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冷一笑,转身离开。
    *
    沈曦一边翻看着徐述帮她挑的杂记,不时的瞟着满桌子的菜流口水,终于等到姗姗来迟的徐述。
    “今日怎么这般晚?”她抱怨道,迫不及待的扔了书,坐到食案前。
    徐述笑道:“小馋猫,不是打发书彦叫你先吃么,往后不必等我。”
    沈曦吃了一口外焦里嫩的酥肉,含含糊糊道:“不行,这不合规矩。”
    吃完了饭,徐述差不多该去上衙了,沈曦还没睡,在书桌前捧着一本厚厚的册子发呆。
    徐述走上前去看,发现不是几日前他挑给沈曦的游记,而是一本账本。
    “芩娘给你的?”他问道。
    沈曦颔首,一边打了个哈欠,“是我管芩娘要的,芩娘年纪大了,总不能叫她一直这般累吧,我是王妃,掌管中馈本就是我的职责。”
    尽管如此,早上沈曦就一直翻看账本,虽说她未出阁前跟着外祖母和表姐学过管家,可真到了自己上阵,那真是两眼一抹黑,她又不好意思跟芩娘讨教,总不能说一个国公府的嫡女连账本都不会算吧?那说出去不得叫人笑掉大牙!
    是以,沈曦勤勤勉勉的看了一上午账本,闲暇时才能瞅两眼杂书话本,眼珠子都快转不动了,甭提多难受了。
    徐述摸摸她的头,“别累着自己,晚上回来我教你。”
    沈曦趴在案几上,懒懒地“嗯”了一声。
    *
    晚上,小两口用完晚膳,徐述果然捧着一本厚厚的账本如约而至。
    “这,这是做什么?”沈曦手中的话本子顿时就不香了。
    徐述亲自搬了张美人榻过来,将沈曦抱到美人榻上,他坐在梳背椅上,翻开上个月的账本,指着第一行的字给沈曦看。
    “自然是教你算账,你不是不好意思跟芩娘开口学吗?”他似笑非笑道。
    沈曦红着脸纠正道:“我会算账,就、就是算的慢而已。”
    徐述笑了笑,并没有揭穿她,清了请嗓子,说道:“四月份的收入,包括城郊王家村的两户庄子,一百亩良田……”
    一刻钟后,沈曦眼皮子开始上下打架。
    “曦儿。”
    徐述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沈曦一个激灵,立即就醒了过来,“我知道,合计三百四十一两银子。”
    徐述赏了她一颗爆栗,“算错了,口算能不错吗?拨一拨算盘来算。”
    “哦。”沈曦只好开始哗啦算盘,只是她本就生疏,徐述还一直盯着她,忙中出错,六项去账她硬是算了三遍才算出来。
    “三百四十三两,少算了二两银子。”
    徐述照着账本拨了拨,“不错。”
    沈曦又翻开第二页,目光往下一扫,指着册子下角的去项上,上面写着一个小小的“赏”字,惊讶道:“这怎么赏出去了五十两?”
    徐述不受景文帝宠爱,每年府中进项并不多,这也是沈曦嫁过来之后才察觉到的,她以前花钱大手大脚,现在都得分斤掰两扣扣嗖嗖的。
    徐述瞥了一眼,淡淡道:“书彦家中有事,就多赏了些。”顿了顿,没再继续这话话题,说道:“算吧,这个月的存项。”
    又是半个时辰,才将上个月的账盘完。
    沈曦叹了口气,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现在她是不好意思再抱怨钱少了。
    她整个人都趴在书案上,像只没有骨头的猫咪,徐述笑着去拍她的背,将她扶起来:“坐好了,还没结束呢,这就困了?”
    “什么?上个月的不是都盘完了吗?!”沈曦如临大敌,这就要逃,徐述勾着她的腰轻轻松松将小妻子勾到自己怀中,指着草纸上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道:“你看你这个字,还需得再仔细练练,正巧我闲着无事,就教你写上几个,免得日后叫人笑话。”
    沈曦挣了挣没挣开,只得认命。
    徐述铺开一张泛黄的宣纸,将笔放到沈曦手中。
    沈曦不情不愿的接住笔,开始一字一顿的勾画。
    “这个地方,力道不够。”
    徐述忽然凑过来,一只手环过女孩儿的肩,握住了她握笔的手,一只手则搂住她的腰,温热的男子气息与极淡的药草香徐徐喷到沈曦的脸上,沈曦的手猛地一顿,字写错了。
    “写、写错了。”她佯作淡定,实际已经汗流浃背,这样怎么练字呀,若不是徐述一本正经的在说如何下笔,以及认真地纠正她的姿势,她都差点以为他是在诱惑她。
    好容易一个“永”字写得板正了,她笔一撂,身子往后退了退,央求道:“夫君,今日就写到这里吧,我困了,我好困。”
    “好。”徐述说完这话,却没有动,依旧含笑看着沈曦。
    那笑容却渐渐的有些晦暗幽深。
    沈曦怕呀,自从新婚之夜后,她找了各种借口来搪塞徐述,就是不想行夫妻之事,如今两个月过去了,再好的借口也不顶用了,她总不能说自己还疼吧?
