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桕皱眉,果然最难缠的是这一位。
    “试炼台地势高,上层灵气浓郁,与试炼者本身灵气相撞,因此气丹不稳,动作就会迟钝。”颜歌忽然道。
    步沧深看颜歌一眼,“动作再迟钝,也不会自己打自己吧?”
    颜歌面无表情道:“动机不纯,必受干扰。”
    自己打自己的只有柳玉冰跟苏醉容,按照竹青谷往日教授课程,心性不定者,操控灵器会被反噬。颜歌避开了乌桕的责任,毕竟在场谁都能看出刚才那二人是动了杀心的。
    步沧侧目又看了眼乌桕,拂袖走人。一旁的韵竹长老担心再闹下去会惊动掌门,和事老般道:“既如此,我宣布此次试炼大会的赢家,是记名弟子乌桕。”说着她看过去,“药房、武器库还有藏书阁,你选一处前去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当做奖励吧。”
    以往的赢家除了能挑选自己喜爱之物外,还会被三位长老亲自传授一招半式。乌桕本就没指望他们会做到这个份儿上,淡淡一笑,拉起颜歌就走。
    “乌师妹。”
    杜廷谦的声音自背后响起,乌桕没转身,很快见他跑到自己面前。他脸上挂着实打实的关心,可乌桕已经无心去看。垂首见他递过来一个瓷瓶,“这是丹房炼制的固元丹,你且拿好,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
    乌桕一脸为难,良久,缓缓抬手。可惜手还没碰到瓶子,颜歌已经将她扯到一旁。杜廷谦脸上变色,“羽霄师弟,我似乎没跟你说话吧?”
    颜歌不为所动,竹竿一伸拨开杜廷谦。他左手抓住乌桕,右手招过乌承泽,旁若无人地离开。
    杜廷谦反身挡住他们的去路,瞪着颜歌,“半年未见,羽霄师弟的身手似乎精进许多。”他的话里有话让颜歌短暂停下,少顷竹竿一伸,杜廷谦一把握住,压低声音道:“可怪的是刚才那么一瞬间我似乎发现了一抹鬼气,羽霄师弟你说这是为何?”
    颜歌竹竿一捅,趁杜廷谦闪躲时收回。他不发一语继续带乌桕二人离开,就听杜廷谦又道:“羽霄,我说过让你离她远一点,你……”
    “你这时候知道关心她,刚才在干什么?”颜歌头也不回地问。
    他走得飞快,不发一语,身上散发着怒气。乌桕觉得腕骨都要被捏碎,本来连战三场就已经累极,此刻再被冷对待,心里莫名有些难受。
    “你弄疼我了!”她说了一声,颜歌毫无反应。
    “我说你弄疼我了!”乌桕挣开颜歌,揉着自己的手腕一脸委屈。
    颜歌没转身,良久道:“现在知道疼了?”
    乌桕不语,紧咬嘴唇。
    “我说过不会让你出事,你心里可记得这话?”他终于转过身,面无表情对着乌桕,明明那双眸子什么都看不到,乌桕却浑身不适侧过头。
    “你若记得刚才就不会拼到连命都不顾,乌桕,你不是说你不会赌吗,那刚才在试炼台算什么?”
    算什么?
    乌桕眼睛一酸,忽然抬头。
    “你问我算什么,就算是一个勾栏贱货的女儿做出的反击行不行?就算是一个狗娘养的小婊子发泄的愤怒行不行?就算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命都不要也想做的事行不行?”
    突如其来的解释更像质问,颜歌心头一紧,乌桕却又道:“是啊,你是说过不会让我出事,可在那种情况下,一着不慎就是满盘皆输,我除了靠自己还能怎样?”
    “颜歌,要我认清局面的是你,要我反击的还是你,现在你又怪我太鲁莽,你怎么不去死呢?”
    带着哭腔却没有眼泪,乌桕推开颜歌就走。颜歌被她推得几步趔趄,他握紧手中竹竿,内心竟因刚才那番话而有所颤抖。
    此处有山风拂过,清冷的凉意透过薄衫抵达心底。四周树丛沙沙作响,仿佛也凑在一起指责他的不是。一颗石子儿当空滑过直击他身,他后退两步避开,面向那边。
    乌承泽正嘟着小嘴,手握石头对他进行报复。
    .22.
    “大、大坏蛋!打死你这个大坏蛋!”
    少年难得嘴上利索,小石子儿一块接一块冲颜歌身上招呼。颜歌微微皱眉,嘴角念咒。
    少顷,乌承泽仿佛被石化了一般,四肢僵硬立在原地,唯有一双眼睛滴溜溜转,“呜呜,你、你这大坏蛋,你欺负乌姐姐……乌、乌姐姐要不是听、听了柳师姐那些话,才不会、不会那么拼命……”
    当时他们距离试炼台中心有一段距离,饶是颜歌听力不错,也只能听到一两个字。面前少年虽然嘴上结巴但似乎并非一无是处,颜歌蹙眉,“什么话?”
    乌承泽撇嘴,“我、我才不告诉你。”
    颜歌转身就走。
    “哎别、别走,她说、说乌姐姐是勾栏贱货,是狗娘养的……”
    柳玉冰那些话太难听,乌承泽情急之下也说不出太多。然而仅这么两句已经让颜歌变了脸,他忽然想起一些事。
    那时在竹青谷后山,乌桕遭周淮逸等人堵截。虽然她一直都在反抗,但最激烈的一次莫过于在周淮逸侮辱她跟司空掌门有什么下作勾当的时候。
    .二次是在杂物房门口,柳玉冰污蔑她勾引司空掌门而引她发怒,他也是在那时发现乌桕身上似乎有不同寻常的力量。
    .三次便是今日,污言秽语彻底将乌桕激怒,让她在爆发力量的同时也掌握了梦铃锁的用法。
    他当然知道这些话有多可恶,但为什么乌桕只对这个格外敏感?
    “她出过什么事?”少顷颜歌问。
    乌承泽撇嘴,“我、我答应乌姐姐不、不告诉其他人……”
    他话音刚落,颜歌握着竹竿“笃笃”敲了两声。乌承泽没来由打了个寒颤,想起前些日子自己有事儿没事儿就被胖揍的画面,流着泪道:“是、是乌姐姐的养母……”
    乌桕的养母是个勾栏女子,在她三岁那年将她从街边捡回去,从此视如己出。那女人虽然出身不好,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卖艺不卖身的噱头也引来不少风雅居士,一时日子倒也过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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