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就要朝外头走,盛昱龙要追他,奈何腿疼的厉害,陶然刚走到门口,周芳就开门进来了:“陶然?……你们俩吵什么呢?”
    盛昱龙说:“妈,拉住他别让他走。”
    陶然回头看向盛昱龙,眼眶都噙着眼泪。有时候深爱的两个人,也会在爱情上产生巨大的分歧,谁都说服不了谁。如今的他,对盛昱龙又爱又恨,他觉得爱情里理所当然的事,盛昱龙却跟他想法不一样,他很急很气,却又说服不了他,他几乎都有些怨恨了,说:“那你就等着看吧,你早晚会后悔的!”
    他说罢推开周芳就跑了出去,盛昱龙急着要下床,却没摸到拐杖,直接从床上摔下来了,吓得周芳赶紧去搀扶他,他推道:“别管我,快去追陶然!”
    周芳手足无措,盛昱龙有些恼了,说:“去啊!”
    周芳都被他吼的愣了一下,赶紧追出去找陶然,陶然跑的飞快,她气喘吁吁地喊道:“陶然,你别跑,有什么事你跟周奶奶说啊!”
    但是陶然没有,奔跑总是让人兴奋,疯狂,有时候是喜悦的奔跑,跑的越疯狂,心里便越激动,兴奋,有时候是痛苦的奔跑,跑的越快,脑子越没有理智。他想他要跑的远远的,让把他当变态的父母后悔,让可恨的盛昱龙后悔,他得到一种疯狂的,为爱情献祭,为自由的性向抗争的毁灭式的快感。
    盛昱龙这个人其实很放肆,他的出身,经历,都让他成为一个放肆的,不懂克制私欲的人,到头来反而是爱情教会了他克制。陶然是克制的人,循规蹈矩地做了十几年好孩子,是爱情教会了他放肆。
    第139章 冬日暖洋洋┃春天
    周芳最后还是没能追上陶然, 陶然跑的那么快,不一会就消失在她的视线中了。周芳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脚上的拖鞋都掉了一只, 她往回走了几步, 穿上鞋叹了口气。
    她印象里陶然是最听话乖巧的人了,突然反应这么激烈, 真是叫她意外的很。最近发生的事一桩比一桩怪异,她不由得想起盛昱龙来, 赶紧又回来。盛昱龙拄着拐杖正要出门, 问说:“怎么样, 追到了么?”
    周芳摊开两手说:“我哪跑的过他啊,你是怎么惹到他了,他怎么那么生气?”
    盛昱龙就要出门去找, 周芳拉住他说:“你别逞强了,我都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你又去哪儿找,你腿不要了, 想残疾?”
    “他要离家出走,”盛昱龙说,“再不找, 恐怕就找不到了,出事了怎么办?!”
    “那你这一瘸一拐地能去哪,我去,我去。”周芳换了鞋, 气的不行,“你也叫我少操点心吧。”
    但是周芳出去找,不过是为了安抚盛昱龙罢了,她能去哪里找,不过是附近转了一圈,压根没找到陶然的影子。盛昱龙打电话把周强也喊了过来,让他去陶然可能去的地方找了一遍,还是没找到,倒是陶建国夫妇追过来了。
    周芳看见陶建国夫妇,正要跟他们说陶然的事呢,陶建国就直接冲着盛昱龙说:“陶然在哪,是不是来找你了?”
    周芳被他的态度吓了一跳,说:“有话好好说,坐下说。”
    “周姨,陶然来过么?”刘娟问。
    “来了,又走了。”不等周芳回答,盛昱龙就说道,“我正让周强找呢。”
    陶建国自发现陶然跑了以后,气的脑门都疼了,见了盛昱龙哪还有理智可言,直接吼道:“你少跟我来这套,老六,你是不是另一条腿也不想要了?!”
    周芳一听,这才知道盛昱龙的腿是陶建国打断的,又惊又气,道:“建国,咱们也都是认识多少年的人了,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非要动手?!”
    “那你去问问他,看他干了什么好事,我打断他的腿还是轻的!”
    周芳护犊子,别说受伤的是盛昱龙了,就是盛昱龙打了人,她也毫不犹豫地站到盛昱龙那边去,听了这话怎么能不恼:“陶建国,你可真有本事,怎么,当着我的面你还要打人?”
