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容遂朝着前厅行去。
    兄长不在家,当家做主的只能是自个儿。有客人登门,理当去招待一下……绝不是好奇,不知哪来的媒公给他说亲什么的,咳。
    然后……
    猝不及防的,郁容看到一张还算熟悉的面容,太过意外害得他险些没忘了礼节——
    “官、官家?”
    该不会,这就是侍药者说的,给他说亲的“老头”,亦即媒公咯?
    1.8
    好些时日不见, 圣人看起来无甚变化,笑意盈盈的, 一副面软和气的“好人”样。
    意外之余, 郁容好歹没真忘了规矩,赶紧揖首:“郁容见过陛下……”
    礼尚没施完,圣人虚扶着阻止:“都是自家人, 私底下不必多礼。”
    被天子称为“自家人”,郁容不由得压力山大。
    恍若没觉察到年轻大夫的窘迫,圣人紧接着便喊——
    “贤婿啊!”
    猛然听到这一声称唤,雷得郁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太销魂了。
    圣人表示:“你和勺子这一路走得也太久了,我在禁中等了足是半年。”
    郁容有些汗。事实没得辩解, 自他看到“赐婚”的密旨,都过去了好几个月。因着聂昕之说不着急, 他就真的磨磨蹭蹭到了今日。
    听得官家这一说, 心里遂有小小的紧张……咳,有些怂。
    郁容不得不硬着头皮,道:“陛下恕罪……”
    “我没有怪责你的意思。”圣人摆摆手表示不在意,依旧好言好语, “就是有些等不及,便眼瞅着这会儿有了空, 我只好亲自寻上门。”
    等不及什么?
    郁容暗觉疑惑, 却不好开口询问,看官家显然言语未尽的样子,便安静地等待其接下来的说法。
    圣人没拐弯抹角:“贤婿且看可有甚么不足, 回头我再着人增添些物什。”
    努力忽视某“雷人”的称呼,郁容将目光投向搁置在案上的小木匣,迟疑了一下下,到底将其打开看了,是……礼书?
    正儿八经的,在双姓结亲之时,用以记录着女方的嫁妆之用。
    兄长的“嫁妆”清单吗?
    郁容瞬间囧了,甚者一时无心细看礼书的明细,满腹一言难尽的心情。
    和着官家当真是来当“媒公”的?
    尽管对旻朝繁琐的昏仪,其间具体的流程,郁容有些搞不清楚,但至少知道,官家的做法没按照规矩来。
    别提自己这一方连个媒人都没,聘礼什么的也根本没准备。
    居然早早就收到了聂昕之的“嫁妆“……
    莫名有种自己“渣”了兄长的感觉,囧。
    “贤婿以为如何?”
    圣人的问题,让郁容当即敛回神……不知道怎么应答。
    却不得不回话。
    他只好硬着头皮道:“让陛下费心了,郁容愧不敢受。”
    “世俗之礼皆如此,有甚么不能受的。”圣人言语含笑,“合昏以后,贤婿与勺子既是一体,这一点东西就当补贴家用,居家过日子不容易啊。”
    说完这般接地气的话,这位天子转而叹息了声:“可怜勺子双亲俱不在,只好由我这个做叔叔的,给他操持大事了。”
    郁容听着,感觉特别微妙……官家这家长的角色,代入得够彻底。
    圣人充分发扬着话痨的风格,叨叨了好半天,忽问:“我听说,贤婿唤阿旦‘小叔’?”
    郁容愣了愣,遂小心应:“是郁容冒昧……”
    “哪里冒昧了。”圣人摇头,直言,“也是时候改口了,贤婿不如就叫我‘小爹’罢!”
    小爹……
    郁容觉得难以启齿。
    他确实在风俗志上看到有说,京中人唤亲叔叔为“二爹”“小爹”什么的,莫名让人联想到后爹什么的,咳。
    再则,喊天子“小爹”,真的需要很强的心理承受力。
    见年轻大夫呐呐不语,圣人笑了笑:“来,叫一声‘小爹’。”
    郁容黑线。
    官家这语气,真的特别像是在调戏人啊……不愧是聂旦那个神经病的哥哥。
    心里活动特别多的某人,只敢腹诽,嘴上像是封了胶,想要张嘴,实在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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