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募集钱粮,两浙路官府在勤王诏令传到的次日便将金人入寇的消息宣扬开来,同时也开始召集分散驻于两浙路的官军,统一集结在杭州北门外,勤王出师之日待两浙官员检阅过后开拨北上。
    金人入寇的消息扩散开来,经历花石纲迫害的杭州民间百姓虽与朝廷没什么好感,但绝不能坐视蛮族番人入侵,特别是杭州以王员外为首的一众富户更是捐出大笔的钱粮支持勤王抗击金军,两浙百姓有踊跃参军的,有捐钱捐物的,抗金情绪高涨。
    ……
    王员外宅院中,中华公司的一众高层聚于一堂,此刻每个人的面色都凝重非常。
    “公爷,现下咱们的人己经向杭州北关进发,再过两日就是两浙路兵马勤王出兵之日,到时两浙路置制使、杭州知府等一众官员要出临誓师……”吕将最先开口道。
    目光扫过所有人,乐天问道:“所有人都做好准备了么?”
    “我等俱己准备妥当。”一众人忙应道。
    这时王员外问道:“公爷,我有一事不明,公爷北上驱除鞑虏挟天子以令诸侯便是,为何要占据两浙,不免有多此一举说?再者说官府贪墨之事……”
    说到最后,王员外眼中有犹豫之色。
    听王员外言,白员外也是点了点头,面上有赞同之意。
    “若不是时间紧迫与兵力不足,乐某不仅要取两浙还要将江南东路一并拿下。”迎着二人的目光乐天说道,又与旁边的陈箍桶说道:“陈将军,你与我这两位岳父解释一番!”
    说完乐天坐于一旁,慢慢的啜着茶水。
    陈箍桶应了一声,与二人解释道:“金人入寇之前,河北、河东等地百姓因朝廷燕山苛政生乱,两地生产被破坏殆尽,现下金人入寇两地尽为金人所占,当地百姓起兵反抗金军,己无粮草赋税可言,金人兵临汴都,战火由河北燃至中原,使我大宋北方己不再以往繁盛模样,惟有保住东南,才能保障我大宋抗击金人的粮饷兵员。”
    听陈箍桶解,白员外、王员外二人心中了然的点了点头。
    对于白员外、王员外担心的第二件事,乐天将目光投向旁边,问道:“屠四,两浙路置制使与杭州知府都是什么来头,你与我这二位岳父好生说说,也让他们安心。”
    “是。”侍候在旁边的屠四应了一声,忙回道:“两浙路置制使徐仕宣崇宁年间进士,与李邦彦是为同窗二人私相交甚笃,当今天子继位后,由李邦彦推荐得以经略两浙;杭州知府褚澜是执宰唐恪的好友,今岁年初金人兵围汴都,时任杭州知府的唐恪命治下统兵勤王引得天子注意,自杭州知府卸任归京,唐恪向天子荐其接任杭州知府一职。”
    “这二人为官风评如何,与我这二位岳父大人说个清楚。”乐天接着吩咐道。
    “官场上的事就是一笔糊涂账,屁股干净的没有几个。”这时程寅插言道,“自朝廷诏令勤王,他二人号召商户士绅捐献,就打着大大盘剥一笔。”
    “公爷,小的弄到两本账簿,一本是两浙富户捐献的账目,另一本是官府收纳的账目。”在程寅话音落下后,屠四从怀中拿出两本册子呈了上来。
    众人看到屠四拿出的册子,目光立时聚集过来。只见乐天翻看对比着两本册子,眉毛拧成了一团。一边看乐天一边向屠四问道:“这个账目是真的么?”
    “公爷,这账目来自于两浙置制使司,假不了半分。”
    屠四忙回道。
    “诸位也看看罢……”又扫了几眼,乐天将两本册子递与众人。
    ……
    “岂有此理!”
    “贪赃枉法到这般地步,简直是无耻至极。”
    ……
    接过乐天递来的两本册子,一众人对比了一番,不禁一齐开口怒斥了起来。
    “屠四这账目是官府的机密,你是如何弄到手中的?这账目倒底是不是真的?”白员外不解的问道。
    “白老爷,小的自有拿到这账目的本事,若不然也不能一直侍候在公爷近前。”屠四笑道。
    这地旁边的乐天笑道:“两日后之事二位岳父大人是为关键,二位岳父大人不会临阵退缩罢?”
