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长风教,看这打扮怕是那位赫赫有名的二公子吧?”
    果不其然有人已经猜到。
    “什么赫赫有名,不过是个邪魔歪道!”另有一个嗤笑道,“还不如说是君颜主派来的人呢,好歹还能留个全尸,现在怕是……”
    “都住嘴!”女修士冷喝一声,神情不定看着颜歌,良久才道,“宋城不欢迎长风教的人。”
    颜歌置若未闻,缠绕在他身上的青色蛇影却瞬间大了几分。
    上方修士见状纷纷亮出佩剑,一场大战蓄势待发,颜歌却一如既往地淡定,他微微抬首,道:“我要见道叶真君。”
    乌桕在他身后扶额。
    这种上赶着找死的行为她是不推崇的,可她又觉着颜歌应该没那么愚蠢。实在不知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乌桕也只好继续望向那女修士,果然对方脸上一抹嘲色略显刺眼。
    “你当真君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
    颜歌没有反应。
    “你不会忘了当年长风教是如何对真君的吧,你竟还有脸要见他?”
    颜歌没有说话。
    “落在我们手里你多少还能留个全尸,要是落在真君手里,必是会被挫骨扬灰!”
    “依你之见,道叶真君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莽夫?”少顷,颜歌反问道。
    女修士脸上一白,当即明白自己中套了。她怒喝一声剑光大亮,直劈向颜歌。乌桕欲要上前,却被一直噤声的九挽扯住,并冲她摇了摇头。
    霎时,天边一缕白光出现,叮当作响的功夫,无视修士被弹开,一人御剑而来。
    “长风教?”来人是个中年男人,一身玄青道袍,手中拂尘一甩,板着脸问道。.
    颜歌没有说话,身上青色蛇影游走散去。中年男人见状眼微眯,阻了上前欲要说话的女修士,转身道:“真君要见他们。”
    说罢,御剑而去。
    来回不过眨眼的功夫,事情却已经有了转机。乌桕总算明白颜歌为何要露出长风教图腾,想来是故意让那位老爷注意到这里。
    只是这人是见到了,之后又该怎么办?
    “卑鄙!”很快,女修士骂道。
    乌桕耸耸肩,所谓兵不厌诈就是这么回事。长得好看没脑子果然还是不行,不然怎么会连简单的拖延战都看不懂。乌桕几人跟着女修士一路向北,各怀心思。深夜已过,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阴森散去,宋城还是以往平和安定的模样,那些于睡梦中逐渐醒来的人儿却不知,几个时辰前,城内翻天覆地的变化。
    走过主街,穿过前门,入了山道,踏上泥路,道叶真君即便为一城之主,也依旧喜欢简单朴素的生活。静谧的气氛中,花香四溢,新奇草木立在两旁,似有灵性般,微微垂首,打量来人。偶有几声鸟叫虫鸣传来,趣意浓浓,倒减缓了几分气氛的凝滞。
    一盏茶后,女修士停下来。乌桕伸长脖子一望,十步之外的那间木屋看起来中规中矩,很难想象如今的修真界之首会住在这样一个地方。
    “去吧,真君在等你们。”女修士冷冷说着,“但愿你们不会活着出来。”
    女人长得好看但没脑子,嘴巴还毒,这可真是要不得。收下来自女修士的“美好”祝愿,乌桕几人缓缓走进那间小木屋,临到跟前儿,屋中传来响动。
    俗话说,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还是不能动。
    乌桕屏息凝神,两眼直勾勾盯着木屋,生怕从里面窜出什么不明物体来。可等待半晌,眼睛瞪得都发直了没再见半点儿响动。颜歌这时微微正襟,迈腿走向屋门,恰在此时一声低笑传出,辨不清是喜是怒,只道:“不愧是颜家人,一点礼数也不懂。”
    颜歌没有因这嘲讽停下,他继续上前,立于门边一步的位置,稍一垂首。
    少顷,屋内响动再起,一人影现于门边。
    乌桕觉着,道叶真君活了数百年,一大把年纪定是胡子花白,满脸褶皱,举手投足仙气十足,言语间满是规矩礼数。
    看着来人,她印象中的几项似乎只有最后对的上号,面前男人瞧着也就三十多岁,墨发成髻,一缕碎发缀于额前,添几分风流俊朗。浓眉微扬,眼角狭长,几分犀利暗藏其中,被面上淡笑化掉戾气。他一身青山白袍沾了星点尘土,一手握刻刀,一手拿木雕,他视线越过颜歌在后晃荡一圈儿,才又移了回去。
    “颜家老二?”他说着,径直走到院外石凳坐下。
    颜歌微微颔首。
    “这会子知道礼数了?”他一边说一边琢磨那木雕,“早几百年前干什么去了?”
    乌桕不由撇嘴,一码归一码才算正道,这道叶真君怎么尽喜欢翻旧账?
    显然道叶真君并不这样想,他握着刻刀小心地在木头上留下几笔,又道:“怎么不服气?”
    颜歌倒是一贯冷淡,道:“不敢。”
    道叶真君刻木头的手一顿,抬起头道:“不敢?你们长风教的人有什么不敢的?”说完他视线右移,十分精准地落在了啼洹河身上,“你就是颜家老大吧,身为长子却让弟弟抛头露面,你好意思?”
    啼洹河那个委屈啊,刚想说话,道叶真君又道:“这长风教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到你们这儿,一个瞎子一个酒鬼,还能不能行!”
    乌桕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这死老头子不仅喜欢翻旧账,嘴巴还这么毒,活该当年毓涵没选他!
    她的不经意皱眉当然没逃过道叶真君的眼,他继续手上活计,话头却转了过去道:“小姑娘你好像有话要说?”
    这儿的姑娘有两位,当得起小姑娘的就只有乌桕。她万没想到死老头子话锋转这么快,于是便也硬着头皮道:“那是,我想说的可多了。”
    不顾蔺瑟拼命给自己使眼色,乌桕道:“真君,咱们都是文明人,文明人有文明话,您犯不着人身攻击吧?”
    道叶真君手上动作一停,奇怪地看着乌桕道:“谁跟你说我是文明人?”
    乌桕差点被噎死,深吸口气又道:“那行,咱们不说人身攻击,就说这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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