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莹莹说到这里,俏皮地向南时眨了眨眼睛,嘴里却说着极为恐怖的话:“什么不好抓的、没证据的、逃出法外的……我去警察局查查档案,看看哪里这种人多,就往那个方向去,趁早都杀了,也算是会社会除害。”
    “那群道士其实也是好心,我都知道,毕竟这样乱杀人不是事儿……但是我也不是乱杀的不是?”她咬了咬自己的指尖,吃吃的笑,把指尖都咬破了都不知道:“我回头注意一下,让他们不近不远的跟着,回头我要是疯了,就让他们把我处理掉,我要是没疯,我就多杀几个垃圾。”
    她见南时不说话,又道:“我求您个事儿……也不难的,我怕我控制不住害了我爹妈亲友,您让人把我送出s市,送得远远的……有那群道士跟着我,我也回不来。”
    入魔的一个征兆就是想要杀尽一切和自己有牵绊的人,血缘、伴侣最先,紧接着就是朋友,一起吃过饭的,一起上过学,一起同过事,一起说过话,都算在其中;然后发展成只要见到自己的人都算是有因果,有牵绊,可杀;最后则是无差别进行杀人。
    南时叹了口气:“你想好了?这是条不归路。”
    “多谢您,南先生。”王莹莹笑着说:“不过我不后悔。”
    “可以。”南时抬了抬手:“二十一,这件事还是麻烦你了。”
    “是,少爷。”二十一应喏,伸手捉了王莹莹,一闪身便带着她消失了踪迹。
    南时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自言自语的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倾影在一旁轻声道:“还请少爷听奴婢一言,王妹妹性烈,不愿苟活,这样的人也是有的。”
    “也是。”南时郁闷了一瞬间,便不再去思考了,他做到这一步,能帮的都帮了,他有预感以后还会遇到更多这样的人、事、物,如果回回都帮,他是没有这个能力的。
    他现在大部分的外界助力,都来自于池幽。
    并非源于他本身。
    人呢,贵有自知之明。
    “行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南时起身,指了指柜子:“劳你们帮我把东西都罩起来,柜子里有布……以后不用天天来打扫,一到半夜叮叮咚咚的,吓到了邻居就不好了。”
    “是——”侍女们齐声应诺,很快就忙碌了起来,众人齐心协力之下,不到十分钟就收拾完毕,南时在室内点燃了一枝熏香,笼上了炉盖,留下了一片幽香。
    他手中捏着锁头,带着众人出门去,没想到迎面而来了两个道士。
    他们穿着青色的道袍,见到南时先是一怔,手中的桃木剑紧紧的握了握,面色冷硬的问道:“敢问先生是何人?为何出现在s市?”
    南时一见他们就觉得挺眼熟,略微一思索就想了起来:“……原来是你们。”
    这不是在城外青云道观见过的道士吗?当时那小屋子着火了,南时背着他们师叔祖的尸骸出来,交给了两个道士——巧了,还真就是这两个:“你们那个小师叔现在好了没?”
    其中一个道士仔细打量着南时,似乎也是在回忆,另一个看着比较急性子,喝道:“套什么近乎!”
    南时颇为好脾气的指着自己说:“你们忘了?之前我抗你们师叔祖出火场的!咱们还打了个照面的。”
    “哈?……哎?还真是你。”急性子的看了南时两眼,一脸恍然大悟,随即又问道:“不是,你当时不是是活人吗?这才几天怎么变成鬼了?还是个大厉鬼?!谁害的你?报警了没有?”
    南时是当时一群厉鬼中唯一的一个活人,所以他们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只不过南时变成厉鬼后,气质有所改变,又加上看着修为不浅,不像是刚死的,这才初见时没有认出来。
    “没事,车祸。”南时笑吟吟的道:“这是我的店铺,我这不是出车祸了么,就趁着晚上过来收拾一下东西……二位道长,我可是个好人啊,没犯什么事儿,s市本地人,出现在这里不奇怪吧?”
