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有一怪人,名为钟响,不知何城人,到西城忆有十余年,在书院当先生,专谈治国之论,先生们都以笑其为弄臣,但钟响却不在乎,总是说:“有朝一日,我会大展拳脚,为君王奉上良计。”
    书院不缺先生,院长是个热心人,见钟响有些学识,便让他到书院找杂,平日里也不授课,管着书室,干些杂活,与下人无二。钟响也不计较,住在书院里,把那当成了家,以先生自居,闲时给孩子们讲讲故事,大谈治国之论。
    原本,书院隔壁有一丑女,二十仍无人提亲,其父想将其嫁与钟响,但钟响不愿意当上门女婿,又嫌那姑娘长得奇丑,本是一桩好事,却遭先生们耻笑,那丑女也当是一种侮辱,诉到百户那儿,百户上门要惩罚钟响,院长说情,打了十鞭为戒。
    一大早,钟响便到市场买菜,他推着车,在老主顾的摊前付了钱,菜也就有人搬上了车,他便推着车出了市场,慢悠悠地在长乐街上走着。突然,一声吆喝由远而近。
    “起开,驸马爷上朝了。”
    往日,钟响也遇上驸马上朝,都会把车推至一边,但今儿不知犯了什么傻,装作没听见,那护卫行至跟前,下了马,就要训斥,钟响却反驳了起来。
    “叫什么叫,驸马爷要上朝,老百姓就不生活了,瞧着了没,这菜要是晚送了,孩子们就得挨饿,这都要饿着了,谁负责?”
    “你这莽夫,不知法令吗,挡道者,杖责二十。”
    “我是书院的先生,不怕这杖,你打便是。”
    “让与不让?”
    “不让。”
    “来人,拿下这莽夫,杖责二十。”
    后面的护卫上前,拿下了钟响,拖到一边。
    驸马的马车已驰到跟前。
    钟响不想被打,叫喊道:“你们今天打了贤才钟响,是要后悔的。”
    马车便停了下来,驸马掀开帘子道:“我认得此人,放了他。”
    护卫放了人,推开车。
    钟响急忙上前跪谢道:“驸马爷,我欠你二十杖,你要是用得上贤能,我定还这人情。”
    驸马道:“你倒说说,有什么贤能?”
    钟响道:“治世之能。”
    驸马笑道:“好你个钟响,真如邻居们所说。”
    钟响道:“邻居们都说什么?”
    驸马爷道:“说你是个大话客,我忙着上朝,走开吧,在书院里跟先生们好好学学。”
    钟响道:“驸马爷,今儿宫中要没变数,我钟响愿提脑袋来见。”
    驸马道:“你又说胡乱了,赶紧拿菜回去吧。”
    车驾行至宫门,后宫的执事就上前道:“驸马爷,城后有请。”
    驸马急忙跟着到后宫,见了西城后,分坐下来,宫女倒了茶,拿上糕点。
    “堂上没要紧之事吧?”
    “万事也没母后这当紧,有些日子没来了,母后身子可好?”
    “好着呢,家里的那二位夫人,可都好?”
    “劳烦母后挂心,好着呢。”
    “今儿叫你来,事有二,说得不当,你可别放心上。”
    “谨听母后教导。”
    “今儿一大早,宫中守卫来报,琼树枯萎,我恐是不祥之兆,特请你来商量。”
    “啊,有这样的事。”
    “你也别惊慌,祖谱有载,琼树生异,需取灵泉之水以慰。”
    “那取来便是。”
    “公主身怀六甲,我可不放心她前去,我又年迈,力不从心。”
    “那自当是我去取来。”
    “好,你可知灵泉山之凶险?”
    “听闻一二,母后放心,这是西城大事,就算有万难,小婿定当拼死取得泉水。”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那这第二件事又是何事?”
    “你也知道,我独孤氏到了这一代,膝下无子,公主也随我姓,独孤氏执掌西城上千年,到了公主这一代,也不能让姓氏断了,我就是想与你商量商量,这第一个孩子,能不能承姓?”
    “当然可以,这何须商量,香玲早与我说了,进了宫中,以公主为尊,我与公主以后的孩子,都可以姓独孤。”
    “难得你如此大义,也不枉公主在我面前对你的夸奖与信任,朝中定还有事,你速去处理吧,取泉之事,你记在心上。”
    “母后放心,安排好宫中之事,我这就去办。”
    “万事小心为上。”
    “小婿谨记母后教导。”
    到了殿上,百官已等候多时,公主知道后宫之事,也不声张,只是面色有些担忧,驸马也未在殿上太多言语,处理了一些政事,便与公主告别出宫,叫来洪小九与慕容玉。
    驸马道:“我要去一趟灵泉山,宫中之事,恐有变数,你二人速调集人手,以防万一。”
    洪小九道:“好好的,你去灵泉山干嘛?”
    驸马道:“一言难尽,城后对我已生戒心,黄金卫守好通道,万一宫中有变数,先把公主请至马帮。”
    慕容玉道:“有我在宫中,想必也生不了什么事。”
    驸马道:“万事谨慎为上,自我辅政,多伤万户之利,宫中大员,也有诸多不满,这独孤氏的江山,不知多少人惦记,那东人又窥视,还有亲王府的人,放眼这天下,到处是敌人,明暗皆防,云燕楼人多嘴杂,近日让燕儿住长乐府,不要回去了。”
    慕容玉道:“姐夫,出什么事了?”
    驸马道:“宫中琼树枯萎,要有大事发生,那独孤后把我支走,是凶是吉,无从得知,小九,你速到将军府,与范中离筹谋一番,我怕前脚一走,那帮老臣会联合老万户,东人一但趁机作乱,动了军心,事情就不好办了。”
    洪小九道:“放心吧,我这就去找大将军商议对策,可你上灵泉山去,得带足了人手,要不就让黄金卫跟着去吧。”
    驸马道:“公主安危在上,马帮还有人手可用,我自会安排,你二人主内主外,不可异心,静观其变,内防老臣奸言,外防东人事端,调集些人手到马帮,万一有变,让联军护着两位夫人先走南城,对了,把那个叫钟响的人找来。”
    洪小九道:“听说今儿他在长乐街冲撞了驸马爷,这是要罚他吗?”
    驸马道:“此人有些学识,能预料今日宫中之事,把他找来,说不定能有用处。”
    洪小九道:“遵命。”
    只道是:
    熟读圣贤檐贱身,街前拦驾荐自能;
    误打误撞入仕途,力挽狂澜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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