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啼洹河一声怒喝后,两人同时停手,挡在中间的木桌几乎在内力的较量下微微有了裂痕。留一代表罗英久上前,站在正中示意两方亮出骰子,众目睽睽下,啼洹河与陆根元同时翻起竹筒,六个骰子展现出不同的数字,但在仔细计算过后,乌桕却微眯了眼。
    “都是六五六,两方平手。”留一说道。
    寂静无声的现场忽然爆发一道惊呼,很快,私语跟嘈杂变成了主旋律。苏醉容等人明显松了口气,乌桕这方表情微沉,当然脸色最难看的,当属啼洹河。
    “可以呀,小子。”
    听着啼洹河的打趣,陆根元握着竹筒的手正在微微发抖。
    “初级读心?”这时,颜歌忽然说道。
    乌桕心下一紧,读心二字莫名跟她脑中梦铃锁的功能挂上了钩。然而庆恩却在这时摇了摇头,“算不上正儿八经的读心,只是闻声辨数一类的能力罢了。”
    “不简单。”良久,颜歌给出了算是很高的三字评价。
    庆恩呵笑,“的确不简单,这能力可险些将他毁了。”
    随着第二轮开始,庆恩这才将往事娓娓道来。
    陆根元一直被司空等人寄以厚望,却在术法跟修为上总是难以做到十全十美。后来他翻阅古书发现了类似读心术一样的技能,他认为只要掌握,便可在试炼中先下手为强。
    “说来也算掌握对手心理的一种战术,可他却用错了地方。”庆恩道。
    不知哪个缺心眼儿的竹青谷弟子建议他去吵闹的地方锻炼听力,筛来选去,最后挑了赌坊。赌坊内三教九流都有,人声鼎沸,要想在这里练就一副好听力,的确是一场难得的历练。陆根元因此动了心,每每随弟子们下山,便一头扎进了赌坊。
    “但我说了,是人就有弱点,尤其当某一件事成为你心魔的时候。”庆恩说道,“他在竹青谷当惯了天之骄子,自然无法忍受失败跟嘲讽,一次两次被羞辱他可以忍,但次次如此,就忍无可忍了。”
    好胜心是个两面的东西,不可没有,但也不可太过。显然陆根元的好胜心太过,他在赌坊一流连便是一个月,虽是练就了不错的听力,但也染上了赌博的习惯。
    “那再后来呢?”乌桕听到这儿,眼见场中摇晃竹筒的两个人动作越来越大。
    “再后来这事儿便被洛令他们知道了,不过当时司空正在闭关,所以他们私底下解决了这个问题。”庆恩淡淡道,“所有知道这件事的弟子都被封了口,还服下了韵竹特意炼制的药,一旦说漏了嘴,便会毒发身亡。”
    “那你……”.
    “我要多谢谢步沧,他替我做了担保,我才逃过一劫。”庆恩嘲讽道。
    为了一个所谓的天之骄子,洛令他们宁愿将十几名弟子的性命弃之不顾。乌桕越发觉得竹青谷这个门派简直是烂到骨子里了,若是有朝一日没了司空,他们怕是连第三的位置也保不住。
    “所以,罗英久这个赌局,并非突如其来。”颜歌淡淡道。
    乌桕脑袋里那根拧着的线就这么被顺开了,她不由自主望去,见罗英久正含笑望着摇骰子的二人,那眼神充满了趣味,就像是一个孩子,看到了最想要的玩具一般。
    “等拿到进入宋城的信笺,咱们还是不要跟这个人打交道了。”
    随着乌桕的建议,第二轮也落下了帷幕。
    “六六六对六五六,右方剩。”留一手一指右边道。
    右方正是啼洹河所在的位置,他十分得意地吹了声口哨,甚至还装模作样地冲四边挥了挥手。而他正准备开始第三轮的时候,却见陆根元将竹筒重重一放,道:“你耍诈。”
    啼洹河笑容一僵,他饶有兴趣打量陆根元一番,道:“小子,你们门下都是这个德行?”
    迎着陆根元不善的目光,他道:“只要输了就是别人的不对,不是作弊就是耍诈,再不就是用了妖法,你们个个都这么能,怎么不上天啊?”
    啼洹河这话一出,会场外顿时哄堂大笑。从初时针对颜歌开始,便是以妖法作为根据,后来又是苏醉容所谓的作弊,直到现在又跟啼洹河杠上,他们队伍总共四人,三个都背上了莫须有的罪名。
    乌桕心想接下来怎么都该轮到自己了,她眼睛一瞟,却发现陆根元难得的冷静。
    他无视周遭嘲笑,冷道:“你若没耍诈,最后揭罐时为何用内力改变骰子大小?”
    听他胸有成竹,场外哄笑声小了许多,啼洹河不以为然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用内力了?”.
    他话音落下,陆根元掌风袭来,将他面前的桌板劈下一块。
    他的突然出手引得两方人面色微变,气氛也陡然紧绷,唯独罗英久依旧挂着一张笑脸。这时陆根元抬起一只手,直指木板道:“你若未用内力,板上裂痕你作何解释?”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光滑如缎的木板上,确实有一道很细小却又很显眼的裂痕。乌桕不由紧张起来,颜歌察觉到她紧绷的情绪,垂着的手顿了顿,少顷将她一只手握住。
    乌桕为这突然的触感所惊,她侧目望着身边人,见他一脸镇定,自己也不由得平静下来。而这时啼洹河也忽然笑道:“小子,你我掷了三轮骰子,到最后才出现裂痕顶多算我竹筒掷得太狠,你不能因为这就说我用了内力吧?那我还说你竹筒掷得太轻了呢!”
    论起插科打诨臭不要脸,没人能比得过啼洹河。果不其然,陆根元闻言激动道:“你胡搅蛮缠!”
    “到底是谁在胡搅蛮缠哟!”啼洹河吹了声口哨,望向罗英久道:“君颜主,出来说句公道话呗?”
    罗英久微微颔首,他目光游走在整张桌子,好一会儿才停在那块被拆下来的木板上。只见上一刻还充满笑意的眸子顿时带上几分可惜,他摇头道:“这位道友,这可是上好的金丝楠木做的桌子。”
    所以说狗改不了吃屎可能就是这回事?乌桕没来由翻了个白眼,那头陆根元已经连音调都变了,“君颜主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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