    “不奇怪不奇怪。”道士伸出手和南时握了握:“那会儿你走得急,当时场面太乱我们也没找到机会谢你……我叫祝离,他叫问分,这边不是我们青云观的辖区嘛,突然看见个厉鬼就有点紧张,照例盘查一下罢了。”
    “对了,我们两是在追一个鬼新娘,你看见她没有?她入魔了,你要是看见一定要告诉我们!”祝离说道。
    南时自然不会告诉他们鬼新娘才走:“鬼新娘?不会吧?这什么年头了还有这种鬼?”
    祝离摇了摇头说:“是个被拐卖的女孩子,前阵子还拿着报仇证说一定合法报仇,结果几天不见就从l市那边传来消息说她入魔了,大开杀戒,还屠村。那边的同道传来消息说重伤了她,结果被人逃走了,应该是往我们这个方向来了。”
    “s市是她老家,她入魔难免想要杀血亲来增长功力……也是蛮可怜的。”
    “那我看见她一定通知你们。”南时装作心有戚戚的模样说道。
    “行,那我们走了啊!”祝离说着,就示意一旁的问分可以走了,一直没有说话的问分道长突然道:“我们想进去看一眼,可以吧?”
    南时挑了挑眉:“自然可以。”
    他比了个手势,示意请进。
    问分点了点头,半点犹豫都不带的直接入了店内,他打量着周围的陈设,从怀中抽出了一张符咒来。
    符咒兀地自燃了起来。
    问分冷硬的说:“有鬼气。”
    南时身边的侍卫侍女自那张符咒拿出来后便都有些戒备,南时抬了抬手,示意无碍:“那是自然,我们一屋子厉鬼,没鬼气才很奇怪好吗?”
    这话说得非常有道理,祝离听得都觉得脸红:“问分,你干嘛呢!走了走了!不好意思啊……我师弟一直有点……”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有点愣头青。”
    南时点了点头示意理解,还没来得及说话呢,一旁的问分又掏出了一把符咒,那些符咒也不知道干嘛的,呼啦一下就烧了起来:“我再探查一下。”
    南时眼皮子不自觉地开始抽了一下,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他现在右眼狂跳。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见问分那符咒碰到了罩着百宝阁的布匹上,那布是平时用来打包的那种,便宜,耐操,皮实,就是易燃。
    火星子一下子就蹿了起来,开始迅速吞没整张布料。
    “灭火!”南时想也没想,上前一步抓着还没烧着的地方往下扯,将白布扔在了地上,一旁的侍女连忙上去将火给熄灭了,南时见火星子没了,这才长吁了一口气:“还好……”
    这话音还没落下呢,一旁又有火星子冒了起来。
    这火的速度着实是有些古怪,屋子里就像是洒了油一样,烧得又猛又烈,祝离一看就急了,连忙帮着上前灭火,侍女们也忙活了起来,却总是扑不灭火。
    这边灭了,那边又起来了,架子上的古玩有保护盒的还好,没有的那就惨了,烧坏的、摔坏的,南时都没眼看。
    看一眼就都觉得他能原地心肌梗塞。
    南时心中一动,突然冲到了一旁一个柜子旁边,从里面抓出了一份文件出来。
    那是他房子的租赁合同,他直接把自己的名字涂了,改成了‘池幽’两个字。
    几乎是霎时间,火星子就弱了下去,没一会儿就扑灭了。
    祝离拉着问分一个劲的在那边道歉,南时摆了摆手:“无碍,两位道长有事可以先去忙……回头账单我会寄到青云观的。”
    祝离的脸都黑了,恨不得当场把问分抵在这里得了,然而还是不得不应了下来,拉着问分赶紧跑路了。
    南时看着满地狼狈,终于还是忍不住对着老天爷竖起了一根中指。
    对,他破财,他不配有店铺,您老牛逼!
    第38章
    池幽听了下人的禀报说南时把店铺转到了他的名下, 嘴角挑了挑:“……随少爷高兴。”
    “是。”晴岚应道,躬身准备告退,突然又听池幽说:“等等。”
    池幽把玩着一柄雕得极细致的如意, 手指在祥云上悠然划过:“既然如此,收拾一下, 叫少爷每天去上值吧。”
    “也不好叫他成天关在屋子里, 否则免不了要和我闹腾。”
    “是,山主。”
    ***
    南时的眼睛晶晶亮:“我师兄真的这么说的?”
