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掩上后门,小心翼翼往府内走去。还好,住的地方离后门近,一路上也没撞见什么人。
    刚换好衣服,门就被撞开,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抬眼望去,满头大汗的连月扶着门框连连喘气。
    “我……我说,阿,阿离你去了哪里,我都找你半天了。”
    “找我什么事儿?”我扶着急喘气的连月坐下,顺便给她倒了杯水,“先喝口水,慢慢说。”
    “呼——”连月连连摆手,“王,王妃,找你,上午谴佟月过来问了三趟呢。”
    “王妃?”王妃没事找我做什么,除非是——
    康玄枫?
    “是不是小王爷出事了?”我连忙抢下连月手中的杯子,“你告诉我,是不是枫儿出事了?”
    “我,我,我不知道!”连月连连摇头。
    “枫儿——”我放开连月,拔腿就向前院跑去,枫儿,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远远便望见枫园门口有一个人影,双手负在背后,屹立而定,衣袂随风翻扬,有一种难言的寂寥。
    那不是王爷吗?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真的是康玄枫出事了?
    对于我的靠近,王爷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察觉。他只是静静的盯着院墙,视线仿佛穿透院墙看到了不可思议的画面,又仿佛透过院墙陷入了某种遥远的回忆。
    由于是侧面,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微风凛凛中,他屹立而定的身影像是孤寂了千年的冰雕石像。
    是秋天提早来了吗?
    我正欲行礼,墙壁那边传来了说话声。
    “?儿,二十年了。你嫁了他二十年,而我,也念了你二十年,二十年的遥望相思怎能说忘就忘?我们的海誓山盟,我们的草原约定,?儿,你能忘得了吗?”
    这声音是……宝西王?宝西王怎么会在枫园?他口中的?儿是谁?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少年里最单纯的美好……”院子里传出的幽婉凄迷的声音,似乎是——宁安王妃?
    脑海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以前你是皇子,我是郡主,我们一起欢笑成长,彼此山盟约定,如今你是王爷,我是王妃,我们却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命运终是给我们开了太大的玩笑……”
    真的是宁安王妃?!王妃的声音里凄婉幽凉,一点儿也不像平时所见的淡然高雅,让人敬而远畏的王妃。
    宝西王是她一直淡然高冷的原因吗?眼前的安宁王,又是什么使他止步不前?他对王妃一直都是敬而远之,从没见他表现过关心和怜爱,他关心的只有另一个女人。可是,此刻的他,为什么也让人觉得那么凄凉?
    “不会的,?儿!我这次来,就是要带你走。他不过依旨娶了你,这十八年来,从不曾给过你半分半毫的怜惜。眼下,东康即将不保,?儿,你跟我走吧,我们回西瑟,回去我们的大草原,过只属于我们的幸福快乐的生活……”
    宝西王说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他们共同驰骋在草原。他描述的是一个美丽的天堂,是一种让人听着就蛊惑心动的幸福美好。
    我心里突的一跳,王妃她会答应吗?
    “咯咯——吱吱——”断续清脆的声响打破了一时的静谧。宁安王紧握双拳,青筋暴起,急促起伏的胸膛似乎极力压制着什么。
    “谁,谁在外面?”宝西王警剔出声。宁安王抬起脚,还没跨出一步,宝西王已出现在门口,阴鸷的目光在看到宁安王的那一刻换成惊讶:“宁安王?”
    紧随而出的宁安王妃更是惊慌失措:“王……王爷??你,你,怎么会……”
    宁安王定定的看着眼前惊慌失措的两人,紧紧握着的拳头背在身后微微颤抖,浑身散着毁灭天地的冷森。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安静的可怕,只有风从耳边掠过,发生细微的“呜——呜——”声,宛如在悲泣什么。
    我灵光一动,一下子跪在地上:“阿离不是有意冒犯的,请王爷恕罪!阿离只是想看看小王爷,求王爷开恩,让阿离见见小王爷吧!”
    宁安王这会儿才注意到我的存在,“你怎么在这儿?”
    我顺着话说下去:“王妃谴人去后园找阿离,阿离一时贪玩不在屋内。听连月说了之后,心里着急就赶了过来,阿离想能让王妃找的事儿也只有小王爷的事儿了。只是,阿离还没踏进枫园,王爷您就过来了。阿离一时着急乱了手脚没了分寸,请王爷饶了阿离吧!”
    宁安王刚才没有选择走进枫园,那么应该是不希望挑明王妃和宝西王的关系吧,也就是说,他心里多少是在乎王妃的。
    “哼,不成体统!”宁安王爷灼灼的目光转向王妃,“王妃,她说的当真?”
