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容静伫良久,倏然长叹了一口气。
    真真是心塞。待他回想着这一天的遭遇,琢磨起与圣人对语的每一句话,越想越虚,难免焦虑。
    一晚上辗转反侧。
    直到一觉醒来。
    大清早的,看见院中提前绽放的蜡梅花,所有的烦愁不经意地烟消云散了。
    欣赏了会儿“蜡梅初雪图”,郁容默默地扯了扯身上澹薄的衣衫,转而回房,准备换上厚实的衣装,漫不经心地想着:天冷了,做些好吃的吧!
    近段时间瞎忙活,多是家里几个小的下厨……老实说,不太合他口味。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不管多少忧愁烦闷,没有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进厨房,便听到外面敲锣打鼓的,热闹又喜庆。
    院门大开,迎来的是圣人的赏赐。
    ——效率真挺高的。
    除了些物质赏赐,白银啊绸缎,几匹外族进献的火浣布,最惹眼的是那道赐官的圣旨。
    尽管是个虚衔,最小的九品医散官……到底是个官。
    然而……
    “妙手成安郎”到底是个什么鬼?
    郁容一脸懵忡,唯一可以随便咨询的对象,聂昕之远在河西尚未归回,他只能继续翻,花了大半天时间,大体算是弄明白了什么意思。
    这个“妙手”成安郎,大概跟“金九针”周防御是差不多的感觉?
    当然,品级与职权什么是不一样的。
    郁容这个“成安郎”,甚至跟苏重璧的“保安郎”不是一个概念,纯粹属于“荣誉称号”,不需要去翰林医官院报到,点卯什么的更不需要,每月干拿一点禄米……好像完全占便宜的感觉。
    安定没多久的心情,复又纠结了起来,他真没想过当官,哪怕是挂着虚名的。
    特别压力山大的感觉!
    圣人又到底是什么意思?
    偌大的浴桶里,郁容泡着热水皱着眉,思考问题。
    屋外,寒风呼啸,鬼哭狼嚎似的。
    想不出所以然的郁容,心里有点憋,遂是猛地沉下.身,整个人连头全部浸没到水面之下了。
    半晌,水花四溅。
    睁眼的一瞬间,郁容看到映照在屏风上的影子,心跳慢了一拍,下一刻便意识到对方的身份。
    人吓人,吓死人!
    默默吐槽着,郁容对那边招呼了一声:“昕之兄?”
    少刻,聂昕之出现在浴桶边。
    1.7
    大眼瞪小眼。
    片刻, 郁容语带无奈:“可否请……兄长稍作回避,待我穿戴整齐, 再与你细叙。”
    虽然吧, 都是大男人,被看光了也少不了一块肉,不过, 谁让他二人之间有那么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坦诚相对”什么的,感觉很容易出事的样子……有些“危险”。
    聂昕之应了声,却没有立马退回屏风之外,略作环顾, 看到衣架,便将拿在手里的衣服放置过去。
    灯火不明, 郁容有些看不清, 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羔裘,”聂昕之说明,“保暖。”
    “羔……羊毛的?”
    聂昕之微微点头。
    郁容笑了:“我前两天还在想,要不要去哪弄点羊毛, 今年太冷了,棉衣都不暖和。”
    说罢, 道了声谢, 男人便“自觉”地退到门口。
    浴桶里的水温温热,在这个天寒地冻的夜里,继续泡下去可就不舒适了。再者, 有人在等着,郁容没再拖沓,起身用干布巾擦净了身体,穿好亵衣,直接拿起羔裘套在了外面——这男人一向细致得很,不必他顾虑衣服干净与否的问题。
    承认与否,在不知不觉间,郁容对聂昕之其为人与言行几近信任不疑了。
    羔裘在身,暖暖的感觉,让人打心底感到熨帖。
    摸着裘衣外层的羊毛,极佳的手感让郁容不由得弯了弯眉眼:“不是说年底才能回来吗?”
    聂昕之简短地回答:“有事。”
    “哦。”
    既然没说是什么事,郁容便也不好多问,转而道:“你回来的正巧,我有些事情弄不清楚。”
    没有隐瞒,他将与圣人的交谈复述了一遍,又提及到今天赏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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