣势,怎么还不吸取教训。
    在葫芦隘一战后,西夏重骑轻骑不止是失了马匹也失了铠甲,惟为重步兵步跋子没有出动,所以最建制保存的最为完整。
    只是何灌不知道,自从被乐天改良后的火药出现后,战争进行的方式悄然间发生了改变。
    卓啰和南军司不同于统安城也不同于盖朱危,是西夏重要的军事重镇,是西夏失了盖朱危之后,将宋军挡在横山之地的最后一道屏障,若是卓啰和南军司再被宋军攻破,则意味着西夏将无险可守,腹地直接暴露在宋军的面前,使的西夏情势岌岌可危。
    虽然不知道盖朱危是副什么模样,但卓啰和南军司通往盖朱危的山路被宋军堵上了,后续的援兵无法抵达盖朱危,驻守在卓啰和南军司的西夏将领就知道盖朱危的结局,既然盖朱危己经沦入宋军掌握之中,不如经营好卓啰和南军司,西夏南方这块最后的屏障。
    再说察哥早就意识到刘法要取统安城,更得到了斥候的禀报,在统安城做好了准备,只是左等右等也没等到刘法麾下的到来,两日后才得到刘法绕道与何灌取下盖朱危的消息。
    卓啰和南军司正面暴露在宋军的面前,是所有西夏将领不愿看到的情况,正如刘法、何灌所料,察哥拨了两万军队前来增援卓啰和南军司。
    卓啰和南军司这一战攻城战只能放到最后,开局时免不了有两军面对面的阵地战,面对西夏的五万人马,乐天也是有挠头的感觉,便是五万只鸭子也够人头痛的了,更不要说这五万人还是西夏最为精锐的人马,真正面对面的厮杀,绝对是不利于人数处于劣势的大宋军队。
    看过地图,乐天知道卓啰和南军司前面是块巨大的空旷平地,利于大兵团展开做战,显然从震武军带来的投石器在这种地形上对付西夏军显然不够用了,所以乐天要趁着这几日休整、等待湟州火药运来的时间内多造几门投石器。
    大战在即,己方士卒要好要休养,所以制造投石器砍伐木材的任务就放在西夏降卒的身上,在监工的时候乐天发现这些被俘的西夏士卒中不止只有党项、羌人,更有吐蕃人,除此外还有少量的汉人。
    乐天有些不解:“怎么我大宋子民也加入到夏人军队了?”
    看着那说汉话的被俘西夏士卒,旁边的瞿进笑道:“这倒是常见,夏人军队中我们宋人的子民,我大宋军中也有党项人,那代家云中的折家,便是蕃官中最忠于大宋的!”
    功在朝廷,名在四夷,乐天自然听说过历史上著名的折家,对一句评语唤作:“内屏中国,外攘夷狄”是历史上对宋代折家最大的褒扬。
    “不过还有句话唤作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折家对我大宋的忠心不可置疑,但也有许多夏人并不值得信任,几年前那降而复叛,引夏兵来攻曾被官家赐名赵怀明的李讹移,就是其中的典型人物,事实上似这样的人物屡见不鲜,这也是我朝对番将不得不防的原因。”
    说到这里,瞿进似乎想起了什么,面带怒色的冷哼了一声,语气中充斥着愤怒:“乐修撰你是不知,我大宋子民只要在夏人那里做了官,反起我大宋比那些夏人官员更是不遗余力的厉害。”
    瞿进开始举起了例子:“乐修撰想来知道夏国皇帝的母后梁氏罢,那可是正了八经的汉人,就是因为他们是汉人的身份,更是西夏的贵族,为了表明他们对夏国的忠心,对我大宋素来最不友好,每次只要夏国继位的国君年幼,后梁氏母后当权,也便是宋夏关系最为恶劣的时候,每每都会与我大宋兵戎相见,反倒是夏人皇帝当政后,对我大宋的关系缓和了许多。”
    闻言乐天点了点头又想了想自己的前世,心中知道不止是在宋朝这个时代,便是过了近千年的后世,在东瀛小国入侵华夏时那些带路二|鬼|子、伪军的表现,还有数十年后某些移民到某些国家的人当了官后,反对起自己的祖国来那种不遗余力甚至是疯狂的模样,屡屡充当马前卒的角色,二者何其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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