    “周姨,我们来不是来吵架的,”刘娟拉着陶建国的胳膊说,“我们知道陶然肯定跑来找老六了,我们来,是要接他回去,你让老六把陶然交出来,何必弄的大家这么难看。”她说着看向盛昱龙,“老六,你该知道,今天不带走陶然,你大哥是不会走的……你如果还认这个大哥,还记得你们兄弟以前的情分,你就让陶然跟我们回家。”
    “大嫂,陶然真不在,他来了一会就跑了,我也着急,在找呢,你们要不信,就在这等着。”
    陶建国急昏了头,就要把房间挨个搜一遍,气的周芳脸色通红,好在被刘娟拉住了。
    周强把所有陶然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都没有找到。其实陶然熟悉的,去过的地方,也就那几个,找了一遍,都没有。
    大概大家都没有想到平日里一向懂事乖巧的陶然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一时都有些六神无主。陶建国夫妇留在长海市找了两天,都没有找到。看盛昱龙也很着急懊恼的样子,慢慢也相信,陶然是真的离家出走了,找不着了。
    这么大的世界,别说陶然可能早就去别的城市了,就是他躲在长海市的某个角落不出来,恐怕也找不到他。
    大海捞针。
    刘娟一开始还想着过个几天陶然自己就回来了,可是要开学了,也没见陶然回来。离家出走,按理说报案也是没有用的,盛昱龙还是找有关部门的朋友查了一下,最后查出来,说陶然去了广州。
    其实他们想的下一个要去找的地点也是广州。陶建国立即买票去了广州,第一站就直接去了中山大学,可是宿舍的人说陶然没来:“我们辅导员昨天还说呢,说陶然是忘了开学的时间还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没来,打算打电话问问呢。”
    陶建国在广州人生地不熟的,也只能把学校附近找了一遍,然后在学校蹲守了一周,陶然都没出现。
    这小子,连学业都不要了,气的陶建国都要掉泪了。
    最后还是盛昱龙打电话提醒他,让他先给陶然办理了休学,陶建国回到长明县,大病了一场。
    刘娟也是日夜担心陶然的安危,三月末的时候,收到了一封陶然的信。信是广州发过来的,却没有具体地址,但信确实是陶然写的,说他很好,不要担心他。
    刘娟捧着信大哭了一场,说:“这个白眼狼,真是白疼他了。”
    “你就当他死外头了。”陶建国说。
    四月份的时候,陶建国的病好了,夫妻俩收拾了一下,一起去了广州,一个当保安,一个在服装厂打工,周末有空的时候就去中山大学看看,或者绕着大学到处转转。时间总是能埋没一切苦痛,当最初的愤怒,伤心,失望过去,夫妻俩的生活好像慢慢平静了下来,日复一日的劳作,大概生活苦涩繁忙,努力活下去已经很不容易,没办法再想这些伤心的事,所以他们也不再寻找陶然。
    春来百花盛开,热闹的广州城焕发着长海市没有的生机。刘娟上下班的公交车会从中山大学外头过,大门口总是不缺年轻朝气的大学生进进出出,她看到他们,会想起陶然。
    她和陶建国还算收到一封信,盛昱龙连半点音信都没收到。腿好个差不多之后,他就把长海那边的生意都交给了周强,自己则准备搬家去广州。
    “你是准备把工作重心渐渐转移到广州去么?”周强问。
    盛昱龙点点头,说:“本来也就是这个打算。”
    陶然要在广州上好几年的大学,他们俩不可能一直异地,他早开始了工作重心的转移,年前铺垫了一些,就是为年后搬去广州做准备。
    “在那边做生意可不比在这里,你在那边不认识什么人,要是混不下去,就还回来。”
    盛昱龙说:“没你想的那么惨,我早有预备。”
    他们几个刚开始创业的时候,因为不知道能干什么,所以什么都干,服装生意是大头,但零零散散的其他行业的小钱也赚,时代发展的快,一天一个样,最近这一年倒是有些当初没怎么上心的小生意赚了不少钱,盛昱龙觉得是个商机,想试一试。
    但周强觉得,盛昱龙抛开长海市的生意不做,跑到广州去,还是因为陶然的缘故。经过这一番折腾,他以为盛昱龙会偃旗息鼓,没想到他反倒越战越勇了。他倒不知道说什么好。
    因为这些天他一直在盛昱龙旁边,盛昱龙是什么样,他都看在眼里。他是很惊奇的,觉得盛昱龙痞里痞气这么多年,竟然有朝一日突然成了情种,头一回见他为了感情失魂落魄着急上火的,这还是哪个在感情上满不在乎的盛昱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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