    王妃暗暗松了口气,“是的,枫儿今天闹的实在不行,所以我谴了佟月去找她来。”
    王爷神情冷清,“手下的人一点规矩都没有,你这个王妃怎么做的?以为这里是乡野市井,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对王爷暗有所指的话,王妃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低着头态度恭顺,“是,臣妾以后会注意的。”
    “哎呀,宁安王,原来你在这儿啊,本王找了你半天!”宝西王笑呵呵的走过来,一副兄弟情深的样子,“走,咱喝茶下棋去,这后院就留给他们女人,爱咋折腾咋折腾吧,又翻不了天!”
    王妃定定望着两位王爷离开的背影,平静的面容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起身靠近,“王妃既然在乎王爷,为何总是敬而远之呢?”
    “放肆!”王妃立刻沉了一张脸,“当真没有一点规矩了?”
    我淡然一笑,“王妃恼怒是因为被说中了心事吗?王妃知道王爷为什么没有走进枫园吗?”
    “你说什么?”王妃煞白了一张脸,“王爷,他,他……”我有一丝不忍,或许,不该告诉她的,可,若不说,她又何时才能看得清?“其实王爷也是在乎王妃的,他是怕这一走进去,他和王妃之间就再没有可能!”
    “这,怎,怎么……可……能?”王妃震惊的颤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心里一阵一阵的疼,曾经喜欢过一个人,只因皇命难违,不得不放弃,如今深爱上一个人,却又深深埋藏在心里,十几年来从不曾吐露半句。王妃,她过得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日子?
    “阿离没有说谎,也没有必要说谎。阿离和小王爷在一起的时候,经常看到王爷远远观望,我想那是因为王爷对阿离存有介心,担心小王爷的缘故吧;还有一个叫林海的侍卫,阿离也多次在枫园附近碰见他,这么多的巧合难道仅仅是巧合吗?
    以前阿离一直都想不明白,王爷既然对王妃如此淡然冷淡,枫儿痴傻又不是长子,王爷为何还要立他为世子,却不是温文尔雅,精明世故的大公子?
    今天见了王爷的反常,阿离才明白,王爷他是深深在乎王妃和枫儿的。只是在王妃的避世绝俗面前,他放不下姿态……”
    “放不下姿态?”王妃茫然的呢喃,随即又苦笑摇头:“这怎么可能?”
    她的语气充满了不确定,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去接受这个事实。
    “是不是真的,王妃身为当局之人,一想便知!”
    “真的?”王妃秋水般的眸瞳渐渐闪光,红晕爬上脸庞,为她凭添了几分属于女儿家的娇羞,那种楚楚动人的羞涩妩媚,连我都忍不住心池荡漾。
    忽而话锋一转,“今天的事情不许说出去,阿离,本妃相信你是个聪明人!”
    我心一惊,“王妃这是什么意思?不打算争取吗……”
    王妃望着远方,凄然长叹:“你不懂的,你不知道西瑟和东康之间……”
    “阿离是不知道两国之间有怎样的纠纷,但王妃既已嫁到东康,便为东康之人。过去的已经过去,王妃不想有一个新的开始吗?王妃嫁了王爷十八年,和王爷之间还有一个枫儿。十八年,就算是朽木,也会渗入密实的泥土中,何况是人?阿离不知道王妃怎么想的,阿离只知道既然相爱了,就应该彼此珍惜,好好守护两人共处的时光,这样才不枉费倾心一场!”
    “所以你才不顾一切对枫儿好?”王妃微有动容,那双望向我的眸瞳里饱含亲和,“你和她还真像。”
    “她,是谁?”我不禁好奇,不知道是谁能让王妃用这种亲和的眼神对待,冥冥之中感觉,她和我之间存在某种关联。
    王妃的神情宁静安详,眉稍眼角尽是美好向往,“她是本妃的一位故人。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本妃还以为看到了她,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每次看到你,本妃总会感觉到亲切。”
    我忽然想起初入王府,王妃看见我时的惊讶错愕。
    “去看看枫儿吧!”王妃忽然恢复惯有的优雅漠然,“你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吧,该回来了。枫儿这段时间总是病怏怏的,又不肯好好吃东西,你多劝劝他。”
    我面上一喜,“谢王妃娘娘开恩,阿离一定会好好照顾小王爷的!”
    刚准备踏进枫园,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对若有所思的王妃道:“阿离知道一种特别好吃的水果点心叫冰镇雪梨,做法是把一个雪梨均匀切成八块,撒上白糖,再浇以碎冰,吃起来清脆香甜,冰凉爽口,最适合现下炎热的天气,王妃娘娘不妨试试。另外,雪梨切成八块,喻有‘不离’之意。王妃娘娘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该为枫儿想想,在这个世界上,真正能保护得了枫儿的也只有王爷了!”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剩下的就让王妃好好想想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等想好了,她才能真正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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