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小七前脚一走,孙花妹便到楼下厅堂叫饭菜,孙二跟随其后,父女一边走一边说话。
    “小七真的来了?”
    “来了,出去办事去了,等会就来接咱们。”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他啊,过着刀口上的日子,有一天没一天的,也不知当初你是怎么看上了他,要不是他,咱们也不用逃到这。”
    “爹,你就别说了,平日里他也没少孝顺你。”
    “多叫点酒,昨儿没喝够,等会和小七多喝几杯。”
    “大清早的喝什么酒,还要办正事呢。”
    “少喝点,不喝,活着没趣。”
    父女二人在楼下点了饭菜,原路返回,刚上楼梯,就被几人拦住,带头的笑道:“二位是东人吧,驸马爷有请。”
    孙花妹脸色一变,知道被识出,忙道:“我家相公还等着我们呢。”
    带头的道:“走吧,你那相公回来,自会来找你们。”
    就这样,孙氏父女被带到关七房中,一番询问,孙二哪见过这种世面,老实的交待,却不知卢小七之事,孙花妹倒是隐藏了,怕给卢小七带来麻烦,只盼着卢小七快些回来。
    关七手一挥,管事的端了托盘,里面装着十根金条,行至孙二面前道:“这是驸马爷的意思,知道你女婿是个能人,东城的事就不计较了,交个朋友,往后互相关照。”
    孙二颤抖道:“这个,怎么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呢,多谢驸马爷,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管事道:“你别给脸不要脸,驸马爷只是想请七爷办点事,这金子不收,就是不给面子,办好了,金子有的事,你叫孙二吧,眼睛亮着点,劝劝你女婿,别犯糊涂,咱们是东人,可不能让西人给下了药,帮他们做事,要想活命,就得听驸马爷的。”
    孙二吓得不敢说话。
    孙花妹只得收了金子,出了房门,下了楼回到房里,见隔壁住了东人,惶恐不安。
    孙二喝了一口酒,胆子也大了些,看着那金条,吞了吞口水道:“这东城的驸马也没啥恶意,小七做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只认这金子,这些金子够咱父女下半辈子花的了,等会劝劝小七,别和驸马对着干,对他没啥好处,不就是办点差事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可别犯糊涂。”
    孙花妹早已六神无主。
    没多久,马帮的人进了客栈,与伙计们都识得,找到了孙氏父女的房间,要请到马帮,父女忐忑不安,跟着出了门,那隔壁的东人听得动静,也跟了出来。
    到了马帮,见了女婿,孙二便火冒三丈:“小七,你惹了什么祸,得罪了官家,让我们父女跟着你东躲西藏的,像个龟孙一样。”
    卢小七道:“岳父,从今日起,咱们不躲了,就在这过日子,驸马爷说了,让我先在长乐府当差,你们的房间都安排好了,我带你们去,往后没什么事,就别出去了。”
    孙二道:“你的意思是,你为西人做事?”
    卢小七道:“谋生而已,岳父要是想做事,马帮也能容得下,夫人,咱们走吧,看看房间,这楼是梅家修建的,多气派,听说啊,是照着西城宫庭修的,这梅家的小姐,是驸马爷的大夫人,公主是二夫人,这住的地方,也要像王宫一样,咱们多有福气,住王宫一样的房子。”
    孙花妹胆怯道:“相公,咱们还是走吧,为西人做事,会不会和以前一样?”
    卢小七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有了好日子,倒还过不了,这西城的驸马爷,可是咱家的贵人,往后,咱们得记着人家的好,快走吧,见过梅家小姐,我还要到长乐府听差呢。”
    一家三口,各怀心事,到了马帮后面的高楼,与长乐府里的先生们住在一栋楼里,清一色的四室两厅格局,房内应有尽有,门前还有丫环侍童。见过了梅家小姐,卢小七便到里院的长乐府听差,干些粗活,午饭时才回,饭菜已经上桌。
    到了晚上,夫妻床头说话。
    “相公,我这心里不踏实,住这么好的房子,你给西人干的都是什么差事?”
    “那长乐府里,收容的都是无家可归的孩子,这梅小姐的心肠这么好,驸马爷晚儿来找我说话,让我安下心来,东城的事不必担心,只要呆在这里,就不会有人找麻烦,我想啊,逃来逃去也不是办法,有驸马爷这样的人帮衬,咱们就好好做事,往后啊,我就是这长乐府上的卢先生,教孩子们使些枪棒。”
    “今儿你前脚一走,关驸马就把咱们带去了。”
    “啊,没为难你们吧?”
    “没有,倒是给了十根金条,说以前的事一笔勾销,让你替他办点事。”
    “一笔勾销,这仇没完呢,他们可是要我的命。”
    “这金条都收下了。”
    “你怎么能收呢?”
    “不收不行啊,逼着我收,爹都吓坏了。”
    “让我办什么事?”
    “没说,就是让收着金条,咱们是东人,西人对咱再好,总归是西人,相公,我看这关驸马没有恶意,你就帮他做点事,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有多难。”
    “你懂什么,之前就是那关府的人让我办事,完了后又不守规矩,反而要杀人灭口,这关氏就是小人,哪能信,我告诉你,金条给我,明儿我就还他,这仇化不了,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金条都让爹拿走了,他可说了,你要为西人办事,就带着我走。”
    “这都什么事,他明白这理吗,关家要杀我,用这金条收买人心,你们可不能着了道。”
    “这逃来逃去,都还不是这些人的天下,这东城的驸马是驸马,西城的驸马也是驸马,我们只是老百姓,听谁的还不都一样吗,说到底,咱们是东人,西人都防着咱们呢,门口都有人守着。”
    “你懂什么,那门口都是下人,伺候着咱们,我说你也被那金条给迷惑了是吧,过不了这种好日子。”
    “我只知道,咱们现在寄人篱下,得看人脸色过日子。”
    “你爹要金条,就给他吧,这事就算了,但往后,你们别出去,只要不出去,他们就没有办法。”
    “能行吗?”
    “怎么就不行了,出去就没命了,先躲一阵子吧,你说说你爹,咱是逃命,不是享福,自个悠着点,出事摊上事,我也救不了他。”
    “他可是我爹,没有他哪有我,你可不能不管他。”
    “那也不能当奸细,我现在为西人做事,就得有个做事的样子,不能坏了规矩。”
    “我知道了,那你让门口的人走吧,他们在,我睡不着。”
    “好好好,我这就叫他们走。”
    只道是:
    父女不识仇人颜,却道富贵在眼前;
    寄人篱下苟偷生,夫妻异心被离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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