    “禀少爷, 奴婢不敢妄言。”倾影回答道。
    晴岚的伤来得快去得也快, 这才第三天, 就活蹦乱跳的来上值了,半点看不出之前的狼狈。她说道:“少爷,山主的话, 谁敢错漏了一个字?”
    南时托着下巴嘿嘿的笑了两声:“也是哦……那我要重新装修!还要重新进货!话说你们说我要是从家里借两件拿去店里当镇店之宝,会被我师兄骂死么?”
    他早就看店铺里的装修不顺眼了!因着接手的时候就已经是精装修了,当时为了省事(省钱), 基本算是只换了个招牌,铺子里里外外都是上一任老板留下的影子。
    他正在列账单, 很体贴的都是成本价, 没坑城外青云观的道士们,但是这一笔笔列下来, 价格也很是可观——甚至有点因祸得福的那味儿了,要是青云观照着单子把钱打过来,南时就啥都不用愁了。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要么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么!
    爱了爱了。
    晴岚掩着唇笑道:“这奴婢不敢说, 也做不了主,不过少爷若是想要, 递个话去问周管家就是了——寻常物件周管家就能做主了。”
    “行啊!”南时说的‘借’那就是真的借,只让人看看不给买的那种。
    倾影在一旁木木的说:“少爷,山主的意思应该是……”
    南时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打断了她:“害,算命嘛,要什么铺子,有张桌子就能凑合了,没桌子都能凑合,反正不能浪费了我那么大的门面!这两样不冲突!不算违背我师兄的话!”
    他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非常中二的笑道:“倾影,你不觉得这样很有逼格吗?明里卖古玩,暗里给人算命,谁能想到呢……”
    他摇头晃脑的道:“看似普通的古玩店老板其实是玄学大佬,啧啧……”
    倾影:“……”不觉得。
    而且少爷,您这铺子半夜营业,这古玩卖给谁?
    倾影很有眼色的没有把这话说出口。
    ***
    池幽方睡下没多久,就给外面的声响给闹腾醒了,平时安静得连根针掉下来都能听见的家里现下吵得宛若菜市场,层层帘幔遮掩之下,还能听见南时的大呼小叫。
    “怎么回事?”池幽皱了皱眉头,唤道。
    清河低声答道:“禀山主,少爷……”
    她原本想解释一下南时的行径的,结果话到嘴边,愣是组织不出一句像样的语言来。
    她应该怎么和山主解释?
    说少爷一开始想问周管家借两件古玩镇一镇铺子,结果因为周管家拿出来的都太珍贵了,导致少爷怎么都看不上,于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发展成了个什么鉴宝大会。
    别人办鉴宝大会都是比谁的东西更值钱,少爷可好,他是比谁的东西更不值钱,然后几十号下人纷纷掏出压箱底的最不值钱的玩意儿(陪葬品)出来让少爷挑?
    池幽一听就知道八成是南时又搞出了什么稀奇古怪的花样,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起身披了一件外衫,便走到了窗前。
    雕花的窗户一一打开,露出了院子里的景象。
    只见南时兴高采烈的坐在桌子上,面前排了老长一条队伍,有侍卫,有仆婢,有账房,甚至还有两个不当值的暗卫,南时此刻正拿着一个青铜的钥匙扣在那边摇头:“不行!这个不行!”
    他比划道:“这可是青铜器啊!你知道上一个类似的玩意儿在拍卖会上卖了多少钱不?几千万!我一个小破店哪能搞得上这个!今天展览出来明天警察叔叔就上门找我喝茶!”
    账房抬了抬自己新配的老花眼镜,苦着脸说:“这已经是老奴身上最不值钱的玩意儿了……老奴还有一套镜花瓷的茶器,品相还算是完整,要不您用那个?”
    南时连忙摇头:“不行,镜花瓷比青铜器更贵好吗!手艺都失传了,一个不成套的杯碟儿都几个亿,谢谢你啊张叔,下一个!”
    下一个人是个暗卫,他顶着一章朴素的脸,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卷竹简:“少爷,要不您用这个?这是我下葬的时候特意带上的闲书,不值几个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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