    况且,有了这一次,就一定会有下一次……这可如何是好?
    徐述慢慢贴了过来,在她耳边哑声道:“曦儿,今夜……”
    他的话带着暗示性的意味,沈曦的心一沉,难道真的逃不过了吗?
    徐述见沈曦不说话,心中一喜,吹灭了一旁的烛火,抱着她就上了榻。
    漆黑的夜里,耳边不时传来阵阵的虫鸣声,一切在沈曦的耳中,都是那么的清晰。
    沈曦睁大一双杏眼,呆呆的望着头顶地绣着鸳鸯的红帐,脑中一闪而过梦中临死时的情景。
    沈凝霜拿出那只鸯佩,给她灌下鸩酒,五个月的孩子从她的身下流出,鲜血染红了一地的桃夭,她攥着鸳佩死去……
    徐述亲吻过的地方,一阵阵的酥麻顺着她的背脊晕开,她的身子开始变软,变轻,她不安的扭动着身体,小腹忽然一阵坠疼。
    “等等。”沈曦推了一把徐述。
    “怎么了?”徐述停了下来,语气有些急躁和不耐。
    沈曦有些尴尬的揉了揉小肚子,小声道:“我好像……来葵水了。”
    沈曦去了一趟净房,将陈妈妈换上,确实是来了葵水。
    她松了一口气,听说有了身孕就不会来葵水,这说明她第一次就没怀上呀,可喜可贺。
    沈曦这厢心中高兴的嘴巴都翘了起来,徐述却是面色不善。
    自然,出来的时候沈曦还特意拉平了自己的嘴角,做出一副遗憾的模样,“确实是葵水。”
    徐述从脸上挤出一丝笑,“无妨。”
    上了床,他如往常般揽了沈曦入睡。
    却根本睡不着。
    白日里看过的那些册子在脑中一个个浮现。
    各种姿势……情态……仿佛在他的身上点了一把火,烧的他神志都要不清。
    沈曦打了个哈欠,美美的钻进了枕头里,堪堪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徐述将手伸到她的身前,握住了她的手。
    沈曦打了一个机灵。
    徐述往前贴了贴,在她耳旁低声道:“曦儿,我知你还没睡,你……转过来。”
    转过去……作甚?
    沈曦不清不愿的转了过来,反正她来了葵水,他总不会想是浴血奋战吧?
    然而……她低估了一个男人的手段。
    徐述握着她的小手,慢慢的,向他的身下探去,紧接着,她就被迫握住了一方炽热。
    “你挑的火,你自己来灭。”男人带着几分幽怨道。
    第23章 转眼就到了选太子妃之日……
    破天荒的,第二日沈曦起晚了。
    小鹂和喜鹊将她叫起来的时候,沈曦瞅了一眼天色,咻的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几时了?”
    “辰正了。”小鹂将帐子打起来。
    沈曦揉着自己的脑袋,很是沮丧。
    本来答应了芩娘和徐述要好好管家,已经连着十日都早起了,可惜一朝破功……都怪徐述!
    沈曦摊开双手,越看脸越红,鞋子都没穿就跑去了净房,出来的时候喜鹊笑道:“王妃今个儿是怎么了,光搓手就搓了足一刻钟,香胰子都快让您给搓没了。”
    沈曦总觉得两人笑的不怀好意,啐道:“没了就换上新的,不许再打趣了。”
    说罢匆匆走了去静心居,只留下喜鹊与小鹂面面相觑。
    *
    转眼就到了选太子妃之日。
    因尚未到选秀的时候,皇后就在宫中设了个赏花宴,宴请各位命妇、贵女入宫赏花,名为赏花,实则选儿媳。
    昨日夜里,沈曦一夜没休息好,若太子妃这次选的真是安国公之女,那就说明梦境为真,她一定要想办法同徐述和离。
    第二天一早,徐述将沈曦送进了宫中,郑慕兰本也要随行,只不过她无意太子妃之位,因而借口身子不适未来。
    沈曦由两个小太监领着来到了大明宫的太液池畔。
    太液池南靠蓬莱殿北临元武门,位于大明宫的正北轴方向上。
    此刻正是春夏之交,天气不热不凉,微风徐来,吹动一池的春水,涟漪阵阵,细碎的日光洒落在湖面上,如同金箔般熠熠闪光。
    池畔还栽种了各种名贵的花卉,有芍药、木香、琼花、四季海棠……各个争奇斗艳,尽态极妍,衬得江畔的丽人明媚动人。
    沈曦来了之后就缩在角落里观察安国公家的娘子是否来了,之前两人也算见过两面,她记得她的容貌,只是这目光扫了一圈,却未曾见到她的身影。
    倒是见到一个熟人。
    “二姐姐,你怎么也在这里?”
    沈曦之前没听说沈凝霜也要参选太子妃,故而此次见到沈凝霜,很是惊讶。
    沈凝霜今日特意装扮过,一身秋香色的对襟海棠花褙子,下罩八幅的间色裙,头上绾了个高髻,簪着素雅的珠花、花钿,十分娴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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