    “公爷说的哪里话。”白员外言道:“自从中华公司创办的那一日起,我等的利益就绑在一起,公爷若遭遇坎坷,我等也不能独善己身。”
    王员外更是笑道:“公爷,莫说是杭州便是整个两浙路也是人人皆知你我二人的翁婿关系。”
    当看到这两册账目时,二人立时安心下来。
    ……
    议事之后的第二日,原本分散驻于两浙的五千禁军陆续开拨到杭州北关附近集结,本驻于北关外的厢军,将大营让于大宋军中的精锐禁军。
    北关外大营旌旗招展,足有万余水陆军队入营,引来杭州无数百姓出城见望。当杭州百姓近前观望时,发现这支军队与以往的禁军似乎有许多的不同,这支军队的装备明显要比以往的那些禁军要强上许多。
    大宋不修军事多年,将领们为了吃空饷手下的军卒能有正常编制的一半就不错了,这些军卒名义上是为军士,实则是将领们的赚钱机器,做工匠、种地、做杂伇的不一而足,便是偶尔操演一次,铠甲兵刃器械都未必能凑的齐全。
    再看眼前这支军队,手中兵器闪着寒光身上衣甲鲜亮,眼神之中更是散发着杀气,而且行进之中只有铠甲撞击声与齐整的步履声,除此没有一丝噪杂之间,有细心之人发现在这些士卒铠甲之上竟隐隐隐有暗色的斑块。两浙百姓经历过方腊之乱,自是知晓士卒身上的暗色斑块是为何处,这些暗色斑块是曾经沾染在身上的血渍,这些血不是敌人的就是自己的,或是同袍的,来不及擦拭刷洗,干涸之后便是这般模样。
    很快,围观的百姓从这支行进的队伍中感到了收割性命的剽悍之气,更看到这支队伍中的士卒有不少士卒竟然是身上曾负过伤的,有人缺只耳朵或是有人少了只眼睛,这些身体上的残缺更是令人感到畏惧,也为这只军队凭添了许多的杀气。
    不知道这支军队中是如何有这般多受伤的,但杭州百姓知道这支军队是北上勤王保家卫国的,他们将为了大宋的江山社稷与百姓平安而浴血厮杀,正是这支军队的彪悍,给杭州百姓的心中带来了许的安全感。
    经历方腊之乱,两浙的百姓才知道平安日子来的不易,每个人都在看着这支驻在北关外的军队,有许多读书的仕子看着看着义气风发,热血直冲的叫道:“壮哉,我大宋官军!”
    说完,那书生义气十足的读书人向着军队作揖一礼,引的旁边同行仕子纷纷效仿,以至于围观的百姓也是连连施礼。
    “立正……”
    看到汴都百姓士子向自己行礼,被派领兵勤王的两浙兵马都监程寅下令道,随之令行禁止,只见整刷刷的一个顿住,所有行进中的士卒皆是停下脚步。
    “还礼……”看着那些向军中行礼的百姓,于马上的程寅拱手还礼的同时命令道。
    刷……
    又是一道齐整划一的声响,只见万余士卒齐齐抱拳回礼,礼毕之后继续向军营中行去。
    江南的初冬渐有寒意,一阵冷风袭来,落叶被卷的漫天飞舞,程寅看了眼行军中的士卒,抬头又望着眼天空,目光凝重非常,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怎么?”有将领策马驰来,笑道:“心中紧张了?”
    “吕兄说的哪里话。”程寅摇头,言道:“现下一切准备妥当,就等公爷明日的东风了。”
    两浙路的五千禁军被程寅提前下了命令,稍无声息的先行向北行去,现下这支入驻北关兵营的一万士卒,俱都是中华公司驻于杭州外海的士卒。
    ……
    这几日间乐天是一刻也不得闲,领兵北上汴都在即,所以这几日的行程皆是被安排的满满的,视查造船厂,视察求知学院与海事学院,了解海外领地的情况等一干事务,将乐天忙的不亦乐乎。
    而且乐天不能曝露身份,只能在暗中观察,看到求知学院与海事学院己经初具规模,虽然正规化与系统化较后世远远不如,但不知领先这个时代几个世纪,乐天相信只要不断的完善下去,华夏会比后世提前几百年进入到现代社会。
    经过反复的确认,熊管事等人从西华山与大吉山寻来的矿物正是钨矿,经过加工提炼的正是钨粉,虽然纯度有待提高,但确是乐天梦寐以求的钨,但以眼下的冶金技术想要将钨粉熔化,再使用拉丝技术将之拉成细丝做成灯泡里的钨丝,有许大的技术难度。
    局限于科技水平,宋人对于温度的认知只存在于冷热的概念,没有温度的意识,但蒸汽轮船场在乐天的影响下,早己有了温度的概念,刚刚结冰的水是为零度,沸腾的水是为一百度。为此在汴都时乐天专门命人在冬季用玻璃与调了色的蓖麻油制出了一批温度计,虽然有些误差,却也是世界上最早的温度计。
    有了钨粉,却没有使之熔化的冶炼技术,虽说令乐天有一筹莫展之感。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熊管事的儿子熊孩子意外的发现了电磁电热技术,正好给乐天指明了方向,用电热技术制出电热炉来熔炼钨锭。
    只是这电热技术能发展到哪一步,乐天现下是无力顾及了,也能托付与熊管事和熊孩子等一干求知学院的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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