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然,他们谁都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而且无论芮家要做什么,都已经晚了一步。第二天天上朝的时候,玉妄直接以若谛候世子的身份参了国舅一本。
    理由特别简单,就是芮家二小姐遗失御赐之物,甚至可能将御赐之物赠给杀手组织,甚至与杀手组织勾结,谋害人命。
    身为皇亲国戚,一条人命对他们而言不算什么。但若是这条人命被另一个位高权重之人以此为借口参上一本,那么事情就不再是一条人命那么简单的了。
    皇帝端坐于龙椅,乐得看见国舅吃鳖。朝堂之上,双方你来我往,言辞激烈的交锋,对皇帝而言不过是最后给了国舅一个垂死挣扎,却出路无门的机会。
    这是一个很好的对付国舅的时机,若不抓住,他就不是皇帝了。
    当天国舅就被削职罢官,并且命其。回家思过,而这种做法震惊朝野的同时,也惊动了在深宫中修身养性的太后。太后如何能够容忍自己一方重要的实力支柱,就这么被一个小小的理由扳倒。
    当天下午,太后就找上来,还在御书房处理奏折的皇帝。皇帝毫不意外太后会找上门来,而更不意外的是,太后果然没有提及同时被处理了的芮欣儿,而是言辞直指回家思过的国舅。
    但出乎太后的预料,以往总是顾忌着几分孝道,对她百般忍让的皇帝,今天居然一点都没有退步,甚至有的咄咄逼人的架势。
    多年来的修身养性,让太后在深吸一口气之后还能维持着冷静,但是颤抖的双手和护甲出卖了她。
    “你这是一定要和哀家作对吗?”
    皇帝作势叹了一口气说道:“儿臣怎么会和母后作对呢?是母后一定要让儿臣为难。”
    太后傲然地仰首,仿佛带着不屑一顾的态度一般对皇帝说道:“希望今日之后皇帝不会后悔。”
    单手背在身后,皇帝面上虽然做出了哀叹的表情,然而谁都能看出他眼底的冷笑,“儿臣真的有儿臣的难处,希望母后理解。”
    理解,太后当然理解,拔掉了国舅就是拔掉了齐王的一个利爪,同时也出去了皇帝的一颗眼中钉、肉中刺。
    太后离去的姿态依然雍容华贵,长长的衣摆拖在身后,随侍的宫娥扶着她的双手,恭敬无比。
    而这一切还不够,太后如此想道,一定要让她自己的儿子成为这天下之主,她才能拥有更稳定,更加高贵的身份和地位。
    太后在想什么,皇帝实际上都一清二楚,正如皇帝想要拔掉国舅,太后一清二楚一样。
    两方都明白对方想做什么,想要的又是什么,却又只能在表面上维持着和睦,于是便只能在私底下腥风血雨。
    宫中的事情玉妄所知不多,只不过是大致能估量出皇帝和太后之间会有一个怎样的交锋。对他而言,比起去思量皇帝和太后如何你来我往,他更想知道要怎样留下景生。
    他有种预感,等到这件事一结束,就是他和景生江湖再见的时候。
    ……甚至可能是后会无期。
    这几天玉妄一直都在想,如果有一天景生真的要彻底离开他,自己会如何?
    每当想到这些玉妄的心都会骤然一紧,而后脑中便浮现一片又一片的黑暗……或者说是阴暗。
    想把人绑在身边,想废去景生的一身武功,想让这个人从此只能看着自己,只能面对自己,只能和自己说话,如此,他便只能想着自己再也不会去其他任何地方。
    玉妄深吸了一口气,将这些阴暗无比的想法全都压制了下去。哪怕他再想这么做,他都绝对不能真的动手。
    景生有他自己的骄傲,他爱的,也是这样骄傲的景生,而不是一个被折损了翅膀的金丝雀。
    他觉得他们二人现在就像是进入了一个死胡同,进不得,退后却是一条深渊。
    最开始他和景生都把芮欣儿当成是二人之间最棘手的阻碍,却在这一次波折中发现,芮欣儿不过是一个无所谓的石子,甚至都不用费力就能踢开。
    反而是来自他们本身的问题……将二人越推越远。
    玉妄爱重景生,哪怕他再想把人困死在身边,也不能真的付诸行动,因为那只会让景生的心离他更远。
    现在,至少景生心里还是有他的。
    不然,他完全没有必要在成亲现场将金牡丹拿出来,打断这场婚事。
    玉妄如此坚定地认为着景生的心依然是属于他的,只要打开心结,他们就能回到之前那样——
    直到那个叫做茯梦的女子出现在景生身边。
    茯梦是个来历十分离奇的女子,她年龄不大,但是和景生相识很早。据说她当年和家人投亲,半路上遇见山匪,父母皆遇害,是景生路过救了她。
    好一桩英雄救美。
    当年的景生尚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救了这个小女孩儿之后因为茯梦实在无处可去,无奈之下索性将她带在身边一段时日,直到找到了一个肯收养她的人家,景生才离开。而且就算离开,景生还会时不时回去见她一面,看看她过得如何。
    然而五六年的时间过去,当初收养她的老人家年纪太大,终是撒手西去。安葬了养父养母后,茯梦就开始循着景生曾经告诉她的方式,寻找景生。
    “我也没想到,好不容易打听到你的消息,居然是……”死讯……
    茯梦想起当时听见的消息,至今心情都无法平静。一个这么好的人,怎么可以死在那样的阴诡之下?
    好在景生还活着,茯梦舒了口气,她无比庆幸这个世上除了养父母意外对她最好的人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景生淡淡一笑,“抱歉,让你担心了。”
    茯梦吸气摇了摇头,乖巧笑道:“景大侠没事就好。”
    听了这么久的“景大侠”,听得景生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摆了摆手,笑着说:“怎么还叫我景大侠,说过多少次叫我名字就好。”
    茯梦这个小姑娘倔得很,说是景大侠就是景大侠,一叫就是五六年,哪管景生究竟是十几岁还是二十几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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